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儿你先睡,某再出去坐坐。”
由于柳如絮所提的问题,穆延已睡意全无。再将柳如絮在怀中抱了抱,穆延就开始坐起穿衣了。
虽然一般女人对这种半途而废的事都会很不满,但柳如絮不仅能明白穆延的担心,身为盂州城第一才女,柳如絮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给穆延添麻烦。
因此,柳如絮不仅随着穆延一起从床上坐起,甚至还披了一件外袍将穆延亲自送出了卧室门外。
而看着穆延往卧室院外走去,柳如絮也并没有急着退回屋中。
仿佛能感觉到柳如絮视线,走到院门附近,穆延甚至还回头挥了挥手,这才径直离开了。而这也是穆延最满意柳如絮的地方,因为若换成是焦玉,肯定早在屋中就与穆延闹起来了。
在穆延真正离开后,柳如絮才叹了口气将房门关上了。
而柳如絮为什么要叹气?
因为别看穆延在申州好像是无人可以匹敌,但只要一出了申州,穆延就要处处受制于人,甚至还要将自己的将来寄托在其他人身上,乃至是女人、孩子身上,想起来就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柳如絮也知道自己无法怪怨穆延,因为仅以焦玉和太子图炀的身份,别说穆延想不受制都不行,北越国朝中又有多少人能不受制。
这只能说,穆延现在所要面对的对手都过于强大了,强大到他已无法轻易动弹的地步。
当然,现在申、盂两州的事态变化也远远超出了柳如絮预计,超出了长荣会一开始想要对付余容的打算。
所以柳如絮不仅是在为穆延叹息,更像是为自己叹息。
“喀嚓……喀嚓……喀嚓……”
只是当柳如絮将房门合上时,随着屋内彻底安静下来,柳如絮突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细密咀嚼声,就好像老鼠一类动物在啃东西一样。
想起屋中圆桌上的确摆放了一些作为备用的糕点,柳如絮就一脸惊讶的回过头来。
因为她可是明明记得,桌上几碟糕点都是被筛子盖着的。
至于说柳如絮为什么会不害怕?
因为穆延既不在屋中,身为穆延的女人,柳如絮也不可能找其他人到卧室来帮自己抓老鼠,所以害怕也没用。
只是刚将双脸转过去,柳如絮脸上却瞬间多出了一抹动容。
因为桌上糕点虽然的确在迅速减少,但正在吃糕点的却并不是什么老鼠,而是一名个头高大的女孩正在那里“唏唏嗦嗦”吃个不停。女孩身边又坐着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子,手中虽然也有些糕点,但却吃得有些漫不经心,好像吃不吃都无所谓一样。
换一个女人,这或许会是件比老鼠更让人惊吓的事。因为柳如絮刚刚才将穆延送出门,根本就没离开大门,屋内又怎会多出两个女人?
即便那不是女鬼,肯定也是妖怪一类东西。
但幸好,柳如絮的记忆力不仅很好,她也不会轻易忘记自己认识的仅有两名天英门弟子。
因此脸上虽然惊讶无比,柳如絮还是定了定神,款步走向桌边道:“两位女侠,你们什么时候到申州的?为什么先前不出来见穆大人?”
“见穆延干什么?我们这次来申州为的又不是他。”
“……那两位女侠来申州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奴家?”
随着乔姐满脸不在乎的回答,柳如絮脸上立即露出了一抹惊色。
因为柳如絮虽然的确认出了乔姐、小瑶,但却怎么也想不通她们找自己究竟是为了何事。
只是不解归不解,柳如絮却并不会怀疑乔姐两人究竟是不是来找自己,因为她们真想找穆延,在穆延离开前就应该出来了。甚至于她们根本就不必在柳如絮面前出现,直接在知州府任何地方堵住穆延都可以。
所以即便是猜测,柳如絮也想到了乔姐、小瑶可能真正想找的人乃是自己。
只是乔姐、小瑶找自己干什么,柳如絮一时却猜不出来。
难道她们想要自己帮助“对付”穆延?乃至是帮助对付很快就将来到申州的育王图濠?
这不是不可能,而是柳如絮完全没有这能力。
就在柳如絮一脸狐疑的有些不知进退时,乔姐却已从怀中丢出两封信件在桌面上道:“柳如絮,这是老爷和妙伶姐给你写的两封信件,你自己看看就明白了。”
妙伶姐?
虽然一眼就看到了信封上的两个落款,但听到乔姐对黄妙伶的称呼时,柳如絮还是惊讶了一下。
因为柳如絮即便已从焦玉接收了珍宝阁一事中知道黄妙伶已嫁给易嬴做妾,但黄妙伶能让一个天英门弟子甘心称她做姐,还是让柳如絮有些吃惊。
可是想了想,柳如絮还是决定先拿黄妙伶的信件来看一看再说。
因为,易嬴的身份即便比黄妙伶还高,即便只有易嬴才能差遣天英门弟子。但以两人的亲疏关系和打交道的次数而言,柳如絮还是认为自己比较了解黄妙伶。
即便易嬴对自己有什么企图,柳如絮也认为自己应该能从黄妙伶的信中找到一些破绽,从而帮助自己与乔姐、小瑶周旋。
只是,刚将黄妙伶的信件看了一半,柳如絮的整个脸色就全变了。
抬头望了望视线根本不在自己身上的乔姐、小瑶,犹豫了一下,柳如絮还是决定先拿易嬴写给自己的信件看看了。
然后等到看完易嬴信件,柳如絮的双脸就有些铁青,接着再把黄妙伶的信件看完,柳如絮也不再说话了。
不过,不说话归不说话,柳如絮的双肩却在那里抽搐不已,显然很难接受信中的内容。
然后过了好一会,乔姐才说道:“怎么?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世吗?”
“……哼,不说这未必真是奴家的身世,即便奴家的身世真与陵侯图鬯的**有关,那又值得高兴吗?”
一边在言语中带出怨怼之色,柳如絮的神情就相当阴沉。
因为,柳如絮怎么都没想到,不仅自己与陵侯图鬯的**图莨格外相像,自己母亲也与图莨的母亲格外相像。再加上双方同姓柳,难怪少师府和图莨会为此紧张。
但她们在紧张什么?
紧张育王图濠是不是会利用柳如絮来对付陵侯图鬯,或者说是在朝廷中兴风作浪,乃至于紧张陵侯图鬯的名声是否会因此受损。
即便易嬴的信件中是有为柳如絮安全着想的说法,但乍听这事,柳如絮又怎可能轻易相信易嬴。
“谁要你高兴了。”
不过听出柳如絮不满,乔姐却一脸不在乎道:“那你知不知道易少师的妾室中有一名叫芍药的女子又是从哪来的?”
“易少师的信件中是有写芍药之事,但那又与奴家有什么关系,奴家与芍药的状况根本就不相同。”
由于要过来接柳如絮母女,为了避免减少乐趣,乔姐也没事先去看易嬴和黄妙伶写给柳如絮的信件。
因此一听易嬴信件中有提芍药的事,乔姐就觉得简单多了。
因为芍药最后即便没变成ji户,但也是通过自己“努力”得来的成果。柳如絮既然没努力过,她就没资格为自己竟成为了ji户而恼怒。
“不同是不同,但你认为这世上的ji户都是从哪来的?特别是那些面貌皎好的ji户又都是从哪来的?”
所以乔姐就很快一脸不屑道:“她们还不都是同你们母女一样的落难官员子女,不然哪可以有这么优秀的血统。何况易少师想将你们母女接到京城也并非为你们伸冤,只是为了预防育王爷的不利举动而已。”
“至于你们去了京城想干什么,想怎么干,那是你们自己的事。”
那是你们自己的事?
听到乔姐话语,柳如絮就一阵沉凝。
因为,柳如絮虽然不忿自己本该是陵侯图鬯的亲戚怎么就成了ji户之事,但也知道很多ji户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获罪的官宦人家子女。
而从自己和母亲的相貌中,柳如絮不是没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也是官宦人家子女,但由于柳如絮的母亲一直不承认这事,甚至都没跟柳如絮说过自己是怎么成为ji户一事,柳如絮即便怀疑也无从寻找线索。
可当易嬴将线索送到柳如絮面前时,心中难以接受的同时,柳如絮却也对自己的外祖一家,乃至是图莨母女怨恨不已。
因为,自己母亲如果真与图莨的母亲乃是近亲姐妹关系,她们又怎能这样看着自己母女受苦。
但不管怎样,虽然易嬴要将柳如絮接到京城乃是为了避免育王图濠对陵侯图鬯下手,可只要能摆脱身上的ji户身份,乃至是报仇雪恨,柳如絮仍认为自己应该在所不惜。
因此沉凝过后,柳如絮就说道:“乔女侠,那易少师可否答应为奴家报仇?”
“报仇?现在谁都不知道你们母女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叫易少师替你报什么仇?而且你真想让易少师为你做什么,那也得自己去与易少师说吧妾身只是来接人的,又不是来与你谈条件的。”
“那奴家如果不愿离开呢?”
虽然知道乔姐的话极有道理,但柳如絮更加明白,假如自己坚持留在申州,或许还有与少师府讲条件的可能。不然等到被带入京城,别说她还能不能与少师府将条件,甚至还有被少师府暗中处置掉的危险。
毕竟这事牵扯到陵侯图鬯,谁知道最后会变成丑闻还是什么。
所以不是紧张,柳如絮就有些警惕地望了望乔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