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参见大明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身为当朝长公主,大明公主不仅有寻幽访胜的恶习,更有垂座宫中而知天下的道理、风范。
所以,大明公主即便从没来过白良城,却也对白良城中医馆成风的事情颇多耳闻。
而会造成这种状况,原因就是白良城中有名医坐镇。
名医风范、名医传承,自然将白良城烘托得充满了各种古风古气。毕竟要想成医就得先读书,固然有人是从少年懂事时就开始立下了行医天下的大志,但大部分医生却都是科举不中才转而投身医道。
所以越是名医,同样也是大儒。
故而对于自己这次白良城之行,大明公主不仅有军事上的考虑,同样也有政务上的思量。
因此,当侥州知州满沧带着图觞在城下迎接自己时,不是因为两人,而是因为两人身后随行的那些白良城名医、大儒,大明公主也是款款由车驾内行下道:“满大人免礼!路夫人免礼,众卿免礼……”
“谢大明公主殿下恩典。”
随着大明公主示意,图觞在抬眼望到大明公主轻纱敷面的样子时,心中却不禁有些感叹。
因为不得不说,大明公主肯定将是北越国历史上大书一笔的奇女子,不是因为大明公主对朝廷的功绩,而是因为大明公主在朝中的权势。
以一介女流之辈居然敢说镇压三州之兵,即便大明公主乃是托了皇室宗亲身份的庇佑,但也不得不说极有大魄力。
毕竟北越国历朝历代的女xìng皇族那么多,图觞也同样是其中一员,但谁又能做到大明公主今日之魄力,谁又敢有大明公主今日之魄力。
当然,看到满沧带着仁、义二孙同图觞一起亲迎大明公主,一路护送大明公主前来白良城的种坚更是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
因为只以此点,种坚就知道路杩并没有失去对育王府的信心,不然他又怎会bī满沧带着仁、义二孙前来迎接大明公主,又让正室图觞来陪伴大明公主。
有几人在此,大明公主肯定会对侥州军疏于防范,种坚最初念想的合围白良城之计也就可以实施了。
当然,种坚只打算合围白良城,或者说是将大明公主围困在白良城。
至于如何除掉大明公主?那却得由培州冉家来做,这样才能确保将冉鸣也套上育王府争夺皇位的战车。
于是等到众人寒暄过后,种坚就上前一礼道:“大明公主殿下、满大人,末将已将公主殿下安全护送到白良城,还望公主殿下及满大人恩准末将回去向路大人jiāo令。”
护送?
听到种坚自诩护送大明公主,虽然满沧、图觞这些久经事故的成年人不会惊讶,但守在满沧身后的满仁、满义两个少年却一脸不屑地对望了一眼。
因为,望望种坚身后的一营两千骑,再望望大明公主身后的五万兵马,种坚又凭什么说“护送”二字。
不过知道种坚想干什么,大明公主当然不会留他。而种坚即便真想将大明公主困在白良城,大明公主也是乐得如此。毕竟只要侥州军不chā手荨州战事,熊寒天和培州军应该足以镇压下荨州形势。
而等到熊寒天拿下荨州,区区侥州军也就不再成为问题了。
当然,以大明公主的天英门弟子之能,谁又能将大明公主真正困住?这才是大明公主不担心种坚会做出什么xiǎo动作的真正原因。
然后在种坚离开后,大明公主直接就让五万培州军进了白良城。而因为白良城中现在守军还不足一营人马,自然瞬间就被五万培州军取而代之拿下了白良城的防务工作。
不说固若金汤,至少大明公主已在侥州占去一城。
而在接到大明公主进入白良城的消息后,虽然这与最初约定稍稍有些偏差,熊寒天还是没有任何迟疑地立即率军进入侥州,开始往荨州方向开拔。
不过,虽然得知培州军动向,但在围绕白良城的几个城镇中布下包围网后,不仅路杩,种坚也不敢轻易从白良城调派军队拦阻熊寒天。
因为那不仅在兵力上很难达到要求,更是会造成合围白良城的兵力空虚,乃至被大明公主突出白良城,前后夹击侥州军。
可侥州军又为什么只是在围绕白良城的几个城镇中布下包围网?
这不是因为路杩已有异心。
而是在培州冉家采取动作前,侥州军宁可选择将大明公主围困在白良城,也不会主动去承担攻击大明公主的恶名。
反而培州冉家早已攻击过大明公主,还有易嬴又曾在京城攻击了丞相府队伍,路杩和种坚怎么都不相信冉鸣和培州冉家真会对大明公主被困白良城无动于衷。
因为,冉鸣和培州冉家都被踩成这样了若还对大明公主无动于衷,那没有育王爷和育王府命令,侥州军就更没有理由去对付大明公主。
所以只围不打,只在外围进行包围而不进行实质xìng围城。
只要大明公主不离开白良城就不出兵,这就是路杩、种坚的唯一选择。
因为继续围困下去,大明公主和冉鸣、培州冉家,乃至育王爷、育王府肯定都会有所动作。不然只让侥州军自己动手,他们也不可能轻易吃掉大明公主的五万兵马,所以稍微耽搁一些时间,看看四方变化,对侥州军来说影响并不大。
毕竟以熊寒天之能,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将荨州平定下来。
而路杩、种坚能等,大明公主同样也能等。
毕竟大明公主要收取的乃是培州、侥州、荨州三州之兵,可大明公主的身份又不可能亲自上阵,所以一边在白良城坐镇,一边牵制侥州军同样是种选择。
因此在空出的太守府中受了满沧和图觞的几日招待,大明公主也开始悠闲地在白良城中拜访那些名医、大儒。
只是因为大明公主的身份,谁都不会允许她在白良城中独行。
“……公主殿下说想拜访名医?不知公主殿下想要拜访哪位名医?要不说出来让臣妾安排一下,免得不好保障公主殿下的人身安全。”
“人身安全?哼,白良城这种地方有谁能威胁到本宫安全,而且本宫也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白良城的医馆秩序。”
虽然同为皇室宗亲,图觞与大明公主却没有太多jiāo往。
当然,这不是图觞的责任,而是大明公主的责任。
因为图觞即便也和其他皇室宗亲中的女子一样经常参加一些只有女眷参加的诗会、茶会,例如陵侯幼女图莨当初在府中召开的茶会一样等等,但奈何大明公主当初不是以寻幽访胜为借口离开京城,参加的也都是些不禁男女的公开诗会、茶会,两人不可能有太多接触。
所以缺乏对大明公主了解,图觞也不好判断这是不是大明公主借口,只得说道:“长公主殿下真是宅心仁厚,白良城中最著名的乃是三大名医,要不我们一一拜访下来如何?”
“如路夫人所说……”
虽然图觞这两日对大明公主的照料是面面俱到,但看不到图觞投效自己的诚意,大明公主对这种单纯只是想拉一些关系的做法根本就不感兴趣,也就随着图觞的话语应了一声。
而由于大明公主要求,几人从太守府中出来时也都是轻车简从。
所以当两辆看起来相当普通的乌蓬马车驶到一间医馆门前时,根本就没在附近引起任何轰动。
毕竟不说大明公主这次出行并没带护卫和仪仗队,由于白良城的医馆在全国都相当有名,各地来白良城求医的患者比较多,也不会有人因为两辆乌蓬马车的出现就引起什么sāo动。
只是说与想像中不同,大明公主被带来的医馆大门或许称得上大气清雅,门内却看不到一个患者,却不比街上看到的其他医馆患者多。
所以没从马车内下来,大明公主就说道:“路夫人,这里真有白良城的名医吗?”
“公主殿下无须多虑,孔夫子乃是重德守行之人,非德行cào守俱佳者不治。所以那些患者如果自认达不到德行cào守者,自然不敢登门。”
“不敢登门?他一介名医又怎会让人不敢登门?还有路夫人又怎么称他做夫子。”
听到图觞说什么非德行cào守俱佳者不治时,大明公主就惊讶了一声。
因为,其他事情或许可以检验出来,德行是否俱佳这种事又如何能检验出来?难道这才是孔夫子的名声所来。
而图觞眼中却恍然一下道:“公主殿下容禀,虽然臣妾也不大明白,但不知是流言还是什么,好像那些德行不佳的人纵然到了孔夫子这里求医,但只要他们留在白良城中,疾病就不会复发。否则一离开白良城,肯定就会复发。”
“所以一开始纵使有人想找孔夫子治病,最后无法离开白良城,也只得另找人在城外医治一番后才能离开。但如果是真正德行俱佳的人,却没有这么多麻烦。”
“真是这样吗?这样还有人敢找他治病?”
听完图觞解释,大明公主的双眼却更见惊疑。
因为,在信奉鬼神之道的古代社会,虽然孔夫子治病的效果令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大明公主不仅不认为图觞敢欺骗自己,假如这一切都是真的,大明公主可不相信谁又敢去找孔夫子治病。
毕竟德行一说实在有些飘渺难寻,若不是图觞说那些治好的病人在白良城内都不会复发,大明公主还真不敢相信这事情是真是假。
“大人或者不敢,但xiǎo孩却没有关系。”
随着图觞微笑解释,大明公主也点点头。因为不管这事的真假,或许这世上也唯有未沾染世事的孩子才不用担心什么德行问题。
图觞又继续说道:“而且如果记得孔夫子的治病方法,他们也可到城外找医生再自行医治一次就行了。”
“所以真有人要到孔夫子这里来治病,除非是对自身德行有把握之人,那都得是有些读书、识字经验的病人,这样才能记下孔夫子的治病方法,并在万一时让其他大夫在离开白良城后再给自己医治一次,所以孔夫子才会被人以夫子来称呼,而不是以大夫来简称。”
记下孔夫子的治病方法?
猛听这话,大明公主的脸色就不禁有些错愕。
因为,这虽然有些滑稽,但不得不说是个隐蔽解决问题的方法。可这样又好像无法保证会不会有人与孔夫子联手赚取名声,因为病人离开孔夫子医馆后,又有几人会将自己的病情和治病方法对人说出来?那不是在教人授业,而是在自己害自己。
可孔夫子的病人如果在白良城中都不会病情复发,想想孔夫子在白良城中治好了多少病人,这却不一定全都是假的。
于是想了想,大明公主又望向医馆道:“……那孔夫子的诊金一定很高了?”
“这是自然,不然光是白良城的xiǎo孩子都会让孔夫子忙不过来。不过真要是其他地方治不了的孩子,也都会想办法送到孔夫子这里来。但与之相比,还是那些达官显贵更喜欢找孔夫子治病。毕竟他们虽然离开白良城后还得照孔夫子的方子再治一次,但真能治好就行。”
“……我们下去看看吧!”
听罢图觞解释,大明公主没再多说什么,抬了抬身子就开始往马车下移去。
见状图觞也赶紧虚扶一下,人却落在了大明公主后面。
因为,不管孔夫子是不是真有本事,大明公主并不奇怪那些达官显贵会为了治病而huā重金来找孔夫子。
毕竟病人最怕什么?
最怕的就是病情反复,假如孔夫子真有这能耐,自然值得重金相求。
又由于jiāo通不便的缘故,如果不是什么难以医治的病症,一般人也不会轻易移地就医,所以孔夫子的名声也不会传得那么远。
但不管真假,大明公主却是有意见识一下孔夫子的医术。
而当大明公主从马车内下来时,满沧也早已从第二辆马车中出来并赶到车前,身后还站着满仁、满义和朱鬲三个xiǎo辈。这虽然不能说是满沧有意为之,但比起让大明公主提点一下满仁、满义,两人却很快与朱鬲厮hún在一起。
只是这种厮hún并不是为了玩乐,却是在学习上的相互攀比,到也有了一些xiǎo建树。
不过,由于大明公主几人都是便装,虽然医馆的看门童子早注意到几人,但也是当大明公主开始迈上台阶时,童子这才招呼一声道:“几位贵人是来就医吗?贵人里面请……”
“孔夫子在吗?”
身为北越国长公主,大明公主自然会有一身气派在身上。缓步走上台阶时,说话时竟然望都没望童子一眼。
但不说童子从没见过大明公主这种无yù自高的女人,仅从先前满沧守在马车外的样子,即便童子并不识得轻易不出侥州城的知州满沧,却也早感到满沧的不俗,乃至今日的贵人不俗。
故而大明公主虽然没望自己一眼,童子也不敢xiǎo觑,甚至大气都不敢出的一低头道:“诺!”
而作为白良城的三大名医,孔夫子的医馆当然不可能只由一个童子看着。随着大明公主踏入医馆大门,原本在医馆柜台内忙碌的掌柜就连忙迎出道:“贵客请进,贵客请进,孔夫子正在房内给病患看病,请贵客稍待片刻。”
点点头,与前面童子所称的贵人相比,贵客的称呼却更要淡上一层。
所以大明公主也就是点点头,没说什么就在掌柜示意下走到堂中所设的待医席坐下了。
当然,这不是说堂堂掌柜也会不如一个xiǎoxiǎo童子,而是童子再xiǎo也是医馆的学生,只是还不足以学习医术,只能在外面迎客来磨练xìng情而已。所以童子在接待几人时,本就带有望闻问切的意思在内,却不像掌柜,不管贵贱都只是医馆的客人。
因此在掌柜招呼住大明公主几人后,童子一低身就钻回了柜台内,却是先去通知孔夫子了。
毕竟在掌柜待客时,童子的任务就是要先将客人的特征传给孔夫子,以免孔夫子慢怠了客人。
而作为医馆客人,不管身份高低,始终都是病人,在不能将病人往内宅带,以给家人带来秽气的状况下,不管是怎么身份高贵的客人,都会有专门用来诊病的地方。
只是说与掌柜的介绍不同,大堂后面的诊室中并没有什么病人,却是一个老者在那里默书。而由于默书时的专注,并不会听到堂外动静。
然后走上前去,也不怕打扰,童子就在默书老者身后低说了两句。
听到童子话语,老者显然怔了一怔,这才放下手中纸笔道:“你说那是一个女贵人,怎样的女贵人?”
“弟子不敢,只是以夫子所言,那女贵人的身上衣物、头上装饰虽然都很普通,气度却相当不凡,甚至一名简装老官人都要诺诺为礼,仿佛那女贵人身份很高一样。”
“你如何判断那老者是一名官人?”
“……不仅那老者,甚至老者身边带着的三名xiǎo儿都穿着官靴,非是官员,哪可能将官靴抵给xiǎo儿穿。”
“官靴?老夫知道了。”
听到童子回话,老者也不再询问了。
因为如同官服一样,官靴也只有官员才能穿着,而不管是不是习惯xìng的贪墨,除了官员子弟外,哪家xiǎo儿又敢穿官靴?但真能穿着官靴的xiǎo儿,却又肯定是官员府中的xiǎo辈。
至于说这是不是满沧等人的疏忽也未必,毕竟他们都已换了衣服,谁又会将注意力放在靴子上。这就只有习惯望闻问切,也多少见过一些脚疾的医馆童子才会注意到这些xiǎo事。
只是说大明公主乃是女流之辈,男女授受不亲,童子不敢相视,这才没注意到大明公主穿的竟是宫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