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擂台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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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擂台下传出惊呼声,轰然作响,谁也没想到这个红妖冶的少年获胜后居然不作歇息,直接挑战擂主,不少人眼中渐渐燃起火热,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莫非今年的武道大会也会出几个四年前那般的天才人物。

    监场面色复杂地挥了挥手,一个披着黑色大氅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擂台上,他身材瘦小,看起来和不远处的红少年几乎一般。冷冷地盯着周古,那名擂主竟轻笑起来,尖锐的笑声传遍全场,仿佛无数只蚂蚁钻入众人心底,痛痒难忍。

    周古面色陡然阴沉了下来,刚欲说什么,就见对面那名身材瘦小的擂主猛地将斗篷掀开,火红如焰的长飞扬在空中,而在梢下,他的左耳居然缺了一半,新痂未消。

    “是他”

    周继君瞳孔遽缩,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全身气息莫测的擂主竟会是被他割去半个耳朵的九流童子。良久,周继君轻叹口气,又恢复了之前的云淡风轻。

    “看来他们为了报仇都投奔大煜皇室了,却不知那个精通谋算的哭先生现在何处。”

    城西擂台下传出阵阵冷吸声,擂台上,两名同样一头红的少年遥遥对峙着,他们的年龄都在十五六岁上下,红飘逸妖娆,唯一的差别或许只是那身气质。周古妖冶冷漠,而九流童子则阴狠无情。

    “真像是天生的敌人呵。”周继君淡淡地看向一言不就大打出手的两人,心中暗叹道。

    一个是传承移山血统,被誉为异人王下最有天赋异人的九流童子,另一个则是上古凶禽修,为母报仇灭了翼人满族的小猎风周古。转瞬间,两人齐齐飞上半空,二话不说斗在当场。

    九流童子张口喷出诡异的幽冥蓝火,火凝于空幻化成十数只短斧劈斩向周古。周古冷哼一声,扬起双臂,罡风瞬间将他的长袍鼓胀如波。

    “破”周古爆喝一声,双臂卷起罡风猛地向前轰出。

    刚猛的罡风和诡谲的蓝火激撞在半空,稍稍后退,又重新斗在一起,一时间竟是不分上下。

    “哈哈哈你是他师弟,杀了你,他一定会很伤心吧。”战斗间隙,九流童子阴阴一笑,出一道心神之音传向周古。

    周古微微一怔,随后脸色猝然大变。

    “哈哈哈”

    揭穿周古身份的九流童子不住狂笑,看得擂台下方的京城百姓直皱眉头心中古怪无比,可随后,九流童子下一句话就让他们震于当场。

    “此人乃是君公子的师弟,尔等还不动手将他擒下”

    话音传出,擂台四周顿时鸦雀无声,观战的百姓们难以置信地望向面色阴沉的周古,良久,擂台下方仿佛炸开锅般爆出哄叫声。

    这个红少年居然是君公子的师弟,那个四年前也是这般肆虐于武道大会的大煜海捕令上第一人,居然又让他师弟来参加武道大会这也太不把皇室放眼里了吧。

    就在京城百姓疑惑不已时,擂台四方已然凭空出现数十道身影,或是道貌岸然的修士,或是相貌奇异的仙神,转瞬间已如铜墙铁壁般将周古困于擂台中央。而在城东,城南两处擂台上空,亦飞出无数仙神修士,将李车儿和齐灵儿围于当场。

    “此人乃是恶徒君公子的同党,罪大恶极,今日将她擒杀,闲杂人等勿要妄动”

    “你乱说,我师父可不是什么恶徒”

    齐灵儿恨恨地盯着放出话来的那名仙神,杀意瞬间暴起,又变回了那个让北疆军上下无不畏惧的杀伐之将。

    同样的情景生在城东、城西,擂台下方的百姓复杂无比地望向台上的少年。在那两个少年身上隐隐能看到君公子的身影,同样的强大,同样的风头无限。四年之后再次听到君公子三个字,京城百姓们心情复杂,既慌张担忧,却又隐隐有些期盼。

    周继君猛地一抓桌案,腾起身望向京城上空的仙神、修士。杀意泄出的刹那,无数心神向茶楼飞来,却在半空打了个转,探视良久,悻悻地飞回。

    隐于阴影后,周继君透过心念看向陷入困局的三人,轻轻,良久低声一笑。

    “那就先让你们玩会吧。灵儿,也该让你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了。”

    面对即将把他陷入死地的杀局,周继君仿若没事人一般,悠然自得地品着茶,便是紫君和三道蛇人也揣摩不出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可茶刚入口,周继君双耳微动,随后猛地抬头向京城之外望去,目光闪烁不定。脸色阴晴变幻着,心思瞬间流转万千,良久,周继君长吐了一口气,沉着脸坐下,目光浑浊看不清底。

    “轰”

    法相激撞在一起,转而各自飞回。

    京城中的巨响传来,尚未分出胜负的四人却同时停住了动作,目光飞射而去。京城上空,战意杀气横流,竟卷动流云静止。暗沉压抑的天色下,无数道强横的气息闪过,粗粗一数,少说有百多仙神修士。

    “又变成了他一个人的战场了。”虚柯幽幽一叹,伸手拉住急不可耐就要去厮杀的沙摩尼,随后转身望向身后。

    夕阳下,晚霞红如血,马蹄声由远而近,宛如雷鸣般震得人心头难受。暗红的天色下,烽火自北起,正北,东北,西北,无数道颜色各异的铁流划过扬州,卷起铺天盖地的尘埃,杀向京城。这数股来自不同大州的洪流交汇在京城前,随后便是仇人见面般的厮杀。

    北疆军,皇室,幽州两吴,扬州商业协会铁骑团

    大煜立朝数千年,除了几次叛乱外,还未出过眼前这般兵临城下的乱子。四方人马显然都是尽派精兵,亦有随军的仙神修士,战况惨烈异常,不谈寻常兵将,便是那些强大独具神通的仙神也陨落了数人。烽火高燃,将渐渐暗沉的天色烧得通红,血光如涟漪般旋在眼前,饶是不谙世事的小和尚沙摩尼此时隐隐觉得有些异常。

    第一武道大会日,七州风云竟齐涌向京华,不谈沙摩尼等人,便是天下有数的几大势力也派出军马杀向京城。平静的龙归山的夜色下,此时隐隐透出几分古怪和诡谲。

    耳朵微动,沙摩尼猛地回身,心神飞至千丈高空,遥遥向南望去。在那广阔的炎州大地上,渐渐涌出几道黑线,从身后直指京城。而在半空,隐约能听到破风声,虽然远在千里之外,可明显是朝着京城方向。

    “不用看了,都来了呵。天下大局之变,就在今日。”

    洛继伤淡淡地说道,他端举皇天法典,直直望向沙摩尼。

    “三万云州虎狮骑,你们那位世子为了救出君公子还真舍得呵。”

    沙摩尼微微一怔,没有开口,一旁的虚柯冷笑道。

    “你也舍得呵,竟然派出幽州第一强兵吴畏军,看来你也知道区区京城是困不住君兄的。”

    “非是为他,而是这国祚,为了让我皇天教席卷天下江山。”

    “是,谁。”

    僵硬冰冷的声音传来,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去,却见皇室十七郎抬头遥望向南方,面无表情。

    在京城南方是炎州,炎州之南则是神秘的山海秘境,洛继伤三人都知道千十七非是问由南而来的势力,而是在问那只布局天下,让天下势力齐聚京城的幕后黑手。

    耳边传来豪壮的战歌,沙摩尼面色一紧,怔怔地望向京城,随后猛地朝前冲去。

    “让开”

    皇天法典飞至半途,将沙摩尼拦截下来,冷冷地望向满脸焦急的小和尚,洛继伤嘴角划过残忍之色。

    “休想。”

    “洛兄,千兄。”沉吟着,虚柯朝着身前两人拱了拱手,“想必二位也察觉到古怪,那人布局引我等前来,天下风云因他翻覆,你们就甘愿做他局中之子吗?”

    “哈哈哈本教主岂会成为他人的棋子,只不过这局有利于我,我便顺手拾之罢了。”

    “那么,即便送上吴畏军你也不心疼?”

    话音落下,洛继伤脸色微变,站在他身旁始终面无表情的男子向前迈出一步,毫无感情地指向虚柯。

    “战”

    “好,好既然你们都甘愿入局为棋子,那我只有为了君兄破局毁棋了。”

    梦靥般的阴森法相腾飞至半空,而后又飞出三道法相,杀意漫天,直扑龙归山,战斗又起。

    “好一场大局。”

    周继君揉了揉眉毛,将心念沉入体内穹宇,穹宇之中的诡道棋盘前,三道蛇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乌云密布的京城棋局上,已然降下疾风骤雨,风云流转,齐齐涌至,天下大局又开始混乱起来,而它的源头正是京城之地。周继君向天元之地望去,心头微凛,却见天元之地的争夺已然消停。三方封神云台,大煜金黄,幽州幽黑,北疆银白,此时竟同时向后倒退,其势不止,竟然越离越远,终于在四五格处停下。

    良久,周继君将心念重新放出体外,深吸口气,目光沉凝。

    “原来如此,他是想要这个天下格局再变,我的局也得动上一动了。”

    此时京城中喊声杀震天,仙神修士包括寻常兵将都扑向三处擂台,欲将君公子门中三人擒下。而周古三人也毫无惧色,眼见身份暴露,第一时间冲出擂台,却在转眼后陷入重重包围中。他们三人且战且行,皆是向北而来,显然是之前约定好的。

    “明知身份会暴露,还来参加武道大会,真是愚蠢之极。”

    透过心念看向渐渐聚拢到一起,却满身是伤的三人,周继君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三人中周古修为高深实力最强,其次是齐灵儿,最弱的是地境中品的李车儿。而三人中受伤最严重的却是周古,既要护着齐灵儿,又要护着李车儿,就算他乃上古异禽所化,此时也已筋疲力竭了。

    “差不多了。”

    周继君站起身来,遥望向京城之北浴血突围的三人,袍袖微晃。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刺耳的长笑,火红的云头,皇袍老者端坐銮驾,在他身边立着十数名仙神修士。

    “有趣有趣,这就是君公子门中的人物吗,果然够蠢呵。”提到君公子三个字,煜德帝眼角猛地一抽搐,那只空空荡荡的右眼微微颤抖着。

    “那个红头的,还有那个女娃娃当年寡人都见过哦?还有一个长着翅膀的丑少年,啧啧,君公子那个恶徒果然口味独特呵。”狞笑着,煜德帝张开双臂,享受着身下万人朝拜,猛地张口喊道,“贼子还不出来,你要见死不救吗?”

    城北战圈中,长着双翅的独目少年扬起头怔怔地望着高坐云车銮的煜德帝,眼中的赤红之色愈浓厚。

    “要做我的徒弟,那便取下大煜江山来做拜师礼”

    “师父放心,徒儿定会斩下大煜帝皇的头颅献给师父”

    许久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带给自己光明的男子如是说,这番对话就仿佛刻在心底的烙印,每到夜晚总会悄然回荡在李车儿耳边。

    斩下大煜帝皇的头颅

    陡然间,李车儿脸上闪过疯狂之色,他怒吼一声,背上的翼人王翅哗哗拍动着,下个瞬间,他已跃出战圈,直飞向煜德銮驾。

    “千若兮,你果真很想我死呵”

    嘴角卷起一缕杀机,三道之力狂涌臂间,周继君低喝一声,身若闪电,全身两百万余万斤的巨力聚于拳锋,重重地轰向夸角。夸角冷笑一声,拾掌迎向周继君,无穷尽的巨力袭来,少说也有五百余万斤,周继君身形剧震,忍住手臂的刺痛踉跄而退。

    “原来已经是人尊了,不过你以为就凭这样便能杀我吗,老夫可早早就是人尊巅峰了。”

    哈哈一笑,夸角很恨地看着周继君,瞬间越过十步之距,拳若奔雷如浪叠般轰击向周继君。眼角微微抽搐,周继君宛若巨*中的孤舟,摇摆躲闪,竟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人尊巅峰离通天境界只差一线,虽然这一线往往如天涯海角难以逾越,可却是通天之下无敌的存在,更何况夸角是羲族人,天生巨力,天赋异禀。饶是周继君真正实力堪比人尊中品,却也节节败退。

    眼中闪过厉芒,苦苦支撑着的周继君爆喝一声,白气从口中钻出,三道蛇人扭转而生,随后齐齐攻向夸角。夸角的攻势微微一缓,趁着这间隙,周继君抽身疾退,挥袍抽出君子剑握于右手,而左手捏出一个奇异的法诀,转顺成拳。

    “呵啊”

    周继君爆吼一声,左手战天宵,右手君远伐,同时施展出。

    蛇人齐齐飞离,通明的银光漫过夸角,他老迈的身体微微一滞,随后巨大的君子剑在半空中分成十柄,猛刺向瞬间无法动弹的夸角。

    “死”

    银飞扬,周继君赤红着双目怒吼道,可转瞬间眼中浮起浓浓的惊骇,只见君子剑轰击在夸角身上却仿佛插在枯木上的松针般,无法在进入半分。

    “哈哈哈,我羲族功法修炼至大成已是百兵不入水火不侵,你能奈我何”

    狞笑着,夸角身体猛地一震,将周身的桎梏踩碎,而君子剑也倒飞了出去,落回周继君手中。就在这时,三团黑影扑至,却是三道蛇人各执法宝,死命地战向夸角,欲将他陷于那处。

    “杀不死你吗?”

    周继君冷哼一声,收回被打得翻飞的蛇人,赤红的双目中燃起灼热的战意,三团光晕从他头顶升起,转眼间,三道蛇人的法相出现在半空,扭转身躯,口吐蛇杏,瞬息后猛地冲向夸角。

    “能修出三个法相你也算天才横溢了,似乎我四年前就说过,只可惜”

    夸角望向由天而降压向他,不避不让,眼中浮起冷笑,就在蛇人法相的长尾即将扫至时,陡然,龙吟传出,一条庞大的黑龙出现在夸角背后,它冷漠地看向三道法相,张开大口,一团漫着黑火的飓风喷出,如一条长鞭击中三道法相。空气中传出琉璃破碎的声响,诡道玄道法相齐齐碎裂,消散殆尽,而武道法相则被重重地击飞,虽未破碎,却也倒地不起。

    “你是黑角”

    看着半空中那只七十余丈的黑龙法相,周继君眼中浮起阴霾,耳边传来无数破空声,由远及近,却是法相激斗时的巨响终于惊来那些护卫煜德帝的仙神修士。

    “哈哈哈,我看你还能逃到哪去,你的功法伤不了我,而我却能轻易地将你捏死,在我眼中,你就是蝼蚁。”夸角肆意狂笑着,盘踞在半空的可怖黑龙婉转扭动,死死盯着周继君,漆黑的龙爪闪烁着刺眼的厉芒。“又要陷入绝地了吗”

    周继君低声喃喃道,此时他尚有拼死逃脱的可能,若等满宫高手尽来,即便他群战之技再如何强大,也会瞬间被淹没,更何况还有一个强横如斯的黑角。

    嘴角弯开诡谲的阴纹,周继君上前一步死死盯向白袍老者,袍袖轻荡,君子剑现于手中。

    深吸口气,周继君淡淡一笑,双目渐渐生出一黑一白的漩涡,下个瞬间,君子剑呼啸而出,拖着长长的波痕撕破空气劈斩向黑角。

    “还是这招早和你说过,你杀不了我。”黑角轻抚着下巴,收回法相,轻蔑地望着破空而来的飞剑,满脸讥讽。

    “谁说我要杀你。”

    周继君嘴角微翘,君子剑飞至黑角上空的瞬间,他低吟着,手中捏出印法,双目之中的漩涡一闪而没。

    “破碎,虚空”

    黑角微微一愣,只见那柄巨剑陡然停滞在半空,一股玄奥莫测的气息传来,黑角心头涌上几分不妙。就在这时,君子剑猛地颤抖起来,随后旋身重重地劈斩向它身下的空气。

    “轰”

    一道狭长的裂缝出现在君子剑下的虚空中,周遭空气扭曲着,泛起水花般的波痕将恰恰身处裂缝的黑角淹没。

    “不好”

    黑角怪叫一声,挣扎着想从裂缝中钻出,可在他上方却是携着百多万斤巨力猛烈刺下的君子剑。眼看即将陷入虚空无底深渊中,黑角怒吼一声,重新招出黑龙法相,瞬间击飞君子剑。可就在他心中长舒口气时,一只莹白的巨尾扫来,将毫无防备的黑角和他的法相打落裂缝,拼尽全力的武道法相仰天咆哮,之后破碎散去。

    伏生殿前,一眼望不见尽头的裂痕正在慢慢闭合,隐约还能从里面听到怒吼尖叫,却已渐渐远去。收回君子剑,周继君站在裂痕前,遥遥望向那个越变越小的白点,眼中的赤红一闪而没。

    “我杀不了你,可却能将你流放到我剑下那些古怪的世界中,你便在那自生自灭罢。”

    余光飘向远处,半空中,那些仙神修士已然清晰可见,周继君微微思索,托起右手,那个幽暗深邃的漩涡渐渐生出。

    “收”

    须臾间,伏生殿坍塌成废墟,里面所有的东西,雕梁金柱、书卷兵器都被一股脑地吸入漩涡,顺着虚空道力流向三道之种。冷笑着看向十数丈外,一脸惊怒的仙神修士,周继君轻挥袍袖,几个刹那后便消失在夜幕中。

    静谧的皇宫瞬间喧哗大作,灯火通明,仙神修士沉着脸飞舞在皇宫上空,侍卫们纵马奔出宫门,叫嚣着,聚成一张大网撒向京城各地,然而此刻的他们心里都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阴霾,仿佛压着万丈高山般,沉重无比。天下间还有几人敢独入皇宫如此肆意妄为,白衣、银、赤足四年前那个让京城血流成河的男子又回来了。

    “这都没死吗?”

    高阁上,披头散的女子抱紧零落的衣衫,冷冷望向窗外遍生乱相的京城皇宫。良久,她起身,走到玉柜前,将里面的那个人偶取出。凝视半晌,她嘴角渐渐划开冷笑,玉指猛地用力,那只俊眉长眸的木偶顿时断成两截。

    “你知道心死的感觉吗,若不知道,我就让你尝尝。你逃的了,可那三人却早就陷入我的局中了。”

    “夫君,外面出了什么事。”

    京城的一处府邸中,睡眼惺忪的女子伸手探向一旁却扑了个空,她有些紧张的起身看去,却见那个男人正站在窗前,轻轻擦拭着手中的剑。

    “没事琳儿,你继续睡吧。”

    左游生没有回头,目光遥遥对向窗外某处,脸上浮起犹豫不决的神色。

    “夫君,你在烦什么?”女子有些担忧地看去,随后摸着自己的肚子,不再言语。

    余光划过满脸温情的女子,左游生身体微颤,抿着下唇,良久开口道。

    “京城出了乱子,圣上恐怕会宣我觐见,我若很久没回来,你不用挂念,我忙完就归。”

    “可是”女子脸上浮起一丝复杂,她刚想说什么,就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爷,圣上派内侍前来宣你入宫问话。”

    伸手抚过女子微微不安的容颜,左游生温柔的一笑,将庶人剑藏入虚空,随后转身走出。

    “教头请。”

    三名御殿人尊走向左游生,想将他押入府门外的马车中,可他们刚走近左游生,就见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往日里暗沉平淡的眸中涌出浓浓的杀意,直逼心神。

    “人尊”

    “我自己去。”

    左游生冷傲地说道,随后大步向马车走去。

    君兄呵,全京城都知道那招碎裂虚空是我的绝技,你却毫不顾忌地施展出,是在逼我抉择吗。

    就在全京城人即将度过这个不眠之夜时,始作俑者却已悄然来到城东。

    “居然还没被封。”

    周继君置身阴影中,默默地看着身前残破荒凉的小酒肆,随后走入。酒肆中一切摆设都和四年前一般,却已凌乱潦倒,而那些被计传珍藏的美酒也早已空空如也。走回四年前匿身的屋子,周继君挥袍将尘埃扫去,盘膝坐上床榻。

    “为何他们都像知道我会来一般,千若兮更是说我在京城布局,奇也怪哉。”周继君苦思冥想,可直到挖空心思都没能想出其中的缘由,若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齐灵儿三人竟瞒着他偷偷来到京城,还想参加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却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三道蛇人何在。”

    “道主有何吩咐?”

    “还不块将道丹内的东西都取出。”

    话音落下,三道蛇人扭转而出,携着几乎整座伏生殿落在地上,区区小屋如何能放下那些雕栏画柱,顷刻间,屋外小院已被堆满。苦笑一声,周继君起身走出房门,闭眼放出心念,扫过零落一地的物件。

    殿柱,地砖,书籍,卷轴

    半个时辰过去,周继君已将伏生殿中的物件看了个遍,可却都稀松平常,压根没有任何能证明煜德帝身份之物。

    “莫非我忙了一夜却是被千若兮骗了。”

    周继君眉头微微皱起,他此行京城势在必得,若能找出证明煜德是假冒的物件,那天下大义从此便不在大煜一边,无论对他的布局还是百里雄的征伐都是大有裨益。如今北疆军兵强马壮,高手如云,军心正盛,若能再取得天下大义,以一字并肩王的身份讨伐伪德帝,当的上是众望所归。而周继君也能杀了那个假德帝,再将他辛苦得到江山断送,如此心身俱毁,方才算得报大仇。

    “是它吗?”

    周继君屏气凝神,走到残垣前,挥袍将方牒卷至手中。这不知是何材料铸成的玉牒入手却极重,少说也有千斤,普通人就算现了,也难以拾起。借着月光,周继君细细打量起斑驳的方牒,只见它坚硬若金铁,棱角分明,而在中央则微微凹陷了一小块,内中刻着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异兽。

    心念再次探入,异兽口中红光一闪而过,硬生生地将心念阻挡在外。周继君眯起双眼,只见那异兽狰狞的巨齿间隐约泛起血光,形实质般翻滚在齿缝间,仿佛尚未吃饱般。

    “若真是它,那它和煜德的身份又有何关系。”

    上下翻看,半晌,周继君目光重新落回张开大嘴的异兽上,那抹血渍殷红而刺眼。下意识的,周继君将手指探入那张嘴中,轻轻抚摸着那排排交错的利牙。指尖传来一阵痛楚,却是那异兽仿佛活了般伸出牙尖咬破周继君的手指,血珠颗颗滚落,望着那张欲求不满的大嘴,周继君不经微微出神,然而瞬息之后,眼前陡然一黯,蒸腾的血雾将他淹没,转眼后,白衣银的男子消失在酒肆的小院中。

    光影重现,待到周继君又能看清眼前事物时,却觉已来到一处诡异的密闭空间中。头顶是浓云弥漫的虚空,隐约还能见着星辰熠熠闪烁,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云间细缝。

    “山海秘境”

    周继君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向前走去,可当他身体触及光幕时,圈圈涟漪由上荡开,将周继君挡在山海秘境之外。周继君皱起眉头,双手力,数十万斤的巨力轰出,可那光幕就宛如铜墙铁壁般纹丝不动。就在这时,心念中传来数声胆怯的低吼,周继君扫视体内,却是那三只小狻猊有些惧怕地躲在蛇人们身后,将头深埋于臂弯间全身颤栗抖。

    “怎么了?”

    “回禀道主,它们说这里有天敌的气息。”轻抚着紫风的脊背,玄道蛇人叹了口气道。

    “哦?”周继君脸上闪过疑惑,余光遇到周遭嵌刻着古朴花纹的墙壁,微微凝滞。

    在墙壁上刻着数只异兽,它们形态神色各异,却明显同属一品。羊身多毛,蛇尾似鞭,人虎齿,皆张大血红的嘴巴仰天长啸着。光幕中的涛影层层叠叠地涌上墙壁,光影中,那几个异兽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周继君微微一怔,眯起眼睛再看去,异兽已然恢复原状。

    周继君锁眉思索间,耳边传来玄道蛇人醇厚的声音。

    “适才吾翻阅功法秘典,在《藏道论》最后有其记载,吾问之紫风,正是其物西牛贺州南有人焉,身多毛,头上戴豕,贪如狼恶,好自积财,生性奇yin,而不食人谷,疆者夺老弱者,畏羣而击单,名曰饕餮。道主勿疑,此不人不兽者正是狻猊的天敌,饕餮。”

    “西牛贺州饕餮”目光逡巡在饕餮图纹上,周继君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却又模糊不清难以把握。

    海浪滔滔掀起数丈高由远至近,周继君侧目看去,就见浪淘上隐约闪现着一个黑影。

    “哈哈哈哈,好徒儿,这次又给为师带来什么好东西。珍宝,美女,还是人”

    话未说完却戛然而止,隔着如雾光幕,浪淘上人的猛然看到周继君,脸色遽变,话音陡然疾转。

    “你是何人”

    周继君怔怔地看着浪涛上那个怪物,双瞳缩如针孔。羊背多毛,人脸虎赤,身后拖着一根长长如鞭的尾巴在黑色裙袂中若隐若现。

    饕餮

    周继君紧抿双唇,强忍住急欲脱口而出的那两个字。如雾般的光幕荡开厚厚一圈涟漪,强大的杀意透过光幕涌来,周继君身体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半步,耳边传来势若漠海的咆哮。

    “你究竟是谁”

    千百心思念头瞬间闪过,周继君脸色渐渐恢复平静,朝着那饕餮长揖道。

    “长者勿急,在下特奉吾皇之命前来拜见您老人家。”

    细细打量着恭敬有礼的周继君,良久,饕餮森然的虎牙中溢出一丝冷笑。

    “他为何不亲自前来,这些年一次比一次来的晚,哼,到底是何缘故?”

    适才那个念头再次飘过,却渐渐清晰起来,忍住心头的惊意,周继君双手一摊,之前的恭敬荡然无存,嘴角浮起傲然之色道,“圣上所行自有他的用意,你心里应该明白。”

    说完,周继君眯起眼打量着面色阴晴不定的饕餮,心底暗暗期盼着。

    果然,那饕餮出尖锐的长笑,笑声如波侵入汪洋卷起滔天浪叠,汇聚如天幕笼罩在饕餮上方,在如山的水幕中,周继君隐约看见一个露出半只粗腿的巨相,仅那半只腿就有二十余丈之高,那连身带头恐怕要过百丈了,然而,就算人尊巅峰的强者,其法相亦无百丈。

    “逆子胆敢如此当了个皇帝就自以为真的天地独尊了,竟开始不把我放眼里。好,好,若天下人知道他原先为何物,看他还能做几天江山”

    负在身后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却是难以抑制的兴奋,周继君脸上佯装愠怒,大喝声道,“大胆你这个不人不兽的怪物竟敢辱没圣上,明日我就上奏天闻,请圣上赐我一千兵马前去将你擒杀”

    “一千兵马?”那饕餮满脸古怪地看着周继君,声音尖锐怪长,“我是不人不兽的怪物,那小子你可知你口中的圣上又是什么?”

    眼见周继君皱起眉头,脸色微微复杂,那饕餮长笑一声,一字一顿说道,“你家圣上和我一般,也是不人不兽的怪物哈哈哈哈”

    “一派胡言,你欺君罔上,我必诛你”周继君有些急地吼了出来,心底却欣喜异常。他一步一步将饕餮引入全套中,正是等着它恼羞成怒的这一刻。

    “你竟不信我?”不知修行了多少年的老饕餮摩擦着牙齿,眼中渐渐浮起血红的怒意。

    “真是胡言乱语圣上乃千氏正统,人皇之尊,岂容你这个丑陋的怪物污蔑”

    “好,好”那饕餮仰天怒笑,周遭海浪叠叠竟有淹没岛屿之势,“既然他忘恩,那休怪我无情了。我这就将他的身世公布天下,好让他知晓没了我他连禽兽都不如。”

    周继君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余光却紧紧盯着那饕餮。他原本想借饕餮之口得到煜德身份的证据,不料恼羞成怒下的它竟要亲自将这个消息宣告出去,如此却是事半功倍了。

    天色暗沉如血,海风呼啸,卷过无尽汪洋。在碧海深处一个偏僻的小岛上,羊身虎赤的怪人腆着大肚走上海边礁石,打了个饱嗝,张开血盆大口将那些未吃完的人类吐了出来。饕餮虎赤尖利,腹中有磨石倒刺,那些它吐出的人浑身洞眼,支离破碎,几无完整的存在。饕餮仰天咆哮,似要将无尽的憋屈泄殆尽,良久,悠悠回转。它却没现,在血水肉团中,一个四肢皆断的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又过了十数日,饕餮猎取食物回到岛上,却陡然现海边有什么正在缓缓蠕动。转目看去,饕餮微微惊诧,却见在那团零落破碎的腐尸中,只身下半个身子男人努力挪动着身体,将头埋在那些腐肉中,大口大口地吞食着。饕餮脸上浮起怒色,却渐渐的消散,转而变成阴冷的笑意。

    一遍遍的换血,锻骨,磨牙。幽森的月光下,老饕餮冷冷看向身前,从那潮湿的泥土中抬起一张阴狠的脸庞和如虎豹般尖利的牙齿。被夺胎换骨变成饕餮的男子似乎上辈子就是一只饕餮,无论是饕餮的习性、捕猎方法,还是那狠毒的功法都一学即通。又过了十年,一个披着厚厚斗篷的神秘男子戴着满船金银财宝到来,和老饕餮简短一谈,随后望向身旁那只年轻的饕餮。

    再后来,就像千宁臣秘卷中记载的一般,那神秘男子领着饕餮偷偷入宫,见到了真的煜德帝。初见饕餮德帝自然好奇无比,不断让饕餮做出各种千奇百怪的姿态,正在他哈哈大笑时,却不防饕餮突然跳蹿而来,大口咬住他的右手。沉积数十年的皇道之气源源不断的涌入饕餮口中,煜德大惊失措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无血色,而那只饕餮身上却浮起金色光晕。宫内高手侍卫已被神秘男子灭杀,鲜血淋漓的大殿上,神秘男子遥指饕餮,口中念念有词。光晕中,那饕餮扭转身体,他冷冷看向煜德帝,伸手将冕冠龙袍夺下,穿在自己身上。他的容貌身形和煜德帝几乎一模一样,穿上龙袍高坐金銮却是谁也无法辨别,只除了满脸阴冷和不断咬磨的牙齿。

    神秘男子将煜德帝裹在黑袍中,转身向不住嘶吼的饕餮说道,你饕餮一族吞噬血可得其记忆,你且躲入后宫慢慢消化,日后可藏在幕后吸取各代帝王的皇气,以助吾等成大业。宝座上的饕餮仿佛浑然不觉般死死盯着煜德帝,张开血盆大口,却是意犹未尽。

    神秘男子冷笑一声,挥袍射出道力将饕餮击落下宝座,尔后转身就走。变成煜德帝模样的饕餮翻滚在地上,冷冷地盯着男子的背影,眼中浮出一抹恨意。

    光华散去,迷雾重新蒙上血珠,立在浪尖上的老饕餮哈哈大笑着,促狭地看向周继君。可随后它脸上浮起一丝惊疑,却是光幕后的白衣青年紧握双拳,不住颤抖着,眸中竟慢慢溢出无穷快意以及那一缕深入骨髓的仇恨。陡然间,饕餮面色变得阴沉无比,它直直盯着周继君,半晌沉声问道。

    “你到底是谁”

    “你说呢。”无法压抑住心头复杂心情的周继君揶揄地看着老饕餮,满脸讥讽,即便被揭穿,此时的周继君也懒得再去掩饰什么。心底深处沉寂如水的仇恨渐渐沸腾起来,那个害的他家破人亡,从孩提时候起就背负上沉重命运的人,竟是这样一个不人不兽的怪物所化。若被天下臣民知道这个骇人又滑稽的消息,也不知他还有什么脸面见人,或许从他开始食人肉起,就已不把自己当人了。

    “你是他的仇家?”老饕餮怒气冲天地望着周继君,它修行千载,居然被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玩弄于鼓掌中,将那个惊天秘闻泄露出去,然而此时隔着广漠无尽的虚空,却又无法杀之解恨。它嘶吼几声,双目中血红一片,“煜德帝他人呢?”

    “还在想你那个好徒儿吗。他既然能将这方牒随意丢失,自然早已不在乎所谓的师父了,更何况他没有听从你们的安排,从幕后走出复辟立号,你再想他也无用呵。”

    咆哮声传来,老饕餮卷起滔天骇浪袭向光幕,光幕阵阵跌荡,杀机传来,却始终无法破开。

    “好,好,我杀不了你,就困你一生,你就永远呆在我宝牒中守一辈子秘密吧”良久,老饕餮狞笑一声,很恨地望了周继君一眼,手掌拍击海浪,踩着浪尖须臾间不见了踪影。

    “困我一辈子?”将目光从山海秘境之地收回,周继君并没急着找寻出口,他扫视着四周图纹森然的墙壁,渐渐陷入了沉思。

    “本以为有屠龙压制,山海秘境当与七州之地格格不入,孰料在君圣之外,这最大的局竟然是他们布下的,他们让饕餮代帝王,坐上七州之巅又是为了什么等等。”

    猛然间,周继君回忆起适才所看的浮影,一个微渺的细节被念头捕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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