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易嬴马车内,俞之渔就一阵兴奋。
这不是因为易嬴马车有多豪华、有多出众,甚至易嬴马车都因为太过普通不可能让人一眼认出来。可易嬴是什么人?那可是太子少师,也是要与大明公主一同扶助太子登基的朝廷高官。
如果说在一开始的状况下,俞之渔答应帮二世子图俟也只是被利用而已,但现在俞之渔已知道了那么多事,就好像真正参与到了北越国的皇位竞争一样。
这不是说俞之渔身为一名游河贵妇会怎样,而是在男尊女卑的古代社会,又有几名女人能参与到这种皇位之争里。
毕竟俞之渔并非大明公主,只是一普通游河贵妇。
证明就是俞之渔现在已知道图俟和图襄的私情,严格来说已不算一个外人。
因此,俞之渔现在的兴奋也不是易嬴马车给她带来的兴奋,而是易嬴愿用马车送她去育王府所带来的兴奋。
不过兴奋了一会,俞之渔就转向了同样坐在马车内的瑛姑说道:“瑛姑,你也是天英门弟子吗?以后是不是也由你来保护妾身。”
“不,吾只属于少师府,这次是因为代表少师府陪俞夫人去育王府。等这次事情一完,自然会有其他天英门弟子来接替吾保护俞夫人的工作。可由于吾已经先出面了,在育王府和其他人眼,也就会认定是少师府的天英门弟子在保护俞夫人。”
“原来如此,易少师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帮大明公主引开目标吗?大明公主的宛华宫究竟有多少人是天英门弟子。”
北越国的皇宫有秘密吗?
当然有。
可宛华宫的蒙面宫女即便并没在外人面前表露出任何武艺,由于她们不可能在宛华宫自己生火做饭,因此其他人可能不知道宛华宫有多少蒙面宫女,至少皇宫膳房总有一个大致的数目。
也因此虽然没人证实,但有关宛华宫蒙面宫女的传闻在京城却也不少。
所以听到俞之渔疑问,瑛姑也仍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说道:“这吾就不知道了,也有可能是易少师只想保护好俞夫人,也不介意顺便造成这个效果吧”
“妾身明白了,那我们这次前往育王府会有危险吗?”
对于瑛姑屡次避开关键问题的回答,俞之渔虽然有些遗憾,但却不会多嘴追问什么。毕竟身为官宦人家女人,这点觉悟总还是要有。
“危险?”
瑛姑的回答却有些不屑道:“除非他们拿军队来冲击我们,否则能有什么危险?”
明显感觉出瑛姑话语的信心,俞之渔也高兴道:“那既然是这样,瑛姑你看能不能由少师府来保护妾身,免得大明公主那边的天英门弟子不好说话。”
“不好说话?这俞夫人就不用担心了。”
“为什么?”
不明白瑛姑为什么说自己不用担心,俞之渔就有些不解。
瑛姑说道:“因为她们根本就不会同俞夫人说话。好像吾现在不是要代表少师府露个脸,大明公主派来保护俞夫人的天英门弟子早就已经跟在俞夫人身边了,只是她们没到俞夫人遇险时根本就不会现身。”
“当然,如果俞夫人真想让吾保护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俞夫人能达成一个条件就行了。”
“什么条件?”
虽然听到现在就有大明公主派出的天英门弟子跟在自己身边时,俞之渔就有些吃惊。可比起这个,俞之渔却更关心瑛姑会说出什么条件。因为瑛姑不仅是易嬴派来送俞之渔去育王府的天英门弟子,俞之渔同样觉瑛姑非常好说话。
比起现在还让俞之渔不知所踪的天英门弟子,俞之渔也更容易接受瑛姑。
“那就是做易少师的妾室。”
不知俞之渔在想什么,或许也是根本不介意俞之渔会怎么想,瑛姑就一咧嘴道:“因为吾在少师府是负责保护易少师和易少师家人的,如果俞夫人也做了易少师妾室,吾自然就得保护俞夫人。”
“瑛姑你还真会说话。”
看到瑛姑脸上笑容,俞之渔却没想到她也会帮易嬴要自己嫁给他。
而瑛姑却第一次带上好奇目光道:“不是吾会说话,但俞夫人为什么就不愿做易少师妾室呢?”
“这个……”
俞之渔犹豫了一下,眼却略带挣扎道:“或许是妾身做游河贵妇的时间太长了吧不是妾身嫌弃易少师,也不是妾身觉得自己没脸嫁给易少师。而是妾身都已在游河贵妇的道路上坚持了那么久,妾身可不想轻言放弃,因为那就好像在说妾身前面的努力完全没有意义一样。”
“所以这即便是一种执著,但也是所有游河贵妇非平妻不嫁的真正原因吧”
“佩服”
没想到俞之渔也会说出这种话,即便这在一般女人眼会有些不屑,可天英门弟子本就不是一般女人,瑛姑更当场挑了一下大拇指。
只是见到瑛姑反应,俞之渔脸上却是一羞道:“这没有什么好佩服的而这也幸好易少师愿意帮忙,等到妾身再看上什么男人,易少师就会帮妾身说项嫁做平妻了。以易少师的能耐,妾身还是很相信的。”
听到这话,瑛姑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她只是好奇俞之渔为什么不想做易嬴妾室,却不是说想帮易嬴说服俞之渔嫁给他做妾。
于是两人一边闲扯,一边就乘着易嬴马车来到育王府。
而由于育王府所在的街道上现在就只有育王府一户人家,育王府对面更是大名鼎鼎的庆阳湖,所以不等俞之渔和瑛姑的马车来到育王府门前,守在育王府门前的育王府护卫就现了这样一辆不明马车。
为什么说不明?
因为能前来育王府的马车不说是不是屈指可数,而是一般能前来育王府的朝廷官员,现在都已经在育王府与图俟议事了。
而在这种状况下,突然行来一辆来历不明、意图不明的马车,不等马车停下,守在育王府门前育王府护卫就已经大声喝道:“什么人?”
“吾是少师府车夫易山,奉少师大人之命,特将俞夫人送来育王府。”
在京城住了这么久,即便易嬴自己很少摆什么排场,但在耳渲目染下,易山却也多少知道了一些说话规矩。
放下手马鞭时,洪亮的声音也开始传向了空旷无人的庆阳湖。
不过,听到易山说自己是少师府的车夫,几名育王府护卫脸上都是一惊。毕竟,育王图濠刚刚被易嬴逼出京城不久,谁也不知道易嬴又送一个俞夫人过来做什么。
对望一眼,一名比较机灵的育王府护卫就说道:“你们说自己是少师府的人,又有什么凭证?”
“现在还有人敢冒充少师府的人吗?”
斜缈一眼育王府护卫,易山却一脸轻视道:“而且我们只是将原大理寺卿俞通的女儿宗俞氏送过来,你们育王府应该有人认识她吧”
易山为什么敢轻视育王府护卫?不仅因为以少师府和育王府的立场,易山不能落了少师府的面子。而且有春兰等天英门弟子时不时点拨一两下,易少也多少学了一、两手。
即便没有亲身实践,但想着自己曾得到天英门弟子教导,还有瑛姑现在也正在马车内的事,易山就没有害怕这些育王府护卫的理由。
而几个育王府护卫虽然不知道易山所以胆气壮的原因,但也是一脸惊讶道:“宗俞氏?少师府送宗俞氏过来干什么?”
“妾身想向育王妃殿下和育王二世子讨一个说法。”
知道自己现在该现身了,随着育王府护卫的疑问,俞之渔就从马车内慢慢走了下来。而随着瑛姑也跟着一起落下马车后,易山更是很干脆地将马车在育王府门前掉头,摆出一副原本就不打算进入育王府的样子。
虽然站岗的育王府护卫并不认识俞之渔,但还是犹豫一下道:“你说自己是原大理寺卿俞通的女儿?你有什么证明?”
“不用证明,你们育王府大世子、二世子都认识妾身,只消一看便知,还是你们以为谁敢到育王府来糊弄育王妃殿下和二世子。”
“好吧你等等”
打量一下俞之渔和瑛姑样貌,育王府护卫也不再多说了。
因为仅凭俞之渔的穿着、打扮,不仅看上去就像个游河贵妇。瑛姑更是一身奴婢装束,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的确没什么好怀疑的。
然后育王府护卫进入府,先通报的就是育王府新任管家图漕。
而图漕虽然也对俞之渔没什么印象,可在知道俞之渔竟是被少师府送来的事情后仍是有些惊讶,立即赶出来问道:“俞夫人,某是育王府的管家图漕,不知俞夫人此来育王府有何贵干。”
看了图漕一眼,俞之渔却也有些意外道:“你是育王府管家?好年轻啊”
“俞夫人客气了,人也是昨日才因故当上育王府管家,不知俞夫人……”
昨日?
不知育王府为什么突然换管家,俞之渔却想到图俟可能已经开始动手,立即不再掩饰道:“既然图管家是个明白人,那妾身就不再拐弯抹角了。妾身此次前来育王府乃是为向育王妃殿下和育王二世子讨个公道的。”
“讨公道?夫人想讨什么公道?”
没想到人俞之渔竟敢来育王府讨公道,先是望了望不远处的易山和少师府马车,图漕第一个想到的却是这事是不是与少师府有什么关系。
俞之渔却摇头道:“图管家不必看了,这事与少师府没什么关系。”
“相信图管家也已看出来,妾身现在就是一游河贵妇。而在年前一次聚会,育王大世子事后就说要送妾身良田百亩和房屋千尺。虽然妾身并不是贪得无厌之人,但也不认为大世子会是轻言毁诺之辈。只是后来大世子就去了申州,妾身却不知该上哪找大世子讨这些东西。”
“原本妾身听说育王大世子被万大户所劫,还想等大世子回来再谈这事。可恰逢妾身现在手头有些紧张,便想请育王妃殿下和育王二世子给妾身主持公道,讨一个说法。”
“这……,俞夫人不是说笑吧”
俞之渔的话语虽然井井有条,内容却有些匪夷所思。
虽然图漕也知道大世子图仂的确有在外面沾花惹草的习惯,但好像俞之渔这样敢为了一个空头支票就找到育王府讨公道的游河贵妇,那却是少之又少。
因此,不是说怀疑俞之渔话语的真实性,图漕却也有些不解俞之渔的来意了。
“说笑?”
俞之渔则是很干脆的说道:“图管家如果真认为妾身是说笑,那可以自去打听一下,看看妾身是不是刚才少师府出来。”
少师府?
再次听到俞之渔提起少师府,图漕却也不敢轻易言语了。
然后望了望一旁坐在马车上悠闲看湖的易山,图漕才点点头道:“好吧那俞夫人先稍等一下,等人禀明二世子后再说。”
“那就好,二世子原本就认识妾身,相信他会给图管家一个说法的。”
“人明白了,俞夫人请先到门房稍待片刻。”
随着俞之渔见面后一直表露出来的气定神闲态度,虽然这是图漕当上管家的第一日,但也不敢轻易怠慢了。毕竟事情牵扯到少师府,图漕就知道这不是自己一个管家所能轻易处置的事。
而即便不能按照对待贵客的方法将俞之渔请入前厅,图漕也只得让俞之渔先进入门房休息一下。
况且这事情还是针对育王大世子图仂而来,想到图仂为什么被万大户抓去一事,作为育王妃和三世子图僖一系的人,图漕心下也有些无意阻止俞之渔找图仂的麻烦。
“什么?余通的女儿竟敢到育王府讨要说法?”
带着俞之渔的要求,依照育王府规矩,图漕并没有立即去找育王妃图笺,而是先到花厅找图俟禀报了一下。
而由于图俟的欲擒故纵关系,龚泱却还在花厅带着一群官员劝说图俟应该前去上朝弹劾易嬴,并希望打消图俟的最后一丝顾虑。
因此,突然听到俞之渔跑到育王府讨要说法,龚泱就立即愤怒起来。
因为别人可能不知道余通为什么到现在还称病在家,龚泱却非常清楚余通的目标肯定是自己的大理寺卿一位。
同样没想到俞之渔现在就会来育王府讨说法,而且还刚刚撞到了龚泱等官员在育王府的时候。不管运气好还是不好,听到竟是少师府的马车将俞之渔送到育王府时,图俟也皱了皱眉头说道:“图管家,你确定那俞夫人是被少师府的马车送来的吗?”
“回禀二世子,人虽然也不知道少师府马车有什么特征,但在人前来通报前就已叫府护卫从后门出去,想办法去少师府证实了。”
“证实?这还有什么必要证实的?这肯定是易少师那混蛋想趁机败坏大世子的名声。”
身在北越国这样的古代社会,没有什么比官场争斗更剧烈的事情。
早在官场经历过无数匪夷所思之事,不仅龚泱对俞之渔的到来无比愤怒,御史蔡卺也跟着开始怒叱起来。
而俞之渔前来育王府闹事的时间尽管有些不好,但只要她是从少师府过来的,图俟就知道自己再不用担心事情会牵扯到自己身上,装做一无所知的样子,图俟就说道:“那蔡大人你说有什么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当然是赶她离开,难道育王府还会怕她一个的游河贵妇吗?”
一边怒叱,龚泱心却又疑惑不已。
因为,龚泱虽然也看出了俞之渔有败坏大世子图仂名声的嫌疑,但却不知道她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尤其是少师府也卷进来又有什么好处。
面对龚泱怒火,图俟却也装模作样道:“这样不好吧尤其宗俞氏乃是被少师府送来的。如果我们就这样赶她离开,谁知道易少师会不会借题挥。若是给易少师将此事闹到朝廷上,不说我们弹劾易少师的事情会不会造成阻碍,这也会让育王府和王兄成为朝廷的笑柄。”
“这个,那怎么办……”
祖昌期却也望了望龚泱,皱着眉头说道:“她既然敢来育王府闹事,肯定就有少师府在后面支持了。即便育王府能满足她这次的要求,但又真能阻止她继续闹下去吗?万一她到时提出更多要求怎么办?”
更多要求?
一听这话,尤其是从祖昌期略带踌躇的目光,龚泱就知道他是在说俞之渔恐怕是盯着自己的大理寺卿位置来了。
而现在育王爷和雅妃都已经去了申州,龚家就只有龚泱一人在独力支撑,他又怎敢失去大理寺卿这样重要的位置。顿时一脸恼怒道:“混帐,那姓余的竟敢做出这种事,信不信本官杀了他们全家。”
“龚大人莫急,这事情或许还可慢慢商量。”
“慢慢商量?二世子这话怎么说。”
听到图俟好像有话想说,龚泱立即追问了一句。
因为,龚泱即便不喜欢有可能与图仂争夺育王府继承权的图俟,但也知道图俟的头脑还是不错。
图俟则说道:“很简单,虽然我们无法保证俞夫人和易少师到底想对育王府闹什么,但这事目前唯一能伤害到的就是王兄名声这一点。可王兄的名声固然重要,我们却未必不可采用“拖字诀”,至少先看看那俞夫人的底线在什么地方,然后再做判断吧”
“底线吗?好本官这就出去问个清楚。”
听到图俟说起“拖字诀”,不仅龚泱立即反应过来,花厅的育王府官员也全都是脸色一松。
因为什么是“拖字诀”?
那就是能拖要拖,不能拖也要拖,“拖字诀”可是官场办事的基本常识。
因此跟在龚泱身后,除了图俟托词还要去找育王妃图笺禀告一下外,几乎所有育王府官员都跟着龚泱一起出到了外面,想要看看俞之渔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到底有什么胆量、资格说来育王府讨公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