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天吾山占据一角,大周王朝、天剑宗势力以及荒芜之地的数股流寇皆在其中。这沙盘是一日前李平炼制的,如今他正带着李车儿以及十二星主率领军迎战大周王朝,四十六年前,月罗刹前往海外岛国接天吾山众人前往四大部洲,却发现李车儿和少年星主们以拉拢起万人的兵士,辅佐赵统王征战海外。李平依照周继君离去时的吩咐,从这万余人中筛选出三千精兵,收入宝塔一同带往东胜。除此之外,东洲群山之地,还有步空堂的两千修真卫,眼下正在和大周外的其余势力厮杀着。这些修真卫皆来自那年周继君传下修真一脉的地方,三十年前,大宋被元朝所灭,而步空堂也以弱冠之年成就修真界盟主之位,后得李车儿以及一干星主相助,几乎不择手段地将各个修真门派中的好苗子挑出,秘密建立卫所,以备日后之用。
天吾山藏于东胜神州四,虽然名声不响,可它所拥有的实力足以称雄一方,一日前发兵天吾山,势如破竹,直逼东海,却在离东海不足两百里之处被阻截。
“小君君,你应当能撑到我们来吧。”
月罗刹苦恼地摸着下巴,口中的竹叶“噗”地吐出,直飞出营帐,射向修真卫的那方战场。
原凰山,四十六年前是寒冰宗的建宗立派之地,在东洲联盟里,这寒冰宗也算中等宗门,拥有入世府城三十余座,其中有座大府名曰羡风城,城中子民近六十万,这羡风城平静了足足四十六年,四十六年里再没见到过仙人,可此时却是战火连天,半空中无数手持飞剑的仙人激战在一起,百姓们纷纷躲在家中,烧香叩首,祈祷平安。
“原以为这天下修真者除了步盟主和他那几个朋友外,就属我们几个最厉害,不料这外面的世界到处都是强者。黄乙,小心”
府城中央,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惊呼一声,脚踩飞剑扑向不远处的同伴,可对手的飞剑近在咫尺,眨眼后就要将黄乙的左臂斩断。就在这时,那柄夺命飞剑仿佛遇上了一堵透明的墙,“嘭”地倒飞了出去,手指粗长的竹叶飞过,那两名修真卫就见一团血雾荡起,先前那名敌方强者捂着脖子从半空摔落下来,竹叶去势未消,眨眼后飞出百丈,一路所遇的敌方强者皆被枭首。
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名叫黄乙的修真未暗道侥幸,感激地看向远处的山麓,尔后驾起飞剑来到大汉身旁。
“刘丁兄,你却是说错了,在步盟主之上还有那个神秘的月公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修真者,和那个传说中的君公子比起来谁更厉害些。”
“不对不对,若月公子是天下第一,那为何会被阻于此处。敌方定也有同样厉害的强者。”
刘丁擦拭着手中的血水,苦笑着看了眼黄乙,目光移开,飘向府城东门处,那个冷眼杀戮手中几无十合之敌的男子。他们皆是修真界中各个门派的翘楚,二三十年的功夫修炼到通天境界,这辈子唯一佩服的就只有那个独战天下将各个门派高手挑落马下的步大盟主,在他们眼里,步空堂和他那几个朋友虽厉害,可并非难以逾越,直到那个神秘的月公子出现,弹指挑来三座山头炼制成修真卫的驻地,方才让他们真正信服。至于传说中的君公子,就算在天吾山众人口中被描述得神乎其神,可修真卫们并没亲眼见过,自然不会深想。
在他们心中,天下强者,也就这么多罢了。
可昨日出了大宋修真界,来到四大部洲,修真卫们方才知道什么是井底之蛙,和他们一般修为境界的强者数不胜数,比他们厉害的也有不少,更有几个和月公子并驾齐驱者。时间越长,修真卫们越是心头忐忑,有些慌张,亦有些兴奋。不论在哪,不论修为高低,能见到这天地间最大强的力量,是每个修炼之人心底深处的愿望。
“怪不得步盟主从不张扬,以他的修为实力在这里也只是勉强算作好手,可笑我们却整日自诩天之骄子,孰不知修真界外强者如云,我们拼尽全力也抵不上人家一只手指。”
面容粗狂的刘丁摇头苦笑,目光落在奋勇厮杀的步空堂身上,眸中渐渐燃起几分火热。
“黄乙,你可记得,步盟主曾立下重誓,修真卫以实力战功论尊卑,便是他也无法违背。
“自然记得。”
黄乙微微一怔,顺着刘丁的目光望去,眸影里浮起那个厮杀在战火血海中的身影,渐渐的,他的眸中也浮起灼热之色,同刘丁一般。这些修真卫们本是修真界的佼佼者,个个性格桀骜,不服他人,迫于约誓屈居步空堂之下,可又有谁真正服气过,日复一日的辛勤修炼只为有朝一日能胜过步空堂,成为修真界第一人。即便如今见到了修真界外更强大的力量,可步空堂对于他们来说仍像是横亘在头顶的大山,想要追求无上,首先要越过那座山峰。
不再犹豫,黄乙和刘丁长啸一声,执剑向东门飞去。
战火连天,喊杀声震耳欲聋,就在这时,一阵高歌从远方传来,歌声若鹤唳龙吟,回荡在东洲群山间,久久未绝。
青山之巅,风和日丽,一衫白衣一头青驴逶迤而行。骑驴男子还在远处,可不知为何,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修真卫、海外卫、大周将士、天剑宗修士以及荒芜之地的贼寇齐齐向他望去,良久无法移开目光。
“打的还真热闹。”
白衣男子淡淡地说道,他的眉目寡淡,神色冷漠,就仿佛画中那等隐士高人般,透着几丝出尘的味儿。
从另一处山头腾起柄绛红色的飞剑,穿着湖蓝纹鹊袍的修士死死盯着突然出现的男子,喝声问道。
“你是何人?”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天剑宗已败了。不论此战是胜是败,你天剑宗还是败。”
淡漠的话音传来,天剑宗的修士先是一怔,尔后铁青着脸,牙齿咯吱咯吱打着颤,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
“匹夫焉敢胡言乱语”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因为方世卓已经死了。”
白衣男子轻描淡写地说道,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偌大的东洲修士巨头之死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你,你你休要乱我军心,宗主修为盖世,天下谁能杀他”
天剑宗修士气急败坏,胡须颤抖,脸色复杂变化,目光落向白衣男子,陡然一僵。
骑着青驴的男子挥舞袍袖,一团道力从他手中氤氲升腾,渐渐凝成一张镜幕。镜幕中,天高海阔,万流奔腾,海风携着碧涛滚滚涌向远方,身穿华袍的方世卓手捏剑诀,施展出天剑生死界,卷起滔天杀意袭向对面的银发男子。而那银发男子却呆若木鸡,全身僵硬,一动不动,就在众人以为他会被方世卓斩杀时,异变突生。一道虚影蹿出,叠入银发男子手中的长剑,这一剑飞出,若长虹卷流星,天海间再无半点颜色。
“宗主”
一身湖蓝纹鹊袍的修士呆了般看向中剑身亡的方世卓,强如玄天境界的他也未能看清那一剑是如何落下的,这一剑落下,方世卓身陨。
“宗主”
嘶喊声回荡在东洲群山间,天剑宗的弟子们个个惊惶无比,有的甚至已经痛哭流涕起来。而另一边,荒芜之地的贼寇们也纷纷踟躇不安起来,他们来此伏击天吾山众人皆因方世卓许下了不少好处,可方世卓身陨,天剑宗指不定下一刻就要崩倒离散,那些让他们为之心动的好处再无法得到,如今继续呆在这也只有损兵折将。
“方世卓被君公子三合斩杀,所以说,此战已毫无意义,不如收手罢了。”
男子缓缓地从驴背走下,目光越过崇山峻岭,扫遍神色复杂的众人,悠然自得地说道
“你是君公子的人?好,好”
先前问话的天剑宗修士怒目而视向白衣男子,颊边怒火仿佛火烧一般,赤红无比,下一刻,他尖啸一声,脚踩云座手持飞剑迅若流星闪电,扑杀而去。
“我是君公子的人?”
白衣男子自嘲的一笑,望着由远及近的那名修士,眸中浮起一道寒光,左手从袍袖中伸出。
简简单单的一拳,就仿佛孩童游戏打闹般毫无章法,可这一拳击出,那名天剑宗修士还未近前,就被拦腰轰成两截,跌落云头。
东洲群山间,阒寂无声,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眉目淡漠的白衣男子,神色不住变幻着。那名陨落的修士乃是天剑宗有数的玄天中品强者,与另外几名玄天强者一起,逼退了天吾山中那个终日带着斗笠的神秘青年,方才使得天吾山大军止步于此。可眼下,他竟被人一合斩杀,那个突然出现的白衣男子究竟又是何方神圣。
“我有心救尔等,他却欲杀我,其命如此,无可奈何。”
僵硬的笑容顺着白衣男子的嘴角一寸寸浮出,长风掠过山林,木叶摇晃,映着山麓下的血海尸山,显得格外悚然可怖。良久,一名天剑宗修士再忍不住了,他通红着脸,拔剑指向青山之巅的白衣男子,嘶声喊道。
“你究竟是谁?”
“我吗,我说过了,来救你们的人。”
负手踱着脚步,那男子眉头微蹙,沉吟着,似乎在琢磨着什么,半晌方才开口道。
“世间多战乱,多纷争,多不平,多生死,皆因天道不公。吾创一教,行其法,教化众生,今日欲授尔等。”
闻言,众人无不露出疑色,面面相觑,忽而间,就听隆隆道语从山巅传来,随风荡开,回响在群山间。
“本教共有教义三百六十五道,凡道者,如是而已,虽杂多,然殊途同归”
“皇天在上,人如蝼蚁,翻身而起,人人为皇。我得宏愿,普渡众生,三百教义,皆为皇道。”
“若天不公,吾率群皇上天,若地不道,吾率群皇入地”
“从此往后,八荒四合,千朝万代,人人为皇,皆可上皇天”
时隔五十余载,皇天教的教义再次出现在天地穹宇间,不过已非偏居一隅的无名七州之地,而是自古以来无数顶尖英豪登场书写出一段段传奇故事的四大部洲。
皇天教义从洛继伤口中念出,有当初七州时候的总纲,也有转世重生后,新感悟出的道意,依旧是三百六十五条大道,如今却已近乎完美。东洲群山间,几乎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有天剑宗修士,有荒芜之地的乱匪,有大周将士,亦有天吾山中人,诸如刘丁、黄乙者此时已如痴如醉,他们皆有一颗尚未经过磨砺的强者之心,无不希冀着有朝一日能跻身顶尖强者行列,洛继伤的人人为皇恰恰让他们看到了那丝契机。
“没想到了你居然还活着,啧啧,来到四大部洲继续干起了神棍的老本行。”
冷风从高天落下,绵如细雨拂过群山间快要顶礼膜拜的众人,青蓑衣,绿斗笠,一脸冷笑的男子出现在云端,眯起眼睛打量着洛继伤。
“久违了,月道友。”
余光扫过恢复清明的天吾山众人,洛继伤眸中掠过一丝寒意,转瞬即逝,又变得如沐春风般淡然。
“我欲再立皇天教,不知月道友可愿助我。”
闻言,月罗刹微抬斗笠,看不明晰的眉宇间浮起古怪,尔后放声大笑起来。
“洛继伤,这一套就别用在你月大爷身上了,你能转世重生,也算侥幸,莫要惹我,自毁前途。”
“既然不愿意,那就这样罢了。”
洛继伤淡漠地说道,目光落向满脸杀机一触即发的月罗刹,强压下心头的战意。
两人同成名于七州,勉强也算故人,互仰声名,却从未交手过,洛继伤立皇天,月罗刹助周继君,已然身处水火不容的敌对阵营,如若陌路偶遇,定会大打出手不惜一切代价斩杀对方,可眼下两人皆有要事在身,不容有失,兼之方才相互试探之下已然明了,两人实力却在伯仲间,即便强杀对方也会身负重伤,得不偿失。
“洛教主今日来此恐怕只为了渔翁得利,带走那群乌合之众。如此,请吧,不送。”
良久,月罗刹收敛了杀意,阴阴一笑,朝着洛继伤拱了拱手。
“如此,再会了。”
深深地看了眼月罗刹,洛继伤悠悠走向那头青驴,手按上驴背时脚步却微微一顿,也不回头,沉声开口道。
“若非我出手,你恐怕到明日也无法走出这座大山,若真算起来,君公子倒还欠我一个人情。”
说完,洛继伤翻身上驴,口吟高歌,向远山而去。
云座上,月罗刹眯起眼睛望去,就见山下数不清的修士、贼寇三步一跪向洛继伤远去的方向走去,表情虔诚。
“不出那头老猿所料,果然有人出手解围可偏偏是他。”
眉头皱成川字,月罗刹幽幽一叹。
“拾得天下平等志,蝼蚁苍生皆为皇,我欲直上九重宵,不破皇天终不还”
清扬的歌声从远山中响起,回荡不绝,随风远游,升腾而上,直传到穹天高处去了。
重天上,有一方庞大堪比小洲的陨石,石中立着座宫殿,宫殿以玉石为砖,金木为栋,蝉丝为梁,鹤羽为帘,龙鳞为瓦,端的华丽异常。宫苑内,细流轻漾,滑过曲折回旋的走廊、院落,在竹亭旁停下。竹亭里,一男一女两方帝王对坐而饮。
“我欲直上九重宵,不破皇天终不还吾等隐世不出,这天地间倒出了不少有意思的人物。”
穿着一身寻常灰布衣的中年人饮罢盏中茶水,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羽衣女子,轻叹声道。
“东洲一战过后,后土陛下的那颗棋子也折损了,真是可惜。”
目光流连在宫苑间一朵朵奇葩上,羽衣女子慵懒的一笑,伸出玉指搅拌着木坛中的茶叶,仿佛全然不在乎般,良久才幽幽道。
“不过是一志大才疏的天剑宗宗主罢了,这等棋子本来就是无足轻重,折了就折了。倒是紫微陛下你,这些年来备受玉皇排挤,曾经养在深宫的女人一朝登临帝座,和你并驾齐驱,这般滋味恐怕很不好受呢。”
话音落下,紫微帝君面色一僵,转目望向高挂亭檐的那面铜镜,铜镜中此时所呈现的正是东洲战场上的情形,天剑宗和荒芜之地的乱匪已然尽去,只剩大周王朝苦苦阻击着天吾山大军。画面移转,那大周王朝的营帐中,一个鹰鼻豺眼的青年左拥右抱,手中令箭连连抛出。
“这便是勾陈埋在东洲的那颗棋子了,周炀王杨广,此人虽好色滥杀,可领兵谋国之术十分了得,大周王朝的帝王早已被他架空,成为傀儡。”
紫微拨弄着茶盏,冷声道。
“杨广?为何我从未听说过他。”
无垢,也就是后土帝王面露疑色,开口问道。
“此人身份神秘,不知何时出现,亦不知来自何方,我曾强算天机,却被勾陈施法所阻我虽为穹天,可这百年中也只能施展玄天巅峰的修为,当真憋屈。”
“陛下莫急,再熬上五十年,到那时紫微兄的大抱负再无人能阻拦了。”
后土淡笑着道,眸光流转间,却飘过一丝讥讽,顿了顿,后土又道。
“紫微兄今日找我,不会光为了喝茶吧。”
“自然不是,寡人今日前来,却是想和后土陛下联手,占下东胜神州。”
“哦?紫微兄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后土莫名的一笑,却没答复紫微,只顾着扇动盏盖,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两洲之地。”
“五洲。”
“五洲太多,寡人的底线是三洲,若”
“行了,成交吧。”
后土接过紫微递来的古洲图,似乎突然间变得不耐烦起来,目光落向别处,神色冷漠。紫微哪还不知后土的意思,深深看了眼面前始终无法看清底细的女子,尔后长笑一声,离席而去。
清风流转,铃铛响起,仿若溪流潺潺,悦耳无比。
待到紫微的身影消失在后土宫中,后土这才轻拍了下手掌,一男一女从溪流后走上前来。
“紫微欲和我共谋东胜神州,尔等以为如何。”
沉默,那一男一女埋着头,都没开口。
“真是可笑,那紫微莫非当我后土是做善事的不成,自己的势力已弱得不能再弱,还夸口谈联手,不过是想借我之力罢了。”
后土冷笑一声,目光落向绿衫女子,沉吟着开口道。
“适才我已秘传旨意,调集三万大军开往紫微星宫,与紫微结盟。大军开拔后,当初囚于离恨天的反王们定会派手下前来阻挠,你乔装混入大军,伺机而动能杀几个星主就杀几个星主。”
闻言,琼宵娘娘面色微变,心头生出凉意,却也没多说什么,躬身领命,尔后退下。
琼宵走后,只剩下那个穿着重甲的中年男子,他的面容古朴,鬓发灰白,看似饱经风霜,可他那双眸子却通红无比,仿佛印染上去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那个周炀王杨广是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物吧。”
后土轻抿茶水,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正是。”
“好,若我命你即刻前往东洲,收拢藏于入世府城中的伏兵,攻打大周,你可愿意。”
“属下自当从命。”
上下打量着面色淡漠的男子,后土嘴角浮起浓浓的笑意。
“你跟我的时日虽短,可在我手下那么多强者异人中,我最看重的却是你。我也不要你攻陷大周,你只需出兵东洲,击溃那些乌合之众,占领原先属于大唐的领土即可,只要你愿意,那唐皇之位尽可去坐。”
闻言,男子眸中闪过一丝异色,转瞬散去,他朝着后土一揖到底,半晌开口道。
“陛下,此非吾之愿”
“我知道你要什么,可是,男人若不先获得权势力量,又怎么去杀死更强大的敌人,为故人报仇。”
后土嘴角微翘,看着胸口不住起伏的男子,扬起袍袖道。
“你若想杀那君公子,首先要拥有不弱于天吾山的实力才行,去吧,寡人在此静候佳音。”
良久,那男子平复下杂乱的情绪,朝着后土躬身一礼,深吸口气道。
“李靖领命。”
东海中央,杀伐惨烈,黯沉的天色下,海面翻腾,不断有鲜血涌出,赤红泛滥。
周继君左手持通天神火柱,右手紧握君子剑,三道蛇人皆在身侧,步战而前。周继君突破到玄天巅峰,而三道蛇人的修为也一举到达法天巅峰,放在如今也算一方高手,通天神火柱威力强大,君子剑神出鬼没,周继君战于东海,直杀得各方势力叫苦连连,奈何此时已无退路,只得硬着头皮打下去。
“大衍太平纪元四十六年,公子出樊,渡东海。时天地强者齐聚,欲斩公子,惧其法宝,施计窃之”
东海西隅一处小岛上,少年人头顶芭蕉叶,小心翼翼地躲在礁石后面,手持千里筒,眉飞色舞地看着正在大杀四方的周继君。四十六年,对于世人来说也算漫长,足以让一个人从少年变成老人,可这个出身神秘史录门派的偃子却依旧一副少年的容颜。历史虽漫长连绵滚滚向前流淌,可却有那么一些人,不受时间影响,只是静静地观看着历史变革,身处世上,却游离历史之外,岁月流逝不损容颜,如此方能行史录。
“东海龙宫已派出最强的龙鲸战将,天剑宗亦还有三名玄天境界的强者,荒芜之地的乱匪贼寇虽无强者,可个个凶残狡猾,实难对付八仙只到了个蓝采和,剩余六人尚不知在何处,这一场战还真是艰难无比呢。”
老师涯先生三番五次提醒偃子,史者录当公正而又冷血,切不可掺杂进自己的感情,周继君囚于离恨天的四十六年间,偃子也记录不少英豪强者,从未动过感情,只把对方当作故事中的人物来描写。可一遇上周继君,偃子总会不由自主地将老师的话抛诸脑后,心意偏袒向周继君,只希望他能一直胜下去,这一点,或许连他自己都尚未意识到。
“龙宫法宝果然多,若非那些层出不穷的法宝,恐怕君公子此时已经渡过东海了。”
偃子面色微微发急,抓耳挠腮地自言自语着,千里筒中,就见龙鲸战将们不断从獠牙战舟中取出法宝,毫不可惜地砸向周继君,有飞剑,有符印,有金砖,有净瓶,还有许多连偃子都叫不出名字。周继君虽有山河社稷图,能收万物,可那些龙鲸战将们似乎早有准备,合力抬出一条巨棒,那棒迎风而涨,转眼后竟成一条连通天海的巨柱,撑于山河社稷图中,将其克制。
即便如此,可周继君仍旧杀得各方势力人仰马翻,身死东海者无数。
海水早已被染成深红色,血腥味将藏于深海的巨兽引来,张开狰狞的大嘴,蚕食着海上的陈尸。
就在这时,天头传来龙吟般的长啸,偃子目光所及,脸色陡然大变,就见天云间忽地掠过两条长龙,龙能度乾坤,大如巨鲸,小如泥鳅,千变万化,而天头那两条长龙也是如此,直飞过天际,忽大忽小,诡异莫测,眨眼间飞至周继君身前,竟是两柄长剑。
这两条剑的速度极快,和周继君适才斩杀方世卓的一剑几乎不相上下。
百分之一的弹指刹那,两条飞剑重重斩下,离周继君的脖颈仅剩三四尺。
“道主小心”
就在周继君回身不及,即将被飞剑斩中时,身旁的武道蛇人和诡道蛇人面色陡变,高呼一声,用尽全身道力飞扑而去,挡在周继君身前。
“咔嚓”
武道和诡道中剑倒退,在半空中身体裂成两半,转眼后化作两团白气,摇摇欲坠地流转回周继君体内
蛇人被斩,却也为周继君争取了时间。
扭转腰杆,避开那两柄似龙似蛟的长剑,周继君疾退于半空,君子剑从袖口蹿出,“锵”地一声格挡住长剑。
两股巨力纠缠在一起,海水顿时下沉了百余丈,海面上凭空出现一个大坑,内中波涛起伏,海浪翻腾,无数鱼虾蟹贝随着漩涡流转,三柄长剑纠缠其中,你来我往,难分高下。
十来合过后,周继君扬手收回君子剑,凝目望向同一时间收回两剑的男子,只见他身形高拔,面容俊朗,眸如星月,唇红齿白,生得一副好相貌,在他身后站着六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持一件异宝,那蓝采和也在其中。
“八仙?”
周继君微抬眼眸,开口道,转而似乎想到了什么,促狭地一笑。
“不对,应该说是七仙了。”
话音方落,七股子杀意袭来,铺天盖地般将周继君笼罩。
八仙修为高强,皆在玄天中品之上,为首的持剑男玄天巅峰,和周继君一般,除了八仙外,还有东海的龙鲸战将,荒芜之地的乱匪贼寇,天剑宗修士,以及那些蠢蠢欲动不知名的势力强者,如此大的阵势,只为斩杀周继君一人。反王道珠已失,三道蛇人去其二,山河社稷图被克制,如今周继君所能用的只有他一身道法,虽然先前大开杀戒威风八面,可随着八仙登场,战局渐渐变得莫测起来。
“在下吕洞宾,见过君公子。”
立于七仙之首的男子淡淡一笑,朝着周继君拱了拱手,一脸清高寡淡之色。
“本想公子能识大体,束手就擒,随吾等回转离恨天,也应天宫所宣的教化。可公子却残暴凶横,肆意杀戮,即便吕某不忍,可也只得斩杀公子给天下一个交代。”
打量着道貌岸然的吕洞宾,周继君踱步行于海面上,目光掠过其余六仙,掐指捏算,不多时已然知晓几人的身份名号,思索片刻,周继君低笑一声,开口道。
“你们真以为如此便能杀了我?”
“公子以为此时你还有生机不成?”
吕洞宾手捋长须,眸中射出两道精光,毫不示弱地说道。
“我的生机?似乎说反了。”
眸中浮起一黑一白两团漩涡,周继君玩味地说道,一头银发向后扬起,袍袖猎猎翻滚,君子剑横指周遭众人。
“欲杀我者上前一步。”
如雷般的爆喝声传出,炸响在众人耳边,各方势力高手心头没来由的一颤,无不露出犹豫之色,良久,只见为首的那员龙鲸大将昂首出列,冷哼声道。
“你杀三太子,罪不可赦,今日本将军必杀你”
“善,你害我家宗主,贫道连云誓死诛尔”
从天剑宗势力中走出一黑袍修士,面容清癯,身形削瘦,修为也有玄天中品。
这两人出列后,再无一人回应,却是各方势力高手皆察觉到一丝异样从君公子身上冒出,心底惶惶,只想先看看风向再做决定。
“只有这点么。”
周继君喃喃自语道,尔后哂笑一声。
“也罢,九名玄天估计也要费上一番力气了。”
眸中漩涡愈来愈大,黑白分明,陡然间,周继君仰头长啸,啸声压过山呼海啸,携着君子道意掠过那九名玄天强者。
玄天第一式,轮回.困。
转眼后,偌大的黑白漩涡出现在东海上空,七仙、龙鲸大将以及修士连云尚未回过神来,就被吸入漩涡中。风平浪静,乌云散去,众人放目望去,面色惊疑不定,那个血洗东海的君公子已不见了踪影。
“武道诡道重伤,只有玄道能用玄道轮回的完善就在今日了。”
被周继君附体的紫君喃喃自语道,纵身跃出,飞向体内穹宇深处的先天轮回。灰蒙蒙的先天轮回中,三道轮回鼎立,目光落向大明府,“紫君”眉头紧锁,轻轻拍击手掌,静静思索着能将大名府衍生出去的故事。良久,“紫君”嘴角微翘,一个不次于三国演义的故事渐渐浮在眼前,心念所致,玄道轮回发生着变化,大名府向四面八方延展而去,城府山河,近千万百姓陆续出现,一个宏伟壮观的国度出现在玄道轮回中。
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紫君”扬起手臂,召来一个虚影,正是藏于山河社稷图中刘海的心神。
“你是道友?这里又是何处?”
突然来到先天轮回,刘海四下打量,满脸惊诧。
“刘海兄可听说过轮回道意。”
“紫君”笑盈盈地看着刘海,不答反问。
“自然,修炼轮回道意每过一世,修为精进一分,心神道意也会变得无比纯粹,待到百世轮回过后,心意再无破绽。”
刘海皱眉道,心中疑虑纷纷。
“我若助刘兄成就轮回之道,不知刘兄当如何。”
“紫君”打量着刘海,正色道。
刘海虽然道力修为全失,可他毕竟曾是玄天境界的强者,又在那处花果山留下后手,想来重拾修为当无大碍,兼之他遭遇大变,却未曾放弃,此时心境已被磨炼到极高的境界,不出意外,日后定能突破到穹天。一个穹天境界强者,可抵上百法天,数十玄天,千军万马也换不来。
神色不住变幻着,良久,刘海深吸口气,脸上浮起火热之色,朝着“紫君”长揖到底。
“若君兄能助我成就轮回之道,刘海定会视道友为兄,大恩大德,此生不负。”
这世上谁不想修炼至无上,正人君子如刘海者亦希冀无比,而轮回之道堪称捷径中的捷径。
“如此,刘兄随我来。”
大笑一声,“紫君”不再多言,拉起刘海腾身向玄道轮回飞去。
大宋徽宗年间,天下由平转乱,江山风雨飘摇,内忧外患。坊间传言徽宗乃是上界赤脚大仙下凡,生来口含枣果,祥瑞种种,何止一端。徽宗即位之初,也曾想过有一番作为,去奸任贤,察纳忠言,但他天生不是做皇帝的料,不会打理朝政,无安邦定国之策,又忠奸不辨,重用蔡京、童贯、高俅等奸臣,弄得朝野上下乌烟瘴气。或因徽宗通晓百艺之才,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金石古玩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朝中佞臣以为借口,假传旨意让民间多献奇石,暗中频添苛捐杂税,搜刮民脂民膏,中饱私囊,导致民怨四起,各方豪杰或是落草为寇,或是占山为王。
世道虽混乱,可正气之辈层出不穷,皆以义气为先,时有山东豪杰宋江,乐善好施,常常接济落难豪杰,名声传遍江湖,人送雅号及时雨。玄道轮回的故事主线逐一展开,先从京都汴梁开始,教头王进携家眷归隐,路过一大庄院,得遇九纹龙史进,传道于他,后史进落草为寇,结识花和尚鲁智深,鲁智深拳打镇关西故事不断向前延伸,终到一处水泊,名曰梁山,那梁山集天地正气,立一大旗,上书四替天行道。各方豪强不断聚于水泊梁上,或是修为高绝的强者,或是精通奇技的异人,招兵买马,劫富济贫,共谋大业。
却说这一日,一员大汉前来拜山,说起他盗得一匹良驹,名曰夜照玉狮子,却被曾头市的强人夺走。时梁山第一头领晁盖闻言大怒,欲起兵征曾头市,宋江阻拦不及,只得让晁盖前去。却说晁盖点了五千人马,又请启二十个头领,内有通天境界强者林冲、呼延灼、徐宁、刘唐四人,那豹子头林冲更是通天上品的强者,武艺高超,冠绝京都。大队人马开往曾头市,不料遇上一强者,曾头市都教师史文恭,一身修为亦有玄天上品,更兼之他计谋超绝,排兵布阵,杀得梁山人马损兵折将。晁盖受挫,抑郁寡欢,回转营帐却有两僧人报名求见,道自知秘径直通敌方要害之处。晁盖闻言大喜,连夜率军前往,不料此二僧是史文恭派来的细作,却将梁山好汉引入埋伏之中。四下金鼓齐鸣,喊声振地,一望都是火把,晁盖心头大惊,刚想引兵回转,却不防史文恭躲于暗处,一箭射来,携着通天上品的道力直中晁盖面门。是夜,堂堂梁山之主身死曾头市。
丧报传至梁山,士气大跌,众人推举宋江为第一头领,厉兵秣马,准备再战曾头市。然那史文恭无论修为还是兵法都为上上之选,梁山强者虽多,却并没必胜的把握。这一日,偶有路人途经梁山,说起一好汉,能文能武,文可考状元,武能安天下,宋江得知,心中欢喜,招来众人,共商计策。
“这么说,哥哥欲招那卢俊义落草?”
聚义厅前,羽扇纶巾的军师吴用眉头微微皱,细细琢磨起来。
“大名府的玉麒麟卢俊义?”
下传出一阵略带沧桑的声音,宋江扭头看去,却见那豹子头林冲紧锁眉头,喃喃自语着。
“咔嚓”一声,案台上的一只令箭从中折断,摔落在地,好汉们放眼望去,脸色同时大变。
“临行折箭,是何征兆?”
沉吟着,宋江转脸向堂下一名道人望去。
那道人是梁山有名的异人,擅使道法,有推衍卜算,腾云驾雾之能,名曰公孙胜,江湖送一诨号入云龙。掐指捏算,斜眼看了眼林冲,眸中闪过一丝异彩,良久,公孙胜方才开口道。
“此兆凶中有吉,却又化凶为吉,兄弟们不必惊慌。”
闻言,宋江面露深思之色,和公孙胜互视一眼,转望向面色黯沉的林冲,哂笑声道。
“不知林教头何故发愁?”
“无他,只不过心中有些不安罢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