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相思始觉海非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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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循声望去,只见斜对面囚室中,有一道人影坐在墙角,依稀可以看出手脚俱有铁链。。

    因长公主丹嘉素来性格刚烈,一干人等怕她再弄出个撞墙自尽,于是给她戴了这重重枷锁。

    “那是当然了,这个地方没好吃没玩的,我若是不找点乐子来消遣,只怕就要憋成疯子了。”

    丹离没好气的答道,手中动作不停,五指翻飞之下,一把稻草不见了,一只肥嘟嘟小猪出现在眼前。

    小猪圆胖得不成话,手艺也是平平,丹离左右端详着却是越看越爱。好似发现了自己的编织才能,她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一边自我陶醉,一边又开始编起鹿来。

    这次编的显然是只长颈鹿,丹离一边沉思,一边动手,口中念念有词,丹嘉瞥了她一眼,转过头去自顾自陷入了深思。

    诏狱之中空气干燥,只有转角处那一盏油灯还在燃着,火焰肆意跳跃着,在铁槛与人之间拉出阴森怪异的倒影来。直到丹离编出第三只动物时,灯油终于尽了,火焰颤抖了一下,诏狱之中,顿时陷入了长久的暗寂。

    深沉铁狱之中没有天窗,只能从转角处折来的自然天光,判断出目前正是凌晨。

    感觉到寒意深浸体肤,丹离搓一下手脚,随后将全身都埋入稻草之中,动作显得自然流畅,一气呵成。

    丹嘉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她静静看着这一切,忽然出声了——

    “看来,你的皇帝陛下对你也不过如此而已。”

    丹离闻言转过头来,远远的看着她,天光映入她双眸,显得浓黑诡谲一片。

    丹嘉心中一惊,不知怎的,觉得气氛有些凝窒,下半句冷嘲讽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大姐啊,我跟你远日无仇近日无怨,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丹离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黎明的微光中显得气急败坏。随着草叶簌簌之声,丹嘉能想象她趴在稻草中打滚哭喊的模样。

    我怎会有这种恬不知耻的亲妹?

    虽然暗生鄙夷,丹嘉心中却是莫名一松,半明半暗中,只听丹离急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什么卧薪尝胆,什么韬光养晦!这些话被你扣我头上,简直是让我顶着黑锅走路,还弄一身煤灰!”

    她气鼓鼓的又补了一句,“现在好了,被关到这个鬼地方!

    随即她又抱着肚子呻吟了一声,“这个鬼地方又冷又饿,什么时候才有早膳吃啊!”

    好似听到了她的抱怨,吱呀一声,转角处的铁门被打开了,憧憧的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好似鬼魂一般。

    “吃饭了。”

    嘶哑的嗓音好似勺子刮着锅底,震得人耳膜发痒。

    送入铁栏范围内的,是两个漆盘,各有一荤一素,看起来倒也不算太差。

    丹离急不可耐的上前接过,用铁勺舀起一点,端详了半天,实在看不出是什么原料,犹豫片刻,她还是放入了口中。

    下一瞬,暗狱中充满她惨痛凄厉的叫声——

    “这、这是什么怪味道?!”

    连连呸着,将口中那一口混合了酸甜苦咸,甚至还带点霉甜味的荤菜吐了出来——仍是黑糊糊的一块,不能辨别庐山真面目。

    送饭的狱卒长个三角脸,面白无须,显然也是净了身的,他嘿嘿一笑,“这是诏狱特制的梅菜扣肉,很有江南风味吧?”

    江南风味你个头!你这是在侮辱我们江南人的味觉!

    丹离瞪着他,眼中含着泪光,显然还没从难吃的惊噩中挣脱开来。

    丹嘉倒是不声不响的上前将另一个盘子接过,狱卒仍是嘿然一笑,“这就对了嘛,我们吃的也是一个大锅里烧出来的。到这步田地了还挑什么嘴?!”

    他唠叨着转身离去,最后还不忘关上了那道转角铁门。

    丹嘉拿起漆盘,凝视着它,那眼神几乎要把漆盘看出个花来,却并不动勺。

    下一瞬,诏狱幽暗的空中,突现一道五彩华光!

    丹嘉凝视着它,同时耳边听到人体跌落的声音——这是丹离被迷昏过去了。

    光点逐渐扩散,五色灿华中,不时有瓣瓣金雨飘落,空中又有妙音千重,幽暗冷森的诏狱,顿时笼罩在一片清圣庄严之中。

    光点最后的形态,乃是一道圆形转轮,五彩神光下缀千朵曼佗罗,最中央好似有一道人影端坐。

    “别来无恙,明仙子。”

    丹嘉费力全身力气,深深一礼。

    圆形光轮微微一旋,千朵曼佗罗如有灵性,交织出一片温慈光辉,如甘霖一般洒下,丹嘉只觉得浑身一轻,方才所受的擦伤也完全不疼了。

    她凝视着五色转轮,执礼甚是恭谨,“多谢明仙子……不,我倒是说错了。”

    好似是在弥补自己这一句失言,她又施了一礼,“听闻令师上月涅磐仙逝,如今该称您为斋主了。”

    五色光轮微微旋动,清妙嗓音中虽显慈宁,更多却是高不可仰的端严坚毅——

    “人生百年,乐耶?苦耶?师尊先我们一步,离开这滔滔浊世,也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丹嘉颔首,“前任斋主修行高深,已达神凝性清之境,丹嘉曾有幸听她说法,如今想来,也真是不可多得的缘法了。”

    她又是裣衽行礼,“还没拜谢明斋主大恩——方才多谢您将洛彦将军救走,否则,‘他’又要折损一员得力手下。”

    “长公主不必如此,我与你等久结善缘,出手搭救也不算什么……”

    五色光轮旋转如常,中央人影一时虚渺,一时清晰,终究看不出真容。

    那清妙女音似乎踌躇了一下,“只是这毕竟在深宫内苑,我虽不惧帝王之威,但术者中间,自古就有不成文之规:不可擅入帝阙。这次,我算为尔等破例了。”

    长公主面上更现感激,眉头却是紧凝自责,“诸事都是因我而起,若不是要救我,也不会害‘他’损失三批死士,害得洛彦将军受伤,更累得斋主违背常例——我真是万死莫赎!”

    “长公主真是言重了,先不论你我多年交情,单说恒公子,他乃是我清韵斋认定的天下之主。我又怎能眼睁睁看他心焦如焚,无心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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