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自然没想到围捕的对象会从悬崖陡壁上攀下来,因此都显得很轻松,甚至还有人干脆坐在了地上,只是将手电筒漫无目标的向前晃来晃去。
再次确定了这些人手中没有枪械,方宝也轻松起来,躺在地上稍稍休息了一下,然后站起身,忽然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奔跑而去,当他跑出树林没有多久,那些手里拿着棍棒的男子就看见了,而且纷纷喝喊,立刻朝着他奔跑的方向迎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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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跑了两百米左右,有五个男子挡在了方宝的面前,挥舞着棍棒向他敲击而来,方宝也懒得和这些人纠缠,一脚踢飞一个,双掌劈翻两个,剩下的两个顿时骇得不敢上了,而他又继续向前奔跑,刚才在山顶的时候,他已经看清下面的地形,前面全是农田,晚上并没有什么人,而崔正直追捕他的网还没有撒到全民皆兵的地步,外面再没有人拦着。
然而,当到了一个土坡,挡住了那几人的视线,方宝却不再继续向前跑了,而是藏进了一片杂草丛中,因为他知道,警方的人很快就会接到自己从这边脱身的通报,此处离城区还有二十公里,再往前走,他就不熟悉地形了,如果警方把附近的村民通知起来围追堵截,就算这些村民拦不住他,处处禀报他的去向,他也会非常麻烦,所以,他必须声东击西,改变突围的方向。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两人向着山坡下而去,只是他们速度并不快,显然也怕逼得太近,而方宝悄悄的探头去看山坡上,却见被自己踢飞劈翻的那三人还躺在地上叫唤,于是,他就悄悄的绕着山坡顶的边缘而行,由于这里有悬崖陡壁,布置行动的人以为是一个死角,派到这边的人并不多,除了那五人之外,虽然还有几人,但此时都在往躺在地上的那三人匆匆靠拢,去查看他们的伤势,而方宝借着一个机会,趁着夜色,又跑回到了刚才出来的树林之中,到了那块陡壁之下,开始向上攀爬起来。毫无疑问,在接到下面那几人的通知之后,所有的警察和武警都会从山上迅速的撤离,向后山自己刚才奔离的方向追去,因此前山反而是安全的了,他从那边走,才是真正的出路。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攀爬的道理也是一样的,再加上方宝走了一次,熟悉线路,还没有一个小时,就爬上了山顶,而这时站在山顶上,他已经看到无数的光点正在山脚下聚集,围捕的人已经在撤往后山方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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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山势而下,沿着田野朝着城里的方向走,并不从公路过去,而是绕到了城市的侧面小巷进入,天还没有亮,他就回到了自己在米阳县南城租的出租房内,给朱瑛打了一个电话报了平安,就躺在床上睡去了。
第二天上午,还在迷迷糊糊之中,方宝就被放在床头的手机音乐声惊醒,拿起来一看,却是朱瑛的,立刻道:“瑛姐,有什么新的情况吗?”
传来朱瑛的声音道:“是的,的确有新的情况,崔正直死了。”
一听这话,方宝一下子就从床上弹了起来,失声道:“什么,死了,他怎么会死的?有没有假?”
朱瑛道:“我也是才接到卢处长的电话通知,他说米阳县公安局接到了一个群众提供的线索,说昨晚凌晨五点钟左右听到隔壁传来了好像开枪的声音,米阳县警方就破门进去查看,结果发现了一具男子的尸体,经过了仔细的现场堪查,确定这个男子就是羊街乡的副乡长崔正直,而在他的手里有一把手枪,从现场的痕迹来看,初步定性为自杀。”
方宝愣了半天,才说了一句:“**。”
传来朱瑛的声音道:“这个姓崔的人当然不是自杀的,但他死得也不奇怪。”
方宝叹了一口气道:“他死得当然并不奇怪,煤炭是米阳县的支柱产业,涉入这一行的政府官员不知有多少,省厅来了人,又有了两个重要的证人,崔正直倒台是必然的了,有一句话叫做‘拔出萝卜带出泥’,所以对某些人来说,崔正直这个萝卜不能被拔出来,只能烂在地底下了,只是他忽然死了,我还真有些接受不了。”
朱瑛道:“你知道这里面的内幕就好,其实在很多的时候,白道里有黑道,黑道里有白道,让人是说不清楚的,米阳县那些人的胆子敢这么大,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犯的事大,得的钱太多,不得不下狠手保住自己,对了,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想到与崔正直之间多年的恩怨,他忽然间的“被自杀”实在还让方宝有些适应不了,听着朱瑛询问,这才沉吟着道:“瑛姐,重庆那边有什么新的情况没有?”
朱瑛道:“有,判官和新来的公安局长关系很僵,送的钱他没有要,而且堵死了一些生意,现在判官很冒火,说是要给他颜色看看,让他知道强龙斗不过地头蛇,让王局长退后一步,不要逼得太紧,大家的日子都过得好点儿。所以现在重庆忽然出现了许多的枪案,治安看起来很糟糕,这就是判官给王局长的下马威,估计周强也是这个主意,现在他被调离了,当然巴不得重庆越乱越好。”
听着这话,方宝跟着道:“七哥那边呢,是什么态度?”
朱瑛道:“判官和七哥虽然近段时间为抢沙坪坝的地盘又结了些新怨,但在对付王局长这一点儿上却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现在他们贩毒也很猖獗,甚至进入中学校园了,社会上民愤很大,看来是一心想把那个王局长逼走。”
想不到判官和七哥倒联手对付起来新来的王局长来了,方宝立刻道:“瑛姐,那你觉得他们这么做会有效果吗?”
朱瑛沉默了一阵道:“很难说,过去重庆很多的警方官员都因为治理不力被他们逼走过,现在这个王局长听说是个铁腕人物,但一直到目前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办法对付判官和七哥他们。”
方宝也在盘算着,道:“既然情况还不明显,那我还暂时不能回来,过段时间再说。”
朱瑛“嗯”了一声道:“也好,现在宝盛房地产开发公司买的那块地已经开始动工了,陈政的工作能力不错,而且我会协助他的,工作上的事你放心。”
朱瑛现在的确在全心全意的帮自己,但对于这个女人的感觉,方宝心里很复杂,说了几句后,就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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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方宝就在米阳县关注着当地新闻,崔正直的确是死了,包括政府网站上都登出了新闻,在第四天的时候,又有一则新闻出来,除了再次强调崔正直的死无他杀迹象,后面还多了一句“据初步消息,崔正直涉及多宗经济要案,自杀估计与此有关”。
看到这些新闻,方宝大脑里浮现出来的只有两个字“报应”,崔正直先杀桂花嫂,再杀崔桥,甚至最后要除掉柴家兴与自己,几乎到了疯狂的境地,就是怕恶事败露,而现在,他也被除掉了,同样死得不明不白,实在是活该。不过,此刻的他再明白了官场是什么,那里面充满着黑暗与血腥,充满了贪婪与狠毒,钱容易赚,但搞不好就脱不了身,让自己万劫不复。
柴家兴和秦进的伤还要治疗,崔正直别的问题迟早会被一一揭露出来,方宝没有去上海开自己的直升飞机,而是直接从羊街乡翻山越岭回到了皇妃村。
当他回到皇妃村的时候,家里四层高的小洋楼装修好了,全家人已经搬了进去,底楼除了客厅饭厅及厨房还有婆婆孙梅住,二楼是方泽远夫妇在居住,三楼则留给了方宝,四楼为客房,但这自然剩下了不少空房间,让家人一见他就忍不住念叨太过浪费。
吃晚饭的时候,方宝问起了村子里的情况,这才知道崔正直自杀而且涉及经济问题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村子里,而上面已经派人来调查过了,崔家的人一下子就瘪了气,就连借着哥哥之威,向来在村子里横着眼看人的崔大庆这几天也是垂头丧脑的,现在方家的人和樊家的人都在暗地里拍手称快。
然而,听到这事方宝并没有高兴,在沉思良久之后,才对父亲方泽远道:“爸,我想过几天在村头摆一个‘坝坝宴’,请大家都来,也包括崔大庆,你看怎么样?”
“坝坝宴”是川渝一带的风俗,就是在空地上摆上酒席,左邻右舍,甚至同族的人全部聚在一起,非常的热闹。
然而方泽远听了,却是一愣,道:“摆坝坝宴,我们村子里可从来没有摆过,更何况还有请崔姓的,他们和我们可一向不怎么合,用得着吗?”
方宝点了点头道:“用得着,无论是崔姓方姓还是樊姓,我们都是皇妃村的人,祖祖辈辈都生长在这个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不能永远都产生着隔阂,这坝坝宴既然没有人摆过,就由我来摆吧,而且借这个机会,我还要和大家商量一件对村子里有益的重要事情。”
方泽远是一个怨气很少的实诚人,听着儿子这么一说,就点了点头道:“好吧,我去安排一下,村子里除去外出打工的人,连老人带孩子,现在差不多有三四百人,至少要四十张桌子,还有碗筷,你四婶和根固叔可以当厨子,再加上买材料,至少要一周时间的准备。”
方宝“嗯”了一声道:“一周就一周吧,对了,牡丹的教学楼还没有修起来,她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听着儿子这话,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樊春丽却叹了一口气道:“牡丹那孩子其实脾气挺倔的,我知道你和她好上了,就让她到家里来住,反正家里也空着这么多的房间,而且方便照顾,谁知她说什么都不肯,而是住在了她六婶家,不过她经常过来帮我做事,装修后家里那些家俱都是她擦的,还有你的房间,也是她布置的。”
方宝知道,崔牡丹虽然已经和崔百万解除了婚约,但是在她心里,始终有一个心结,而这个心结,就是钟蕾,她认为是自己逼走了钟蕾,心里一直不安,就像她说的,哪怕这辈子跟着自己没有名份,也一定要见到钟蕾,向她表达愧疚之意,除非是钟蕾有了另外的幸福,她才会安心的嫁给自己。
对于钟蕾,方宝心里当然也是非常愧疚的,而且知道要解决这事很复杂,因此也没急于要娶崔牡丹过门,只希望能够快点儿找到钟蕾,现在她这么失踪,实在太让人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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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晚饭,方宝便去了崔牡丹的六婶崔珍的家,此时已经是七月,到了盛夏,但皇妃村晚上的气候还是很凉爽的,一路清风习习,让人心旷神怡。
没一会儿就到了崔珍的家,进院子的时候,就见到穿着白色短袖衬衫蓝色长裙的崔牡丹正坐在石凳上织毛衣,而那毛衣是纯黑色的,快完工了,一看就知道是给自己织的。
回来之前,方宝并没有给崔牡丹打电话,当感觉到院子里来了人,抬头瞧着是方宝,崔牡丹顿时惊喜的叫了起来,然后快步跑到了他的身边,搂住了他的腰,将头默默的靠在了他的肩头,而方宝就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背,沉湎于相聚的温存之中。
然而,这样的温馨并没有持续多久,屋子里脚步声响起来,崔牡丹赶紧松开了方宝,向后退了一步。
这时一个穿着花衬衫,挺着肥嘟嘟奶.子的矮胖中年妇女走了出来,刚才两人搂抱依靠的情境已经收入眼里,顿时“呵呵”的笑了起来道:“哎呀,我来得真不巧,耽搁了你们小两口亲热。”
一听这话,崔牡丹的脸上顿时火烧起来,红着颜面道:“六婶,别乱开玩笑,我们……我们还不是哩。”
崔珍走到了他们跟着,笑着道:“不是也快了,过去那桩婚事,我心里真是很替你难过的,像你这样的人儿,也只有宝娃子才配得起,现在好了,崔正直把婚事退了,他自己也出了事,再没有谁能干涉你们两个,我看啊,你们尽快就把婚事办了,我也可以早点儿喝喜酒。”
崔牡丹心里的确是装着钟蕾的事,闻言瞥了方宝一眼,神情中掠过一丝黯然,但跟着平静下来,微笑道:“六婶,我们的事自己清楚,就不麻烦你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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