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这个千金小姐,也不好当啊。
刚回到大宅的门口,却看见一个中年男子在门外等候,这个人,我记得在大伯身边见过,好象姓王,是计家的管家。
“小姐,您终于回来啦?”王叔一见我,便立刻上前相迎,恭声道:“老爷已经等您好久了。”
“王叔,大伯要找我?”
“是的。”
“究竟什么事?”
“这个,小姐进去便知道。”王叔目光闪烁。
我满是疑惑,但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个所然,只好和小如一起走进去。只是,我刚一离开,背对着的王叔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但愿小姐这次能接受老爷的好意吧,邓公子的确是位良偶。
下人将我引到门口,自己就杵在了一旁。
我站在门外,向里面道:“女儿来向大伯您请安来了。”说完,抬眼一看,不禁口瞪口呆。
厅左侧的首座上,正端坐着一品茗男子。这男子二十三、四岁的光景,顶戴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的金抹额,锦衣华服,衬得贵气无比。
大伯见我来了,立刻换上慈祥的笑容,道:“瑶儿,你来啦?”
顿了一顿,又对那男子道:“邓公子,这就是在下侄女,瑶儿,还不快过来给邓公子请个安?”
这算什么?怎么我觉得有点奇怪的味道!我开始怀疑大伯这次唤我过来的目的,但基于“多少还是给老人家留点面子”的心理,我别别扭扭地走过去。正要行礼,突然想起来:这会不会是大伯想给我介绍对象吧?
听小如说过,玉瑶当年之所以被迫跟聂隐离开计家,就是因为大伯想她嫁得门当户对,所以便私下给玉瑶定了一头亲事。难道,大伯现在见我回来,还失去记忆,所以想乘机把我嫁掉?
想到这,我顿时一头冷汗。
见大伯与那男子全都注视着自己,等着自己的下文,我只得硬着头皮上!机械地福了一福道:“你好!”
原本,这种礼仪动作我已经早已十分熟练,但无奈今天看出大伯别有目的,心里分神,动作自然也做得别扭,甚为难看,尤其是最后两个字的音拖得老长。语毕还偷眼望了二人一眼。果然看见大伯的脸已经难看了,而那个叫邓公子的,却是饶有兴味地盯着我看。
我立马满头大汗,最后只好低头不敢作声。
大伯脸色铁青,但却不敢出声喝斥,毕竟这侄女儿好不容易回来,虽然失去记忆,但也怕吓坏她。那邓公子却突然轻笑了起来,“计老爷!令媛一介女流,举止却颇有男儿之风,真是少见啊!只可惜养在深闺无人知,要不然,倒真可传为一段巾帼佳话了。”
我呸!明明就是作错了的礼仪举动,到他口里,居然也跟“巾帼”二个字扯到一块儿来了!脸皮可也真厚,说谎不但不打草稿,还脸不红气不喘的!我不由忿忿地望向大伯,期盼着后者能将这种胡话当做讥讽,最好是气得把这男的当场扫客出门!
可惜……我轻视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句话威力。
大伯听了这个邓公子这么说,竟捋了捋胡子,微有得色?!
“邓公子年纪轻轻,就为令尊分忧解难,不但深明孝义,公子的能力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叫什么?人家拍你一马屁,你就拍回人家一马屁?真够狗腿的了
……我再度无语。
“大伯,我都已经请完安了,可以回去了吗?”我勉强堆起笑容,恭敬地问道。
谁知,大伯却脸一肃:“邓公子这是头一回来,你身为主人家,难道不应该留下来作陪?”
作陪?这不是让我做回青楼女子陪客不成!
“大伯,我一介女流,不合适招待男客的。”我只好委婉地道。
“有我在这里,你还怕别人垢病不成?”
“……”
“看来,在下的来访,给小姐带来了不便啊,那……在下还是先回去了吧。”说罢,邓公子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裾,做出要离开之状。
好啊好啊,快走快走!我心里一阵欢呼。但是,还没等我欢呼够,大伯开口了。
“邓公子才来片刻功夫,这么快就要走,传出去,我计家岂不是会被人笑话‘连招呼客人都不会’?何况,我瑶儿养在深闺,头一回见到像邓公子这样出众的人才,自然会心生羞怯。邓公子不用在意。”说罢,大伯冷冷地瞪了我一眼。
我被瞪得心里打突,旋又想道:我怕什么,现在我有武功了,要是真的再迫我,大不了跟玉瑶学一回,再溜家一次好了。
邓公子见我被骂,不由微微一笑,“计老爷,不,大伯!您既然已经将令媛许配给我,那令媛就是我邓家的人了,还请大伯看在我父亲的面上,宽恕辄个,不要再责怪她了。”
什么?!大伯?!邓家的人?!怎么连称呼都换了,还有,我什么时候变成邓家的人了?!我惊吓不已,不敢相信地看着大伯。
大伯闻言,之前的怒火完全消失了,反而一脸感动莫名的样子。这也就罢了,他明明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此刻却激动地抓住安世子的双手,连声道:“好!好!好!有贤侄这句话,刚才的一切就作罢好了!”
不是吧?!这样就把我卖了?!大伯啊大伯,你不会真的想重蹈复切吧?难道,你四年前迫过玉瑶一回,现在又想打我主意?看来,在这个大伯眼中,利益还是大于亲情了。
我心里一冷,干脆大声喊道:“我不打算嫁人。”
“瑶儿你……”大伯脸色一沉,邓公子也好不到哪里。
反正都说了,干脆用对付祁海的方法对付他吧,于是,我故意皱起眉头,道:“大伯,您怎可以这样骗邓公子,您应该还记得,四年前我已经跟聂公子私奔过了,已为人妇,现在你又迫我嫁给邓公子,岂不是蒙骗他人。”
这招自损清誉,的确管用,大伯也不管我为什么会突然恢复“记忆”,只知道向邓公子解释,道:“邓公子,瑶儿她虽然跟人私奔,但却因那时年少无知,被人欺骗,老夫为保她的声誉,只好隐瞒,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至于婚事,就……就这样作罢好了。”
说罢,还露出一副疼惜的模样。
我心里虽然奇怪大伯为何会如此怕这邓公子,但既然亲事取消了,我也松了口气。
不过,这邓公子居然露出一些不解,旋而含笑道:“计老爷,你莫要这样说,玉瑶小姐的遭遇我早就听盐城里的人说过,在下实在心感难。实话说,在下刚才见小姐的时候,已经惊为天人,心里立志,非卿不娶。至于那些前尘往事,不提也罢。”
“你疯了啦?我可是嫁过人的。你娶了老娘,说不定遭人闲话。”我气急败坏地道,连仪态都懒得理会了。
“我是当朝炎黄安乐王世子邓绒,小姐嫁给我后,便是王子妃,何人有那么大的胆子,谁敢取笑于你?”邓公子却挺起胸膛,豪气道。
炎黄安乐王世子?原来是王亲国戚,难怪大伯如此惧怕他,不过……这亲事可条子大了。
“玉瑶小姐,以后请称呼我做邓绒吧,不管你过去如何,邓绒也不介意。”
邓绒?我还灯绒呢!
你不介意,我可介意啊,我哑然无语,这人胸襟未免太广阔了吧……
大伯在旁边听得真切,邓绒对我巧舌如簧的表白下,全数转换成了满意:“未料到世子对瑶儿的心如此坚定,这倒令老夫受宠若惊了。”
“哪里,能成为天下第一盐行计老爷的乘龙快婿,乃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才对。”
两个人又互拍起马屁来。
我彻底无语,一阵浓重的脱力感袭了上来。我完全无法想象自己穿着新娘的喜服,披着红头盖,等着新郎倌进新房来给我揭开的情景!不,应该说,只是想了个开头,就已经令他一阵恶寒,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哪里还想得下去?!
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禁想起聂隐,如果是他,或许没那么呕心。
这边厢我正在为出嫁之事,伤脑筋得紧,那边厢却高谈阔论,好不高兴。我越想越不是滋味,左脚一抬,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要往外走出去了。
也不知是那二人谈得正高兴,没注意到,还是关键的事已经谈妥,女儿家在不在场已无所谓,我气忿不已地走出去,竟没有人喊住我。
直到回到闺房,我的气还没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