西门逊就是属于这一类普通人,当然,肯定有一些闲得蛋疼的人会去关注这些与他们自身毫无关系的事情,但对于西门逊来说,填饱自己的肚子显然更为重要。
西门逊懂事以来,就生活在大秦国的扬州城里,从他十四岁时父母去世唯一只给他留下在西街的一间屋子后,他就不得不自食其力——那一场瘟疫死了不少人,直到现在还在他心里留下一个沉重的阴影。幸运的是,街坊邻居都还不错,在他一开始无法挣到足够吃饭的钱时,东一家西一家从原本不够宽裕的生活费中挤出一部分,让他磕磕碰碰的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日子。
现在西门逊已经十六岁了,早早就经过锻炼的身体远比同龄人强壮得多,个头也快赶上成年人了,现在的他,是扬州城众多靠猎取城外野兽为生的猎人之一。
扬州城是大秦国比较大的城镇之一,东面临海,南北西三面除了那三条宽大的官道外,都是密密麻麻的森林,这点与大秦国内其他的城镇一样,人口都是集中在城镇中,城镇高大的围墙外,都是被林海所湮没,在城镇外,没有人能够或者说敢于在那些地方居住;在这个世界,地域太过辽阔,人口密度相对而言,算是十分的稀薄,密密麻麻的森林中各种猛兽是对人类来说,是致命的威胁,特别是森林深处那些更为强大的存在,在它们的眼里,人类简直就是蝼蚁一般。
西门逊的主要工作就是每天出城去,在森林的边缘捕杀一些稍微低等的野兽,用皮毛肉类来换取自己的生活所需,当然,森林深处,他是不敢进去的——扬州城里任何人也不敢进去,据说,那里面有成了精的野兽。妖兽,已经会使用一定的技能,就算扬州城最厉害的猎人,碰到一头最低等的妖兽,只怕连一个照面都不用就会咔嚓掉;幸好,那些森林深处的妖兽,似乎并不喜欢到外面来,这些猎人们也有了丰富的经验走到森林什么位置就不该走下去。
其次,西门逊每天必做的事情是,在完成一天的捕猎任务后,就到扬州城里的武馆里修炼一两个时辰——在这个世界,没有实力就等于失去了生存的能力。
根据大秦国的规定,任何人在十五岁前都可以免费到所居住城镇武馆里学习武功,到十六岁之后,就得缴纳一定的费用,超过二十岁后,缴纳的费用就更高——有特殊情况是,如果是一个天赋极高的学武天才,就可以免除一定的费用。
所以,西门逊每天的工作除了满足自己的最低生活要求外,还得拿出一部分钱缴纳到武馆里。
西门逊表面看上去是一个大大咧咧、毫无心机的少年人,别人帮助了他,他也泰然受之,感觉上是理所应当的,别人欺负了他,也只不过咧开嘴巴傻笑几声,也绝不会觉得生气——这是不了解他的人对他的印象。而事实上,与他邻居多年的那些曾帮助过他的人都知道,这小家伙是一个很记情的人。
而大家都明白西门逊是一个记情的人,却不清楚他其实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家伙,那些帮助过小家伙的人都得到他或多或少的回报,家门口突然出现几只山鸡,或者是几块肥美的野兽肉。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那曾用鼻孔对着西门逊大声呵斥的街头混混胡老三在某一个夜晚突然掉到烂水沟里到底因为什么,也不知道西街武馆张教头家那个不学无术的儿子为什么会被一板砖砸得在家里躺了半个多月……
西门逊从父母死后就开始明白,自己能够活下来,全靠了这些善良却有些势利的街坊邻居,所以他对这些心存感激,只不过他不愿在嘴里表达而已,他用实际的方式去报答这些曾帮助过他的人们。而对于那些欺负过他、把他当成傻瓜的人,哼,现在自己毫无实力,头脑一热去与人拼命,当时痛快了,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但是不去还击,自己心里又难以平衡,那么总得找一个平衡点让自己稍微顺顺气啊?
小家伙以一副老实忠厚的面貌,掩盖了自己黑夜偷袭别人、背后拍板砖的真相,而那些人居然也没联想到他的头上,这只能说明,这家伙表演很成功。甚至连那些熟悉他的街坊邻居都完全猜想不到这一点——除了铁匠铺的那个老家伙外!
在西门逊家左手边第三家就是那个老家伙的铁匠铺,这老铁匠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这里,也没人知道他到底多大的年龄了,反正西门逊记事以来,老铁匠就是这样一副别人欠了他几百两金子的模样,十来年表情不曾改变,模样也不曾改变。老家伙平时沉默寡言,无论谁与他说话,都仅仅会用一句嗯来回答,与街坊邻居的关系处得不冷不热,只不过他手艺不错,打造的铁器物美价廉,生意倒也可以。
这么多年,大家都称呼他老铁匠,反而名字无人知晓,西门逊原本与他的关系也与其他人一样,只不过有一次小家伙报复那个收税的官员,蹲在一堵围墙上,成功的将手里一大包肮脏的排泄物砸在那个家伙的脸上,然后趁那个胖得像猪的家伙嗷嗷大叫时,身体轻捷的从围墙上飞快的撤退,刚回到西街巷子时,老家伙那高大的身影挡在他的面前,脸色似笑非笑,摇着头说了西门逊听过他所说过最长的一句话:“这样有用么?除了一时的痛快外,你得到什么?”西门逊张口结舌,正准备套他的口气时,老家伙飘然离去。
西门逊担心了几天,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他明白,老铁匠并没有把他的事情说出去,从那以后,他打到猎物后,总是会留那么一点好的给老铁匠,一来是为了老铁匠为他保守这个秘密,二来西门逊总觉得老家伙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寻常!
二、惨淡生活
西门逊觉得老家伙不是个平凡的人,他当时在围墙上偷袭那个收税官员的时候,早就把周围前前后后观察了无数遍,自觉毫无问题后才实施的,谁知老家伙居然看见了,而且西门逊估计,以前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大部分都瞒不过这个老家伙的眼睛。
“这些东西怎么办呢?”西门逊皱着眉头盯着手里的几只山鸡,两只雪兔,这些天出城捕猎,总是收获不太好,一整天下来,就得到这样不起眼几只小家伙,这样的小家伙根本不值什么钱,即使卖出去了,也顶不了什么事,他迟疑了一下,决定拿去老铁匠那儿弄了吃,虽然不值钱,但这些东西味道还是不错的。
这段时间来,老家伙偶然会多与他说几句话,这点让西门逊非常兴奋,在他看来,老家伙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整天沉着的脸与任何人都保持距离,那魁梧的身材带着无穷的力道(整天打铁,能不强壮么?),这简直就是传说中那种高人隐士。只要能够与他把关系搞好,随便指点自己几招,那么自己在捕猎的时候是不是能够更深入森林中,是不是能够有更大的收获?
可怜而单纯的小家伙,增强实力的最大目的仅仅为了多收获点猎物,就在西门逊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一个阴柔的声音说道:“喂,这些天你的收获不太好啊,记着,你差的税款越来越多了!”
一张犹如大饼一样的胖脸凑近西门逊,西门逊骇了一跳,向后退了一大步,这才忍住一拳狠狠把这张大饼打成馒头的冲动,很快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大人,您也知道,这个季节大家的收成都……”
大饼脸两根短短的眉毛竖了起来,黄豆般大小的眼睛鼓了起来:“大家?我不管你那些借口,我限你三天必须把差的部分补上来,要不然以后不允许在扬州城出卖猎物!”
说完这些话,收税官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背负双手慢悠悠的离开,在他离开的瞬间,西门逊眼里闪过一丝厉光,暗自琢磨是不是又该把一大包排泄物扔在这家伙的大脸上,等这家伙走远后这才对着他的背影伸出中指。
待收税官走远之后,西门逊长长的出了口气,眼神里闪过一丝忧虑,每年临近秋季之时,野兽皮毛肉类都会涨上一些,平时里不靠狩猎为生的人们也都一窝蜂群起到城外捕杀野兽,赚取过冬的用度。
并不是这些人到了城外就将野兽杀光了,只不过这么多人乱糟糟的在森林外沿,稍微机灵点的兽类还会等着人去捕杀么?所以这些天森林外沿能够让普通猎人围猎的地方,根本没有什么稍微像样的猎物,能够捕到一些如同西门逊手里的这些小家伙,算是不错了。
轻轻咳嗽两声,西门逊突然又闪过那个出现过很多次的念头:是不是去租块土地来耕种?这念头才冒出来,他自嘲的摇了摇头,当佃农,也不是一个容易的生计,记得有一年,天气骤然变冷,又连下一个多月的雨,结果扬州城的农作物没有半点收成,那些以此为生的农户哭天抢地,遇上好的东家,还可以等明年收成好了慢慢的偿还,心肠硬的那些东家,直接逼得许多人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更何况,做一个佃农,不仅受到东家的盘剥,甚至有时候东家一个小小的管事,都可以骑在你头上拉屎,比起佃农来,猎人似乎还要强上那么一点。
虽然做猎人有那么一点点的危险,不过熟悉这个职业后,清楚应该在什么地段捕猎,危险性相对就少了很多,而且敢于从事这个职业的,相应的本身实力都不算太差——同样的,当佃农的,也都是一些练武无成、或者是没有练武天赋的人。
西门逊把长弓背挎在肩上,抓过靠在墙上的长枪,提起几只猎物,朝着西街离去。
进入西街这条无法同时行驶两辆马车的小街道,就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打铁声,西门逊大步走到中间靠着一间杂货铺的屋子前,迅速的打开那扇有些破旧的门,走进屋去。屋子很小,摆放着一张木床,对着门位置的地方,有一扇小窗户,窗户前是一张木桌,右面是另一个门,那儿就是西门逊的厨房。
把手里的梨木长枪扔在桌子旁边,取下长弓挂在墙上,西门逊往床上一躺,立刻觉得身上疲倦不堪,今天他大早出门,本想有一个稍微好点的收成,谁知整整一天下来,不要说什么狐狸、野狼,就连麋鹿也没见到一只,就连平时不屑一顾的兔子、山鸡都少得可怜,昨天他还不想捕杀这些小玩意,结果空手而回,今天无法,还是射了几头回来。
躺在床上好一会,天色渐渐晚了,他爬了起来,抓起桌子旁的梨木长枪,狠狠地挥舞了几下,这些天没有收入,他根本没心思去武馆修炼,自从靠这个为生之后,他每年到这个时候都是非常难熬的,但今年尤为难过。抚摸着长枪光滑的梨木杆,西门逊皱起浓浓的长眉,凭他的年龄,自然对这种情况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的方法,只不过他算是一个性格豁达的人,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之后,猛地站了起来,抓起桌子上的几只猎物,打开门一阵风似的奔了出去。
来到铁匠铺前,西门逊直接走了进去,进门后一阵热气涌了过来,里面火光闪动,在铁炉边一个高大的身影挥舞着手里的铁锤,一下一下的敲击着,从侧面看过去,这人乱蓬蓬的头发随便捆成一把,脸上胡子似乎有好久没刮过了,鬓角灰白一块,看样子年岁也不小了。
西门逊直接从他身旁绕过去,招呼也没打一个,而那人眼光也没朝他瞟一眼,依旧一锤一锤专注的锤炼着手里的铁器,铁匠铺后面是一个小小的院落,把手里的几只猎物扔在地上,西门逊提起两只山鸡,又从那人身后绕过去,出门后到杂货铺用两只山鸡换了一壶酒回来。
开膛破肚、烧水褪毛,片刻时间,一大锅香喷喷的肉煮熟了,西门逊与铁匠相处日子久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