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城泽又是一愣,一声不吭,只将抽了一半的烟灭了。
周城泽坐在回廊外的长椅,就这样坐了整整一夜。哪怕是当年周氏危机,他都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彷徨,渐渐理清的思绪反让他更加仓皇。忽然,他又想到了那天在茶楼,伍贺莲找他会面而在分别时,最后说的那句话:谢谢周总,把她推向了我。
周城泽这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可是“悔”这个字,恐怕已经不够了。
眷早上的时候,余玫打算去买些粥,一走出病房,就瞧见周城泽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这个姿势好象已经维持很久了,西服的褶皱都是那么明显。听到门被打开的声响,周城泽徐徐抬头,那褶印依然清晰,纵然是叱咤商场的能人,此刻看来都是那样单薄。
余玫瞥了他一眼,反手带上门,打算离去。
“去哪。”周城泽开口问道,他的声音沙哑。
肩余玫没有停步,丢下两个字,“买粥。”
周城泽一听,霍得起身,几个箭步飞奔到她面前,将她拦下了,“我去买!”
不等余玫开口回应,周城泽径自转身,大步地奔走了。
周城泽买了早餐折回,走到病房前犹豫了好久,这才轻轻敲了门,推门而入。病房里比起回廊要温暖许多,外边更是寒冷,今天是阴天,天气很阴寒,冷风吹着脸庞就像是刀割。其实香港的冬天一直都不大冷,可是今年却破例反常。
睡了一晚,顾晓晨已经醒来,洗梳干净的她,看上去精神比昨天要好很多。
顾晓晨望向周城泽,而他也在同时望向她。四目相对,她平静无波,他却有些慌地转移视线,转身就手里的食物搁下。余玫见他笨手笨脚的,没辙地走向他,“我来吧。”
周城泽只好收手,却只是沉声一句,“你们慢慢吃。”
周城泽走的十分匆忙,简直就像是在逃避。
只喝了一点粥,顾晓晨就感觉自己吃不下去了。余玫硬是逼着,这才又喝了小半碗。顾晓晨穿了厚实的外套裤子,前去看望林芬。刚走近病房,就瞧见周雅茹在替林芬擦手擦脸。她一边擦,还在一边哭,时不时地抬手抹去眼泪。
周雅茹不经意间抬头,瞧见病房外走来的两人,急忙将眼泪擦干,收拾了东西。
三人在病房门口撞了个正着,周雅茹低着头说道,“我先走了,芬姨你们照顾。”
周雅茹轻声说完,迈开脚步奔走。望着她离去的身影,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余玫没有走进病房,顾晓晨独自走了进去。
病房里,林芬迷迷糊糊地昏睡。
医生说她每天清醒的时间不多,她的日子也不多了。
顾晓晨想着医生所说的话,恍惚地走到床畔坐下。这个一直恬丽的女人,即便是独自抚养她的时候,也美丽依旧,可是如今,年华不再,岁月终于也开始残留下痕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憔悴了,像是一朵花的绽放,由灿烂转为枯萎。
顾晓晨颤手触碰向她的脸庞,她的眼角有了细纹,眼下是深深阴影,呼吸那么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不再继续。她突然记起那个下雨天,曾经感受过一次生离死别,此刻再次面对,她告诉自己要坦然,不可以大哭,不可以在妈妈面前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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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周墨生所言,人要走了,也要让她放心些。
顾晓晨全都明白也都懂得,可是她怎么就是放不下。光是握她的手,都觉得是最后的奢侈。忽然,林芬的眼皮微动,从昏睡清醒过来,顾晓晨心中一紧,急急喊道,“妈妈。”
林芬的意识尚且不清,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顾晓晨望着她微笑,不许在妈妈面前哭泣,她不能总是长不大。
林芬瞧见了她,双眸顿时泛起泪光。
心里有句话如果不说,只怕自己以后再也没有机会。
顾晓晨低下头在她的耳畔,那么急切地喃喃说道,“妈妈,我爱你。”
※※※
“贺总,下午一点茶楼见。”周城泽打来电话,简单一句话就将挂断。
依旧是是那家茶楼,依旧是三楼的小间。墙上浓墨的山水画,别致韵雅的味道,古筝的琴声叮叮咚咚,透亮的白瓷茶具,上好的龙井,一切依旧。正如那天伍贺莲约周城泽见面一般,一切都没有丝毫改变。
只是主次却变了,这次周城泽先到了,而伍贺莲晚到。
清了服务生,包间里惟有两人。
两个男人再次见面,沉默良久不言不语。
周城泽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疾不徐抬眸望向他,沉声说道,“贺总,伍氏最近又创了金融业的奇迹,贺总果然眼光独到。”
伍贺莲凝眸以对,等待他的下文。
周城泽轻捏着手中的茶杯,又是说道,“当年贺总会贷款给周氏,同样也是眼光独到,知道周氏极具潜力,对我周城泽很有信心!我以茶代酒,敬贺总一杯!”
周城泽说完,把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周总如果是来道谢,我接受。”伍贺莲拿起茶杯,从容地回敬。
“贺总,我确实是来道谢的。”周城泽放下茶杯,冷眸说道,“谢谢贺总,这次把她推向了我。”
周城泽微笑着起身,拉开门而去。
伍贺莲俊容无恙,眼眸一紧,却将手中的茶杯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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