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方丈大师。”阿天不慌不忙，客客气气地施了一礼。
“小施主遍览敝寺，一不烧香，二不许愿，难道就没有什么要求菩萨保佑的吗？”慧空脸带微笑地问道。
“‘人行十步无天命，欲攀百尺敬鬼神’。所谓‘穷算命，富烧香’，小子穷酸一个，烧香还没到时候。”阿天呵呵一笑。
“阿弥陀佛！小施主差矣！众生平等，礼佛向善又何分穷富？何分时候？”慧空又高宣了一声佛号说道。
“阿弥陀佛！老和尚差矣！心中有佛，又何在烧不烧香，许不许愿？”阿天闲着无聊，随口打趣。
凡来到此间，无论王公将相还是寻常百姓，个个都是一副虔诚模样，像阿天这般的，慧空倒是第一次遇见。“呵呵，如此说来，还是老僧错了？”慧空不觉莞尔。
“老和尚又差矣！出家之人四大皆空，无牵无挂，无忧无患，又怎会有错？”阿天来了兴致，开始胡扯。
“清风明月，是形也，有形必有身，生老病死，是身也，有身必有神，七情六欲，是神也，有神自然有错。”阿天的胡扯，竟然让慧空跟着他辩起了禅。
“老和尚定然是修行年深，想必是佛法高超，已然得道，莫非还不能超越形、身、神？”阿天笑问。
“非不能也，乃不愿也。”慧空答道。
“不愿？莫非老和尚还不能放下这尘世的一切？”阿天戏曰。
“非也非也！”慧空摇了摇头，随即哈哈一笑，“不愿即位无愿，难得无愿。”
“哈哈哈……”阿天大笑道：“老和尚无愿，小子不许愿，岂不是殊途同归？”
“哈哈哈……”慧空也是大笑，“小施主大有慧根，有趣得紧。”
笑罢，慧空又问：“小施主刚刚与叶家大爷义结了金兰，何言穷酸小子。”
“身世不明，寄人篱下，不是穷酸又是什么？”阿天并不讳言。
“小施主，何为身世？”慧空目光深邃，佛家风范尽显。
“身之何处来，是谓身世。”阿天一边随口应答，一边在肚子里笑骂：老秃驴，就爱故弄玄虚。
“何为身？”慧空又问。
“思之所属者，为身也。”阿天稍一沉吟，答道。
慧空点了点头：“那么，身居何处？”
阿天想了想，似乎找不到一个带点禅理的回答，总不能答“身居叶家”吧？那还算什么辩禅？只得道：“大师问得玄虚。”
慧空露出笑容：“施主可作玄虚对也。”
阿天胡乱答道：“身在此处。”
慧空赞道：“答得好！”
阿天莞尔一笑：“如此对答也能称好？”
慧空也是一笑：“亦好亦不好。”
“此言何意？”阿天问道。
“方才施主所答，身在此处？”慧空反问。
“正是，正是。”阿天点头。
“呜呼！可知此处何处？”慧空再弄玄虚。
阿天词穷，只得摇头：“在下不懂。”
“一日，道信往黄梅县，路逢一小儿，骨相奇秀，异乎常童。师问曰：‘子何姓？’答曰：‘姓即有，不是常姓。’师曰：‘是何姓？’答曰：‘是佛性。’师曰：‘汝无性耶？’答曰：‘性空故。’善哉！善哉！记即失，失即记，此处即何处，何处即此处，施主无需介怀。”慧空露出些许得意之色。
慧空的神色让阿天醒悟过来，敢情这老秃驴也是一点不肯吃亏的角色。绕了这么一大圈，就是要让自己知道他辩禅的厉害。刚想要讽刺上几句，转念一想，算了，随叫自己吃饱了撑着，跟和尚做什么玄虚对？不是班门弄斧吗？
“在下愚钝，还望大师指点迷津。”既然想穿了，阿天就作出懵懂状，躬身请教。
“小施主骨相不凡，非凡间俗胎，一切自有因缘。阿弥陀佛！”慧空躬身回礼。
“大师抬举了。”阿天客套一声，心中好笑：骨相不凡？还非凡间俗胎？什么狗屁的得道高僧？整一江湖骗子嘛！
就在这时，脚步声传来，阿墨跑了过来：“二爷，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快！大爷要你马上去。”
阿天也不想再和老和尚费口舌了，便朝着慧空施了一礼：“方丈大师，小子告辞了！”
“小施主走好！”慧空点了点头，合十回了一礼，“施主乃是有缘之人，得暇之时多来敝寺坐坐。”
和尚庙有什么趣味，要坐也去师姑庵去坐。阿天心里回了一句，脸上笑了笑，又点了点头，便转身随着阿墨而去。
慧空望着阿天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这时从旁边一间僧房中走出一位中年文士，来到慧空的身边。
“先生觉得此子如何？”慧空问。
中年文士捋了捋颌下清须，自言自语般轻声答道：“气度不凡，非池中之物。”
……
“阿墨，太太走了吗？”阿天边走边问。、
“刚刚走，不过……”阿墨答道。
“不过什么？”阿天问道。
“太太走的时候脸色很怕人，怒气冲冲的。”阿墨显得有些担忧，“二爷，你说太太会不会已经知道竹翠庵的事了？”
“阿墨，你就放心吧。”阿天笑道：“太太即使知道了竹翠庵的事，也不会多说什么的，更不会怪罪到你的头上，相反，她还会在大娘娘面前替大爷遮掩呢！”
“这倒也是。”阿墨嘿嘿笑着摸了摸后脑勺。
“大爷怎么说？”阿天又问。
“大爷没说什么，只是太太走了之后便急着让我找你。”阿墨说到这有些迟疑，“不过……”
“怎么变得像个丫鬟似的，这般不爽快。”阿天笑骂道。
“大爷的脸色很难看。”阿墨这回答得爽快了。
看来叶太太给叶云卿带来麻烦了！难道是为了结义的事？阿天不再言语，加快了脚步……
“二弟，如今你我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了，你可得跟我说实话。”
阿天一踏进方丈室，叶云卿脸色凝重地挥手让阿墨候在外头，劈面就朝着阿天问道。
“怎么了？大哥。”阿天一愣，一边笑着问道，一边脑子像风车般转动起来，琢磨着叶云卿何故会如此严肃？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