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靓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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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阿天敲响了庵门,里面却寂静无声。。

    阿天只得用力又敲了几下,开口叫道:“开门来!”

    这下里面有了响动,伴着脚步声,传来一个清柔的、不温不火的声音:“外面哪一个?”

    “过路之人,来讨点水喝。”阿天随口应道。

    里面沉默了少许,接着“轧轧……”声响,山门半开,露出一个光头来。

    阿天由不得一怔,心中暗暗喝一声彩:好一个出类拔萃的小尼姑!

    十六七岁年纪,五官精致,肤白赛雪,宽大的缁衣难掩窈窕娉婷之态……这只是她秀丽的相貌,更难得的是她身上散发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素雅和清纯,让人有一种夏日里如沐凉风的感觉。否则,以阿天的眼界,又怎会用上“出类拔萃”四个字?

    “这位师太,小生有礼了。”阿天虽感惊诧,但终究是见过世面的人,瞬间也就恢复了常态,脸上挂着笑意,朝着女尼作了一揖。

    女尼神色淡淡地躬身合十还了一礼:“不敢!原来是位读书相公,贫尼这厢还礼了。”

    音质清雅,如风动碎玉;素手如玉,白得近乎透明。阿天又是一个失神:如此女子怎就当了尼姑?简直是暴殄天物!

    这个女尼就是叶云卿心醉神迷而不愿归家的二师太静娴。

    静娴乃是吴县人士,父亲是个读书人,但屡试不中,一大把年纪了还是个童生。为了生计,就当了塾师。一家三口虽说不富裕,倒也过得安稳。谁想,在她十岁那年,家中失火,父母丧身火海,她虽然侥幸逃得性命却成了举目无亲的孤儿。县里的富户毛老太爷出钱安葬她的父母,同时她也顺理成章地成了毛府的一个小丫鬟。

    和江南大多数的缙绅一样,毛老太爷对府中下人都不错,因她自小跟着父亲读书而粗通琴棋书画的缘故,更是对她高看一眼,让她在内书房伺候。活很轻松,书随便看。碰上老爷子空闲时,还会让她陪着吟吟诗,作作画,下下棋……那是她痛失双亲过后较为平静的一段生活,毛老太爷对她不像个主人,更像是个慈祥的祖父。在她的心里,对老爷子也充满了感激之情。

    可好景不常,随着她慢慢长大,这位“祖父”也慢慢地变了,看她的眼神渐渐从怜惜和疼爱变成了让她害怕的贪婪。有时甚至会有意无意地摸摸她的手,蹭蹭她的胸……终于在去年的一个午后,毛老太爷喝了点酒,在内书房强行将她搂住,一张臭烘烘的嘴在她的小脸上乱拱,说是要娶她做小。

    她吓得心砰砰乱跳,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拼命挣脱开来,还顺手拿起了书桌上裁纸用的一把小刀,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

    毛老太爷带着不甘和恼怒,但终究顾着举人的身份,没有强来,而是冷冷地告诉她:对她来说,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么答应他做妾;要么就去家庵中剃度为尼,枯灯古佛,孤帏被寒一辈子。

    在这之前,从毛老太爷变化的眼神中,从其他丫鬟私下的谈话中,她已经觉察到了毛老太爷的企图,也在心中多次问过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所以她几乎没怎么犹豫就选择了出家这条路。委身一个年长自己四十来岁的老人,这是她无法想象的,让她感到恶心。同时,她也懂得,头发失去了还能长出来,有的东西失去了,也就失去了一辈子的希望和幸福。于是,她便被送到了这里,成了二师太,法名静娴。

    她算不得一个彻底的佛教徒,出家也不是她的本意,但这大半年来,寺庙的生活虽然清苦无聊,但个中的安静平淡倒也合她的性子,她有时候甚至觉得,早晚焚香持修就是自己的命,这佛门净地就是自己的归宿。可叶云卿的到来,又把这平静的生活给打破了。

    她是个一切都正常的少女,也有着好奇。叶云卿头一天来,她也偷偷的去看了一眼,叶云卿的相貌也让她暗暗心折。但接下来庵中发生的一切,让她因外表而对叶云卿产生的好感荡然无存。她心中也有绮梦,也想男人。但她盼的是寸丝缔约,结百年之好,而不是像浪子淫娼,忘却礼义,止图欢乐于眼前。

    对于师父和师兄弟们的妄为,她鄙夷的同时也惶恐不已。她既怕自己的清白不保,也怕丑事一旦暴露,庵堂被毁,自己前景难测。

    这些天来,她既小心谨慎又忧心忡忡。除了该佛前轮值之外,每天都紧闭着云房门,呆在房中,尽量不与叶云卿照面。连一日三餐,都是由老佛婆送到房里。她要听到老佛婆的声音方始开门,而老佛婆一走,她又赶紧把门关好。

    今天又轮到她当值,她在佛前一边敲着木鱼,一面暗暗祷告,期盼着叶云卿早日离开此间,让庵堂恢复往日的宁静。听到有人敲门,因为知道里面在吃酒行乐,本想先去报个信,但又实在是不想见到他们的丑态,犹豫了一下,还是出来开了门。

    没想到开门开门过后眼前一亮,竟然又是一个英俊的少年人。她诧异之下,心生警觉:此地荒僻,又是庵堂,这么个少年郎怎会来此?莫不成是里面哪个师兄弟的旧相好?又一个叶云卿?

    静娴脸上未动声色,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不管这少年是不是真的来讨水喝还是另有所图?自己尽量不能让他进门。就是让他进了门,也要尽快把他打发走。里面已经有了个叶云卿,如果再加上他的话,这不仅不是庵堂了,都快赶上青楼了。

    此刻,静娴对阿天的失神并不感到意外,她早就对男人们初见自己时的各色神态见怪不怪了。低垂着眼睑轻声道:“这位相公叩我山门,可是口渴要水喝吗?”

    阿天自嘲地一笑,凝了凝神,文绉绉地答道:“小生来虎丘游玩,一时贪恋景色,随性来到此处。口渴难忍,恰见宝庵,欲想讨杯茶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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