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底爬了一阵子,我对这种极为不适的环境习惯了些,主要还是佟励在身边,他动作沉稳,让我非常有安全感。
只是佟励看起来并不像是在教导我潜水,而是自顾自地在摸索寻找着什么。在水下根本没法说话,嘴巴是用来咬住呼吸咬嘴的,用水下写字板写字麻麻烦烦,所以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并不去烦佟励,只是紧紧地跟着他,在这阴暗寒冷的海底爬来爬去,像是一对大虾。
我们爬过的地方,激起一团团海尘,为了避免阻碍视线,我们不得不放轻手脚,游走于各大珊瑚丛间,即使这样,还是有不少小鱼苗吓得从一个珊瑚洞窜到另一个洞。珊瑚像一棵棵奇形怪状的古树,枝桠扭曲,但是看起来还挺美,和那海底的白沙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佟励无暇欣赏,只是在珊瑚中寻找着。这时我已经确定,他的目的不是那么单纯,一定在寻找什么东西,正好顺便还能教我速成潜水,省去了以后的麻烦。
想到这里我就不愿意了,有些心急,找出写字板,在上面写道:“你究竟要找什么?”
佟励转过头,瞥了一眼我举着的写字板,没说什么,直接在上面写道:“海胆”
一看之下,我就更愤怒了,敢情到了现在,你还在唬我玩,海胆那玩意像个刺猬球一样,捉它何用?
不过我从小生活在远海,对这些东西不是太了解,正是因为这样,才招致了一些祸端。
佟励看起来很认真地在寻找,我无奈之下只得跟着他一起找,也巧,在这时,佟励碰了我一下,指着前面不远处一处珊瑚的缝隙中,一个毛刺刺,黑不溜秋的东西正蹲在里面,正是一个海胆。
佟励朝我摆了一下手,就静悄悄地朝那海胆游去。就在他距那海胆还有不到半米的距离,一伸手就可以抓到时,那个海胆却古灵精怪地迅速窜开了。
海胆这东西非常胆小,见到危险靠近,就逃之夭夭。
佟励气得在海底挥了下手,动作之大引起了一股暗流,带起了一大团白蒙蒙的海尘。正巧那个海胆逃到了离我不远处,现在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机会,我瞅准了海胆所藏的方位,迅速扑了上去。
以前我对海胆不是很了解,只当它是长了一圈绒毛的餐桌美食,杀伤力不大。但是我失算了,没想到海胆身上的刺比刺猬的要厉害很多,抓是抓住了,但我的手也中招了,一阵锥心的刺痛通过指尖传到大脑,情急之下,我的呼吸咬嘴也忍不住吐了出来,在水中吐了一大串气泡。我好歹没喝了水,赶忙丢掉海胆,捉住呼吸咬嘴,填入口中。
我这一连串动作佟励都看在眼里,他见我将海胆丢掉,便很和时机地拿起写字板,照准了海胆一拍,再一翻,另一只手已然多了一个皮口袋,那个海胆还在晕晕乎乎地打着圈时,就进到了皮口袋内。
我镇定下来,发现右手手掌被扎破多处,倒是没什么大碍。我看着手掌中许多扎破的孔洞,竟然没发现流血,我感觉非常奇怪。后来才知道,各种色光在水下一定深度都会丧失原色,红光在海平面下四到五米就辨认不出来了,而蓝光,到达五十米才完全丧失原色,所以在我们看来,海洋是一个蓝色的世界。
红光波长比较长,能量比较小,在海中首先就被水体吸收了,当时我被海胆刺破手,的确是流出了很多血,只是我看不到罢了。
佟励拿着我的手,虽然戴着潜水镜,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我猜得到,他的表情一定很严肃,这非常难见。
佟励拍了拍鼓鼓囊囊的皮包,朝上指了指,意思是我们向上浮我喜出望外,点了点头,朝脚下的一株枯死的珊瑚树狠狠蹬了一下,两个人向上游去。
一队鱼儿见到我们,马上乱了阵脚,各自鼠窜了,海底还在不时地升腾起星星点点的白色海屑,我感觉自己仿佛身处异界,恍若隔世,但这里却不是乐园,潜水听起来很刺激,但是一旦潜的时间稍微长了点,就会觉得非常地煎熬痛苦。
我正幻想着回到船上大口喘息,吹吹海风,再来罐啤酒,无比地惬意,谁知佟励忽然就扯了我一下,他力道非常大,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见他好像非常慌张,竟然拉着我又向下潜去。
我内心非常不情愿,但是没有挣扎,我知道一定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导致佟励临时改变了计划。
我们两个抓住了一处珊瑚的枝桠,佟励仍旧不放心我,一只手抓住珊瑚,另一只手紧紧攫住我的手腕,下巴朝上努了努。
我朝上看去,一大团阴暗的影子迅速覆盖过来,肚皮白白的,像一只大梭子,赫然便是一条鲨鱼
佟励在船上不是说这里很少出现鲨鱼么?怎么那么巧就让我遇上了,真他娘的倒霉
我们俩趴在那一动不敢动,我记得在书上看过,遇见了鲨鱼就装死,千万不要动,和鲨鱼比游泳那是自不量力。
再一看鲨鱼那张巨大的嘴巴,里面露出一排森森利齿,无比骇人。
鲨鱼游得很慢,但是一但暴起攻击,速度绝对会大幅度加快。这条凶恶的鲨鱼好像发现了我们,一直徘徊在我们头顶,游来游去。
我担心得要死,心怦怦乱跳,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在水底不比陆地,活动一点都不灵活,遇见危险逃都不好逃。
趁着鲨鱼没注意的空当,佟励悄无声息地拿出写字板,在上面写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别动”
我知道,现在要做的只有等,没办法的办法。
这条该死的鲨鱼真有耐力,在我们附近徘徊来去,就是不肯走。看着它白白的肚皮,我真想抽出潜水刀,给它一下子。
但是现在不是莽撞的时候,那样做非但不能让鲨鱼毙命,反而会激怒它,那样的话我和佟励就相当于直接被宣判了死刑。
珊瑚是热带动物,东海中并不多见,我们所抓的也是那种白色的珊瑚躯壳。少数珊瑚能耐低温,在东海也有分布。
我和佟励两个人紧紧抓住珊瑚树,两双眼睛死命上翻着,盯着那徘徊来去的鲨鱼,一动不敢动,四周让鲨鱼搅得暗流涌动,不少闯入这个区域的小鱼看到这个海洋杀手,吓得四下逃窜。
有一条大扁鱼,见我和佟励一动不动,还以为我们是珊瑚,是它的避难场所,直接钻到我和佟励身体之间的缝隙里去了。
我腾出一只手,暗中驱赶那大扁鱼,刚一低头再一抬头的功夫,发现那条白肚皮的大鲨鱼已经气势凶猛地冲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嘴,露出两排冰溜子一样的尖牙利齿,目标明显不是那条大扁鱼,而是我们两个一直在装死的大活人
我一看便慌了神,哪里还呆得住,我瞥了眼佟励,只见他手在腰际摸索着,迅速扯掉两块压铅,朝着那凶鲨便扔了过去。由于水下阻力大,压铅刚扔出手,就被鲨鱼给囫囵吞进了肚子里——看来这条鲨鱼是饿疯了
不过佟励这招倒是为我们争取了微小的缓冲时间,我们两个人都知道逃是逃不掉,正巧我发现自己身体的斜对过有一处珊瑚形成的凹陷地形,哪还能想那么多,直接拽着佟励就窝了进去。
佟励已经抽出了潜水刀,看样子打算放手一搏了。不过这家伙反应也倒灵活,发现了有利地势立马放下了潜水刀,两个人趴了进去。
我干脆紧紧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去想象后面的场景,说实话,当时只觉得自己的小命就悬在一根头发丝上,稍有不慎,直接玩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