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在这里……”
米筱筱总是下意识的往周围看,充满了不安感。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知道她安全了,至少夜枫目前不会伤害她,她能感觉到。只是,她没想到他们竟然没有离开泰国,甚至没有离开曼谷。想到在这的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的,还有萧桀,她就浑身不自在。
“这里的东西很好吃。我特地带你来尝尝的。好歹来了一趟泰国,怎么能不尝尝他们的美食?”
夜枫却是笑的轻松惬意,看起来十分享受。米筱筱不由的又往周围看了一遍,这才低头看菜单。
这里绝非她所喜欢的场所,相信也不是夜枫喜欢的,但米筱筱很清楚他为什么会挑这里:他对萧桀的一切,已经不仅仅满足于夺走。他要萧桀亲眼看见自己所失去的,要萧桀后悔。
而且连她也能感觉到,两人正处在严密的监视当中。夜枫的人一定在不远的隐蔽处,暗中监视保护,因为夜枫素来谨慎小心—这从他总能知道她在哪里,就能判断出来了。夜枫这个人,绝非表面展示的那么纨绔子弟不学无术。
“这里虽是西餐馆,但倒是也提供正宗的泰餐。”
他指着餐牌上的泰餐,笑意盎然,口气亲昵。
“这边虽是旅游区,这餐馆亦价格高起,但仍是当地人居多。”
在吵杂的本地语言中,夜枫问她不吃什么,她说无所谓,他便唤来侍者点菜。盛有冬荫功汤的两只金边小碗首先摆上桌面,随后是贴上金箔的金袋,配以鸡酱汁,还有香味四溢的香柠鸡,布吉岛最常见的椰青焗饭,以及香甜松软的芒果黑糯米饭。
金灿灿的食器,活生生的人间色香味。
“是不是很好吃?人生应该恣意享受的。尤其你现在身体很虚弱,应该多吃点东西的。”
米筱筱点点头,嗯了一声。其实她胃口不太好,或许是因为昨晚见了太多的蛇,她总是是不是有恶心反胃的感觉。但是东西的确好吃,只是她吃不下太多。
夜枫用纸巾按了按嘴角,搬了椅子坐到她身边去,随手接过她的筷子帮她挑弄着盘中的食物。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周围看去,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看。
“别担心,他伤害不了你了。”
夜枫的声音轻轻的,米筱筱几乎以为自己会听不清楚,然而却是一字一句都不曾漏下。她怔了怔,脸色有些黯然。
这时一个脸涂得很白的侍者奉上盛着泰国冰茶的大杯,他的手指修长,背向夜枫,动作灵活地迅速移动着已经摆满一桌的食物,飞快转身离开。离开时,轻轻擦过米筱筱的身旁。
米筱筱的目光始终跟着侍者直到离开,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看了,她就只好低下头,抿了抿嘴唇,食指摩挲着茶杯的边沿。
“你想说什么?”
夜枫把她的神态看在眼里。米筱筱犹豫着,正在挑选合适的词语,夜枫的神色却微微耸动,未几,忽然俯下头。
“你知道萧桀进夜家的时候,我才5岁吗?”
米筱筱怔了怔,摇头:她对他们的事情,总是下意识回避。或许她曾经有机会知道,但她一定选择了漠视。如果不是一直这样的态度,或许她不会被他们一直抓紧—她后来忽然明白,萧桀夜枫这样的男人,习惯了被女人追捧纠缠紧贴,或许就是因为她总是巴不得逃离他们,反而让他们起了一定要征服她的想法。
“他进夜家那一天晚上,我妈妈忽然死了。老头子说她是心脏病猝发,可是后来我知道,我妈妈并没有心脏病。”
他的目光盯着曼谷远空的某一点,仿佛心驰远处,米筱筱一愣。
“那时候我就暗中想:是萧桀杀了妈妈吗?可是他看上去那么瘦小,比5岁的我也高不了多少,怎么能杀人呢?”
米筱筱安静地听下去。
“我那时候觉得他很厉害,我崇拜他。他比我大不了几岁,总是安静地坐在家里某个地方,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已经让周围的空气凝固下来,我隐隐的开始感到害怕。虽然我的体内留着夜家的血液,但我小时候身体一直不好,也一直像妈妈一样,对金钱什么的无所谓,也没有争斗心,爸爸因此不看好我。我曾经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和萧桀抢东西,我抢不过他的。”
然而命运终于还是把他俩推到了对峙的位置上。
米筱筱正想着,夜枫忽而又启口。
“但是没想到,我的弱却成为了我的强。那件事发生以后,若不是因为他见我体弱,又不争强好胜,也不会对我放松警惕,让我有机会和舅舅联系上。哦,我没有告诉过你对不对?我舅舅是日本山口组的组长。”
他说道这里,忽然怪异地微笑着。米筱筱正想问‘那件事’是什么事情,他却又开口。
“顾全大局,从长计议,正是我从萧桀身上学到的。我早已不满足于单纯地杀掉他就算了,他欠我的,可不只是妈妈的一条命。”
米筱筱沉默着,她实在不了解这种复仇心态——一般电影拍到这里,都让复仇者直接把仇人杀掉,把他们的东西夺过来就是。但是,这个人是夜枫,偏执、神经质、总是微笑的夜枫,不愿以屠夫的方式草草结束。仅仅是杀了萧桀,并不能让他满意。把她也抢走,也不够满意。
他还想要什么呢?
胃里忽然又一阵泛酸,米筱筱伸手捂住口,夜枫忽地脸色一变,身子朝她压低,她没来得及甩开,衣领已被他一手扯过。她定睛看时,他手上拿着个小型的金属片。
“是******。”
他用手指拨弄着,又抬头,紧紧看向米筱筱。
“是什么时候放在你身上的?”
米筱筱摇头,夜枫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把那金属片捏在手心,缓缓投入眼前的冰茶中,看着那东西嘶嘶冒着烟,载浮载沉。
此时此刻,在餐馆不远处的一座高处建筑物内,用大衣裹着里面侍者衣服的男人,慢慢摘下微型,伸了伸懒腰。他戴上墨镜,昂着一张黝黑的脸,往日光下走去,嘴里低声念叨着没人听得见的话:“情报虽不多,但也足够了吧,那件事是什么事情呢……”
餐馆内,夜枫敛起所有表情,似乎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一样。
一个侍者上前,奉上餐后甜品。木质托盘上,一个个斑兰叶做成的碧绿小兜,宛如朵朵小油灯盏,团着莹白的白色糕体。
“这是我的最爱,椰汁西米糕。”
夜枫边说边用手指捡起一块,送到米筱筱嘴前,她下意识张口,甜甜的,透着椰奶的香糯。
从拥挤的人群中,遥遥走来一群西方游客,在两人身旁的桌子坐下。其中一人走上前来,向夜枫一躬身,见对方颔首,便拉过椅子坐了下来。
那些都是夜枫的人。
他们飞快地用日语交谈着,一开始是完全压着声音说话。但由于这里嘈杂,渐渐地,二人的音量便提高了。
米筱筱却在心里想着刚刚那个******:萧桀,已经盯着她了吗?
她忽然觉得冷,下意识的用双臂环绕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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