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嘉定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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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定,西城济漕门。

    在一条长长的大街上,两旁的房屋大半已烧成了废墟,冒着呛鼻的夹杂着人肉焦味的浓烟,除了火燃的噼啪声,几乎是一片死寂。无论是街头,还是巷尾,横七竖八地滚落着无数的残肢断首,偶尔见到了某具全尸身上也是布满了轮乱的刀口,至于那些被剥得赤身露体然后再遭奸-淫杀害的女子,也是比比皆是。整个场面充斥着一股无以复加的残酷与惨绝,活生生的一副人间地狱的景象。

    数个清兵组成的巡逻队从大街的东边走来,他们顶着刚剃不久的金钱鼠尾的满清发型,执着刀枪,肆无忌惮地行走在满地的血流之上。领头的一个头目侧耳听到街角传来一丝异响,顿时立住脚,倾听了一下,然后领着数个清兵走进了拐角处。街角正是一处小街僻巷的转弯地,长着一撮撮乱苇丛棘。清兵们举着长枪乱刺着草丛中,不见动静,再肯离去。刚走几步,小巷旁的一所民屋里传来清晰的响动,清兵的小头目听了大喜,情知屋里肯定藏着猎物。

    清兵冲进屋内,果真见到一个幸存偷生的女子正仓惶地向角落躲藏,她很快被清兵揪了出来。小头目用手摸净那女子涂得乌七八糟的脸,一看之下,顿时大喜,竟是一个俏丽的小娘子。那女子死命地挣扎着,趁着那清兵小头目略一松手的当儿,冲出了房子,荒不择路地跑向大街。小头目淫笑地追逐着,直到在大街中央又把那女子扑到在地。

    那清兵小头目伸手一把摸在那小娘子的胸上,然后用力一抓,那女子的胸衣顿时被撕裂开来,露出了里面鲜红的肚兜儿。女子用双手死死地掩在胸口,却掩不住她那高耸的饱满之处。小头目一手抓住她的手腕移开了她的手,一手一把扯落了她的红肚兜,两个丰润滚圆的物事跃了出来,白玉般的肌肤上反射着午日炙热的阳光,让人几乎无法逼视。小头目吞了一下口水,盯着女子胸前那两点浸渍着香汗的嫣红,忘乎所以地扑上去吞咬在口中。那女子也是贞烈至极,时到了这个份上,也不肯认命,抬起右脚猛地踢在那小头目的下身之处。

    那小头目被得狂嚎一声立起身来,转过头对着几个发笑的属下怒道:&ldqo;他娘的好野的小蹄子,给老子找块门板来。&rdqo;

    不一会儿,几个清兵笑嘻嘻地街边拆下一块门板,抬到大街中央。那小头目发恨地一脚把那小娘子踢在门板上,身旁的一个清兵从怀里摸出几根铁钉递给清兵小头目。那小头目接过铁钉,置在那小娘子软滑的手掌之上,然后随后操起一旁地上的一块石头,狠命在敲下,直把那女子的手掌在木板上,另外的一只手也是如法炮制。在那小娘子痛彻心扉的凄厉的喊声之中,那小头目一把扯下那女子的腰带,露出那女子在残酷的暴虐中仍然散发着致命诱惑力的私-处。

    那小头目得意地淫笑几下,然后飞速地扒下裤子,正要扑上去施暴的当儿,突然听一他&ldqo;啊&rdqo;的一声惨叫,只见他背后的一支利箭从他的胸口透体而出。另外的几个清兵见罢大惊,转头望着,只见前方的街角处有十几骑急驶而来。看着那骑队迎面而来的&ldqo;李&rdqo;字旗,众人不由暗自叫苦,来人正是那个脾气古怪的小李将军。

    那个骑兵队箭一般地来到近前,领头的是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清军将领。他身形修长,面容白净,眉头间偶尔掠过的一丝儒雅气质,与他那金钱鼠尾的鞑子头相较起来,分外的让人触目。他脸上压抑着勃发的怒气,冷冷地瞧了现在几个兵丁一眼,冷声地说了个&ldqo;滚&rdqo;字,那几个清兵顿时作鸟兽散了。

    这个被清兵称之为脾气古怪的小李将军,正是李成栋的养子李元胤。他本姓贾,河南南阳人,原本是儒家子弟,幼时被李成栋为盗时所掠,后被收为养子,自少年起一直跟随李成栋出生入死,被李部称之为&ldqo;小李将军&rdqo;。

    在历史上,曾有记载这李元胤&ldqo;稍读书,知大义,好与士大夫交&rdqo;。自从李成栋降清之后,他一直怏怏不乐。后来李成栋在广东反正之前,他曾&ldqo;涕泣陈大义益切&rdqo;,又誓&ldqo;事即不谐,自当以颈血报本朝&rdqo;。结果在顺治七年,永历帝出逃肇庆,留李元胤守城。最终李元胤孤军不支,被清平南王尚可喜部攻陷,李元胤身着大明朝服,登城四拜,哭道:&ldqo;陛下负臣,臣不负陛下&rdqo;,言毕自刎而死,应了自己当初的誓言。

    身为儒生子弟,却又从贼、降清,但因为一颗期望大义的心,这使得李元胤身上充满了矛盾的气质。他痛恨烧杀抢掠,但他又身在绿营清军这个体制之内。这在其它人的眼里,便显得他脾气古怪之极。

    李元胤跳下战马,来到那个钉在木板上浑身赤裸的女子面前,先是踌躇了一下,然后蹲下身。那个女子贞烈无比,竟是咬破舌尖,&ldqo;呸&rdqo;地向他吐出一口鲜血,狠命诅骂着。李元胤只是默然无语,伸出手,使力拨出钉在女子手掌上的两颗铁钉。那女子得了自由,伸着痛得颤抖的双手,随后拉起被扯烂了的红肚兜,转身就跑。李元胤没有阻止,只是木然地看着她那充满着诱惑曲线的体型在滚滚硝烟中奔跑。只见那女子跑到一个街边的水井边,毫不犹豫地跃身而起,投井自尽。

    李元胤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的十几名亲卫已是见怪不怪。

    李元胤上马,缓步来到那个水井边,忍不住朝井里望了一眼。一望之下,忍不住愣了愣,只见那女子半个脑袋差不多就在井口处,似乎像立在井口下一般。李元胤这在看出,这个深井已经被那些不计其数投进自尽的城民们填满了。所以,这个女子就算投入井中,也不过是立在一堆立体的尸首之上而已,根本性命无忧。

    与那女子仰着的深恶痛绝的眼神对视了一下,李元胤无语地猛抽一鞭,疾骑而去。

    自从嘉定城破之后,李元胤约束他的几百部卒,不得入城抢掠,随即回师吴淞城。当他收到徐鸿部夜袭嘉定的消息之后,他在天明之时赶来支援。这李元胤心思缜密,先是派出一小队人马冒作义民,诈开同盟军控制下的西城济漕门,然后与李成栋本部联手把徐鸿压缩在北城狭长的区域之内。

    李元胤一直劝说养父李成栋撤出嘉定城,但李成栋因为自己的弟弟在嘉定城外被乡兵杀死,一直发誓报复,而且所有的战利品都让那徐鸿夜里突袭夺了去,虽然同盟军的名声早就从江阴传遍了江南,但李成栋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他畏惧满清兵如畏狼虎,但对于同盟军这支全由乡兵组成的&ldqo;乌合之众&rdqo;,李成栋毫无心理阻碍。因为前些日,会聚在嘉定城外的数万乡兵就让他杀得片甲不留。难道他还怕了眼前这支已经只余下一千人的同盟军?至于刘良佐的数万人马被同盟军击溃了,李成栋没有眼见为实,只不过听到一些传闻,自然无法相信。

    李成栋这个粗人不明白、也不了解同盟会&ldqo;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驱逐鞑虏,恢复中华!&rdqo;那句宣言的力量,但李元胤却是知道的。因为当他第一次看到同盟军的那面中华旗时,他也是无法抑制自己胸中的某种激荡之情。他觉得那面旗帜似乎有一种魔力,在召唤着他日惭麻木的心。

    当李元胤刚刚收到同盟军的督帅高旭领着崇明的援军开到浏河的消息时,顿时失色。如果现在再不撤出嘉定城,到时同盟军的援军只要把城一围,那就要面临着瓮中捉鳖的困境。

    李元胤要尽快地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养父李成栋。

    但李元胤远远地听到清兵再一次进攻的急促鼓声时,心中更是焦灼万分。如果在混战之中,让城内的那些同盟军缠住,无法及时撤出城外,到时李成栋部将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

    ∶∶∶∶∶∶

    &ldqo;父亲,我们必须马上撤出城外。&rdqo;

    当李元胤一见到满脸厉色的李成栋时,但大声叫道。

    李成栋正打算聚集所有的兵力,一鼓作气地把北门的一千同盟军剿灭,可李元胤这臭小子又来鼓噪着撤兵。事到如今,双方都杀红了眼,不杀出个所以然来,怎么撤?

    李元胤急急地道:&ldqo;父亲,刚刚收到探报,同盟军的督帅高旭正领着崇明的五千人马驰援嘉定。&rdqo;

    李成栋听了,沉吟一下,问道:&ldqo;就是那个击溃了花马刘数万人马的高旭高取义?&rdqo;

    李元胤点点头,又道:&ldqo;我们不可低估同盟军的战力。就拿眼前的这一营同盟军来说,他们三千人马与我们血战一天一夜,死伤二千人之后,仍然死死守着北门,我们寸进不得。而我们将近六千人马也死伤近半,现在可战之兵已不足三千人。如果那高旭的援军赶到,当时敌众我寡,被困孤城,形势对我军极不不利啊。根据探子回报,那高旭领着二千高氏海盗和庄丁,以及张鹏翼的三千淮兵,战力不可小视。&rdqo;

    &ldqo;张鹏翼?&rdqo;

    李成栋可以低估以前名不见经传的高旭,但他不会低估张鹏翼这个昔日的同僚。当李成栋听到张鹏翼的三千淮兵来攻时,他就知道必须要撤了。那张鹏翼也算得上是一名悍将,他的淮兵也不弱,要是在平日,李成栋自认能与那张鹏翼斗得旗鼓相当,甚至更胜一筹。但如今,他已是损兵折将,所部的战力锐减大半,如果不撤,那可真的是不知进退了。

    &ldqo;好,马上撤。&rdqo;

    李成栋也是个当断则断之人,当即决定了撤军。

    李元胤又道:&ldqo;父亲领大军先撤,让孩儿在嘉定城断后,狙击那徐鸿的追击。&rdqo;

    李成栋看了养子一眼,道:&ldqo;好,为父先撤,你来断后,凡事且要小心。&rdqo;

    随后,李元胤与他的三百亲兵留下断后,猛烈地敲着战鼓,给北门的同盟军以强攻的架势,以掩饰清兵主力开始撤退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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