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迎风当然不见了,糊涂不见的时候,他就已经不见了。.他本来也闪开一条道来,让糊涂先上,他刚要举步,忽然脚上一重,原来是被人踩上了。那人一惊,低声道:“啊哟,对不起,随即快步退开。”楚迎风正要回话,心中忽然一动,那人的声音听起来甚是柔和,居然是女人的声音!再仔细一听,更是奇怪,这人虽然快步离开,但脚下却没有半点声音,仿佛走路之时,足不沾地一般!如此高强的轻功,楚迎风以前就见过一次,也不过是半个时辰之前见识的云中君的轻功!
他心知不对劲,当下紧紧跟在“云中君”身后,黑暗不能视物,云中君行动无声,楚迎风如何定位?原来“云中君”身为女人,身上自然带着一股胭脂气味,这气味甚是淡薄,且混在人群之中,一班人根本无法察觉到,楚迎风全神去嗅,这才闻到一次线索。
那香味向石壁走去,越走越远,楚迎风一惊,难道这人会穿墙术不成?他跟上一步,随即明白,这石壁不知何时忽然裂出一个大洞,这人是从大洞中走了进去!楚迎风不敢怠慢,心中好奇,屏住身上气息,随着她慢慢走了进去。过了数步,只听背后碰的一响,便是洞门关上了。实在是没有想到这里居然洞中又有洞,地道之外又有地道!
只听方才那个柔美的声音说道:“师兄,总算是出来了,霆儿还在么?”又听糊涂说道:“他还好,我封住了他的昏睡**,免得他妄动。就先让他休息一下吧。”却听另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道:“各位谁有火折子,我要看一下霆儿。”一人“嗯”了一声,随即听到有人取出火折子的声音。
楚迎风一惊,这三人都是武功高强,以一敌三,自己肯定不是对手,当下找个地方藏身,只觉两旁的石壁凹凸不齐,有的地方凹陷进去,居然还能容纳一个人,当下闪身躲起。猛然只觉眼前一亮,糊涂等人一惊将火折子给点燃了。楚迎风偷眼四望,这里居然又是一条地道。只是地下尽是钢铁铺成的地板,而两边竟是无数钢铁制成的和尚,神采各异,姿态万千,手中都握着禅杖。身上连着奇奇怪怪长长短短的机括。自己正好躲在两个大和尚中间,被铁臂铜衫遮得严严实实的。
楚迎风偷眼望去,眼前之人正是东皇帝庄来的大司命、河伯与云中君,另一人独臂单刀,背影甚是熟悉,却从未见过。河伯借着火光四处张望,叹道:“果然精致非常,令人叹为观止。”这声音一出口,楚迎风顿时一震,这人开口说话,居然是那个什么七弦子的声音。
他随即恍然大悟,暗骂自己愚蠢,定然是糊涂等人假扮了东皇帝庄中人来救雷霆,刚才糊涂与大司命一番对话,完全是他一个人演两个人的戏!那个什么河伯,就是什么七弦子,这个云中君轻功如此高强,定然是十方武者中轻功之最,且是唯一女性的戴三娘!糊涂点头道:“这条秘道便是千佛巷了,不过看这里的陈设,叫它铜人巷还差不多,这里通向的是后山,另外还有一条道路,却是通向了达摩院。地道中的这些铁罗汉连有机关,一旦打开,任你武功高强也无法通过。”戴三娘点头道:“这就是当年达摩祖师埋骨之处。”
糊涂点头道:“当年达摩祖师逝世,肉身不朽,二祖便将他安放在那个石室之中,这些铁罗汉,施展开来,正是达摩平生武功的精华。这样的机关,本来只在嵩山少林寺存在,但当年的僧人建立南少林的时候,可连这等机关都预先设计好了。此后捕获凌日轮,便将他囚禁在石室,而这条地道的秘密,自从上届少林方丈舍身成仁之后,便只有师父与我知道。幸好有这个通道,否则我们还真无法出来了。”众人都拍手道:“冥冥中自有天意。”
楚迎风的牙根痒痒,却见独臂人皱眉道:“霆儿这是怎么了?瘦成这个样子?”糊涂抱着雷霆,摇头道:“但身体还是那么重。他看起来面无血色,定然受了很重的伤”他将雷霆放在地上,在他咽喉和胸口点了两下,随即皱眉奇道:“怪哉,怪哉!霆儿‘天突’、‘中府’两处**道被封。”七弦子笑道:“天突是哑**,中府限制行动,这两处**道被封有什么奇怪的?”糊涂摇头道:“奇怪的是,这两处**道都被人点中了三次!而且这三次使用的手法都属上乘,却全然不同!”七弦子伸手解**,哪知这三种手法各异,极尽高明,以七弦子武艺之强,见闻之广,居然从未知道。他三根手指轻轻搭在雷霆胸口,内力却早已透**而过,果然内力在“中府”**停滞下来,仔细感觉,果然有三道不同的真气封锁在中庭**上。他眉头一皱,内力冲荡,以七弦子武艺之强,天下再重的**都能够解开,哪知全力以赴,居然只解开了其中的两重,剩下一重**道却无论自己如何倾尽全力,都无法解开。
七弦子摇头大惑不解道:“这三种点**方式中的任何一种,都完全可以困住一等一的武林高手,为何还要点上三道?更奇怪的是,这三重**道,不仅手法各异,就连内力也决然不同,绝非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师兄,你看···”
糊涂神色不解,缓缓道:“这三重**道,第一重内力较弱,但却最为粗犷,最为狂暴,如此内力,我平生只在猿百炼身上见到过···但若是猿百炼出手,内力不会这么浅,只怕你我都绝对无法解开这重**道···第二重更加奇怪,点**手法干净利落,内力醇和飘逸,只在有无之间,这种内功平生未见,又似乎只有当年的完颜纵横能够做到,但棋圣已逝,他只有南宫玉树一个传人,但南宫玉树却是在我们之后进来的···而这第三重**道却最是奇怪,师弟,这种内功,你是否觉得甚是熟悉?”七弦子点头道:“这道真气很是复杂,但根子却是本门的内功。”
糊涂惑然道:“这道真气走的是刚阳路子,但却很是杂糅,其中有我的诗酒心经,又有神农一笑的沧海一气,更有雷奇峰的虎啸和东方苍龙的龙息,当今天下,能身具诸家之长者,就只有一个人。”众人都静了下来,良久,戴三娘低声道:“你说的,是霆儿他自己?”能身具众家所长者,当然只有雷霆一人了,但雷霆又怎么会点中自己的**道?楚迎风大惑难解,猛然虎躯一震,“难道这个人不是雷霆!他不是雷霆,真正的雷霆又在哪里?雷霆又为什么会点中了他!”楚迎风心中惊异,糊涂等人也都心中震惊,盯着“雷霆”。
雷逸峰冷然道:“又是易容术?他···谁!”
“谁”字尚未出口,糊涂等人早已察觉,铮的一声,冰刀出鞘,糊涂与戴三娘冷笑一声,三人一齐向一块大石扑去,七弦子却推了一部,站在“雷霆”身边,严阵以待。这三个师兄妹多年相知,配合无间。
雷逸峰喊“谁”的时候,楚迎风吃了一惊,“难道他们发现我了?”但随即发现这三人是向远方的一块巨石扑了过去。只听一人笑道:“厉害!”,一条灰影从石后飘了出来,轻轻飘飘落在三人身后,轻功身法当世一流!
但在这三位高手面前,再迅捷的轻功又有什么意义?那人尚未站稳,眼前一暗,正是戴三娘一脚踢了过来,这一脚来得好快,灰衣人大惊之下,唯有后退一步,哪知戴三娘来得更快,这一脚余劲未消,另一脚又电闪而至,不过是顷刻之间,戴三娘居然踢出了二十三脚,每一招都是迅捷无比,刁钻无比。要知戴三娘号称黑蜘蛛,不单是说她的飞针绝迹,更是称她腿法无双,流星赶月,仿佛有八条腿一般。当年雷奇峰武功盖世,号称十方武者之手,碰上师妹的这快得离谱的腿功,也往往头大如斗。
灰衣人初次尝得戴三娘厉害,心中惊讶无比。他却不知戴三娘心中更是惊异,她成名腿法“焚天三十六脚”乃是天下最为迅捷得功夫之一,一旦施展,便一脚快过一脚,全然不可收拾,江湖好汉能够在这脚下走上十招的便能称上英雄了,自己踢出二十三腿,居然无法沾上对手一片衣角,当真是匪夷所思!雷逸峰冷喝一声,抢上前来,冰刀推出半天寒霜,向灰衣人逼去。雷逸峰天资聪颖,但一直都未曾遇上明师,因此武功一直都远不及其兄,自然不能与十方武者相比,但七年前竹林之中,雷逸峰重遇龙香,孤愤之下,创出了“孤刀”,凭着这神差鬼使般的刀法,武功大进,已可与十方武者争风。果然“孤刀”施展出来,灰衣人更觉窒息,只觉得处处都是冰刀,但却又处处都无法看到,雷逸峰独臂单刀,仿佛融入了另一个时空之中,却又似乎化成了空气,无处不在。但这灰衣人也当真了得,在刀风之中翩然而舞,往往九死一生,却又在千钧一发之际逃出生天,孤刀使出了六招,依然无法收拾他。
糊涂喝道:“好功夫!一起上。”此人不知是敌是友,糊涂当然不会和他讲什么江湖规矩了,何况糊涂向来就懒得讲什么规矩?三人合力,当真是天罗地网,灰衣人飘然闪过了两轮攻势,第三轮攻势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躲开了,背后一凉,原来是退到了墙边,而糊涂的剑指已然到了眉心,跟着左肋生寒,自是冰刀驾临,胸口一麻,已然被戴三娘踢中。灯光蹒跚,众人这才发觉这灰衣人满脸疤痕,原来是方才密室外的守卫。他为三大高手围攻,性命只怕正在鬼门关前做单摆运动,但他却神色泰然,安然若定。糊涂赞道:“阁下好功夫,更是好定力!”要练成高深的武功虽然不易,但这份大将风度却更加难得了。
灰衣人淡淡一笑,缓缓道:“诸位好耳力,在下不过是气息出得急了一点,居然也被发现了。”戴三娘冷冷道:“费话少说,你是什么人?”
灰衣人淡淡一笑,说道:“糊涂先生,方才你那一捏,可真是重呀。”
糊涂一愣,随即明了,点头道:“怪不得你能跟进来···只是,你怎么知道我是糊涂?”灰衣人道:“阁下易容术高明,在下自然是看不出的,但这身功夫世上实在不常见,在十方武者里面慢慢挑倒并不难。”他伸出手来,在脸上用力按下,神功到处,脸上粉末扑簌而落,露出另一副面容,神色镇定,气度凝重,正是魏须武。金蚁宫易容之术天下无双,共分为两法,一种乃是造出一张人皮来,戴上人皮面具之后,便可长年假冒他人。另一种便是魏须武方才施展的这种法子了,乃是以宫中密制的粉末涂在脸上。这种粉末,一旦触水,马上膨胀,改变脸部轮廓,要取下这些东西,除非登上十二个时辰,或以极深内力摩擦,否则就真如真皮一样,长在脸上了。魏须武不过是用了少许粉末,增大了鼻子,扩大了双颊,只不过行事匆忙,脸上粉尘涂抹的并不均匀,因此会脸上凹凸不平。
戴三娘大吃一惊,自己明明已经一脚踢中了他的“玉堂”**,这玉堂学属任脉,中了这一脚,灰衣人纵是不受重伤,也该无法动手,哪知在他身上居然毫无效果!
魏须武淡淡道:“在下魏须武,江湖上无名小卒,但雷霆这些日子来的牢狱之灾,却是由在下担当。”
糊涂摇头道:“以阁下的武功,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那天下不知道能有几人得享大名?”他伸手在脑后仔细揉搓,从脸上小心翼翼撕下一张面皮来,真容正是糊涂。魏须武既然以真面貌示人,糊涂自然也坦诚相见。
魏须武赞道:“阁下易容之术,也相当高明呀!”金蚁宫易容术虽然高明,但魏须武学到的却不过是其中皮毛,遇上糊涂这等几乎以假乱真的易容术,自然赞叹不已。
糊涂悠然道:“这是我们一位至交好友所创。他的易容之术变化万端,当真是人所难及。我们这些手脚,不过是他的皮毛而已,一旦碰上真的司命河神,两相对比,马上就非露馅不可。”他口中这位至交好友,自然不用说便是神农一笑了。戴三娘忽然轻叹道:“当年神农教我们几个这些把戏的时候,他是我们之中学得最好的。”七弦子且忧且妒道:“你又想起他了?”戴三娘幽幽道:“他这些日子毫无音讯,叫我们如何放得下心?他从小就命苦,却从不服输,他没有来比试,我担心他····人海茫茫,不知道他又身在何方。”两人都默然叹息,今年厨神乐师本当又有一场比武切磋来决定戴三娘玉人谁属,但姬三味居然并未到来,更从此以后绝迹武林。这三人为了寻找姬三味不知道跑遍了多少地方,却毫无所获,至今仍在为厨神安危而担心。
魏须武赞道:“果然神奇,这些易容之术,和我们金蚁宫比起来,当真有许多异曲同工。”糊涂三人一惊,同时抢上一步,厉声道:“你是金蚁宫人!”魏须武暗暗叫苦,正要解释,雷逸峰淡淡道:“三位放心,魏须武的确是金蚁宫中之人,但他的性命是霆儿所救,更是星眸的好友,与霆儿也算是生死之交。”魏须武一愣,雷逸峰压低嗓子,冷冷道:“魏堂主,本座说错了吗?”魏须武一惊,叫道:“丁护法!”雷逸峰淡然点头,换了另一种声调说道:“金蚁宫一别经年,魏兄可好?”
魏须武愣了半天,忽然大笑道:“丁护法,厉害,你骗了我好多年了!你究竟是什么身份?”雷逸峰淡淡道:“过奖了。在下雷逸峰,霆儿是我的侄儿。诸位,魏须武应该可信。”魏须武一呆,说道:“我可信?我不过是一个背信弃义的混帐,丁护法你相信我,不担心步完颜纵横的后尘?”
雷逸峰冷冷看着魏须武,冷冷道“你若是真的该死···霆儿当年就不会救你。”魏须武沉默良久,终于点头道:“丁护法,谢谢。”
七弦子不知雷逸峰曾隐身金蚁宫中,更不知魏须武生平,大声说道:“你所言是否真是,待到霆儿**道解开了,再问一问他就知道了!”魏须武淡淡道:“雷霆如今只只怕还身在东皇帝庄,这小子不是雷霆。”
七弦子奇道:“什么?”糊涂却早觉蹊跷,伸手在“雷霆”脸上一抓,只觉手指碰到的似乎并非人皮,五指用力,果然轻轻易易取下了一张人皮面具!面具下的人骨瘦如柴,容颜苍老,胡须苍苍,却并不认识。其实雷霆将人皮面具罩在这人脸上,只为掉包一时,这种易容算是非常简陋,以糊涂之智,早该发现。但众人一直身处险境,而身在地下,光线不明,是以居然一直都没有发觉。众人惊异不已,楚迎风更是惊疑不定,如果这人不是雷霆,那雷霆又身在何处?
雷霆大惊,盯着风满楼,“什么!你是被那个‘雷霆’点倒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