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图潋不想去见皇上,徐琳也没资格去见皇上,两人就与小霞几个天英门弟子和云兴县衙役继续留下来看守李府。
而易嬴则在丹地、苏三保护下,一起与秦中玉带着先皇的尚方宝剑和李冈前往皇宫。
易嬴虽然也曾叫秦中玉留几个羽林军一起在李府看着,但不知是不是已向易嬴“效忠”的缘故,秦中玉却并没有依照易嬴安排。更说事情如果牵扯到先皇的尚方宝剑一事,还是立即将羽林军收回营中应变为好。
应变?
秦中玉的话语虽然让易嬴有些吃惊,但易嬴却并没有表示异议。因为在李冈开口前,谁都不知道先皇的尚方宝剑究竟是怎么流出去的。
而由于李冈现在已成为重要人证,易嬴也不可能再留他在外面颠簸骑马,也就难得一次地让李冈进入了自己的马车内。
马车一路向皇宫前去,虽然断掉的双腿剧痛难耐,马车内也没人会去帮李冈医治双腿,可想到易嬴前面透露的消息,满脸发青的李冈也仿佛感觉不到太多疼痛一样,一直在马车内发呆。
等到马车进入宫前广场,李冈才转向易嬴说道:“易少师,你先前的话可当真,你真可让天英门弟子放过某吗?”
“在此之前,我们又无仇无怨,放过你又有什么大不了。”
易嬴一脸轻松道:“不过前提是你不能继续在朝为官,不然仅凭今日之事,本官是绝不会放心你的。”
“易少师说笑了,就凭皇上现在的状况,某还敢在朝中继续为官吗?如果皇上真的开恩,某自然要趁这两年时间找个地方好好藏起来。”
一个人想要藏起来需要花两年时间吗?或许别人是不需要,但以李冈足足十多年的酷吏生涯,即便不能说他已经得罪了天下所有人,但也可以说李冈的仇家遍布天下了。
因此看到李冈一脸落寞的样子,易嬴也只得摇摇头道:“但这真是可惜了李大人对皇上的忠心了。如果皇上当初不将李大人放在酷吏的位置上,或者说是及时将李大人从大理寺这种会得罪人、也必须得罪人的位置上调开,李大人今日也未必不会是另一种声名赫赫的忠臣。”
“承少师大人贵言,下官愧不敢当。”
随着易嬴对李冈恢复官员的称呼,李冈双眼也一下湿润起来。
因为,李冈如果不是想要讨得皇上欢心,他也不会成为一个酷吏。而在李冈的酷吏行径得到皇上赏识后,为了继续向皇上表现自己的赤胆忠心,李冈也只得将自己的酷吏行径继续下去。
所以说,暂时的酷吏或许是因为李冈自己想要有所表现的原因,但酷吏如果真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酷吏,那就绝不仅仅是因为李冈自己的原因了,同样还有他想持续表现给皇上看的原因。
而会让这种事情持续下去,显然因为皇上也有让李冈继续做个酷吏的想法,并认为让李冈做个酷吏比让他做回普通忠臣的价值要更大。
整个朝廷中,或许知道这个道理的官员不少,但真正会将李冈所以成为酷吏的责任归到皇上身上的官员却只有易嬴一人。
因此,不是说不再憎恨易嬴,李冈却也为能得到易嬴正面肯定自己对皇上的忠心感动不已。
然后无须苏三拿出宫女腰牌,秦中玉就利用自己的左羽林将权限将易嬴的马车直接送入了皇宫中。并且打听到皇上所在,护送着易嬴的马车,也是保护着马车上的李冈及先皇的尚方宝剑一起来到了南书房外。
“什么?易少师求见?他还真敢不把朕的旨意放在眼中啊”
虽然龚泱并没替李冈找皇上求情,但身为皇上,图韫在朝廷各部几乎都安排了只属于自己的密探。所以京城中的其他人或许只知道李冈被易嬴惩治了,但却不像图韫早就知道易嬴在少师府中干了些什么。
只是后来那些密探都没机会随易嬴一起前往李府,图韫这才不知道易嬴在李冈家中找到了什么。
不过,即便易嬴只是无视自己的圣旨,图韫就极为生气。更何况易嬴还打断李冈双腿,说要去抄李冈的家什么。
想必他现在敢来见图韫,也是真在李冈家中抄到了什么
当然,图韫是不会关心易嬴究竟在李冈家中抄到了什么,因为不管易嬴在李冈家中抄到了什么,图韫都绝对相信李冈对自己的忠诚。
同样道理,不仅图韫得到了来自大理寺的消息,大明公主也同样得到了来自大理寺的消息。不去管因为要帮易嬴办事无法过来通报的消息的苏三等人,为免被易嬴闹出什么茬子,大明公主也早早来到了南书房中。
听到图韫责骂,大明公主也不去替易嬴辩解,莞尔一笑道:“难道皇上就不想听听易少师又会怎么给自己开脱吗?”
“开脱?哼,他就知道给自己开脱。”
不满地啐了一句,图韫却不认为这也是大明公主在为易嬴开脱,嘴中切切地咬着牙齿说道:“好像他的智慧除了用在给朕惹事上,也就用在了对朕开脱上。朕可真担心将来皇儿镇不住他啊”
“陛下这就有些太过担心了,其实在小臣看来,太子暂时镇不住太子少师还是有好处的。”
“哦?莲姐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实话实说,以太子将来的幼年登基状况,不得不说很难得到朝中大臣的真心辅助,太子也难以一下收服底下大臣的忠心。”
“可朝中如果有易少师这样一个什么人都不怕、什么事都敢惹的大臣坐镇。相信其他大臣也不会主要精力放在与太子的争斗上,易少师的存在不仅能给太子减少一些压力,也能分散掉底下大臣与太子争夺权力的敌意。”
“……这个,皇姐所言确实有理。”
图韫点点头道:“可万一易少师尾大不掉呢?虽然朕不是怀疑易少师对太子的忠心,但朕却怕他有滥用这种忠心的趋势。”
“陛下担心确实有理,可陛下注意到易少师的年纪没有?”
虽然作为天英门弟子,图莲非常需要易嬴的存在。
但如果是作为北越国的大明公主,图莲对易嬴却也有种暗恨难平的感觉道:“不说易少师那样的身体碰一下就会倒,或许皇上再像这样多吓他几次,他都撑不了几年呢”
稍稍怔了怔,没想到大明公主竟会这样说,图韫的嘴角就立即向外咧开道:“这,……还是皇姐能保持平常心啊朕怎么就忘了易少师已经老得可以了呢?看来易少师这几日虽然可能真是装病不上朝,但若是再被朕吓上几次,朕还真恐怕他会就此一病不起,走在朕的前面了。”
“那是皇上体恤大臣,这才容得易少师用自己的猖狂为太子开路。”
“莲姐谬赞了,郝公公你去请易少师进来吧朕到想看看,待会他又会如何为自己开脱。”
请?
听到图韫在用词上的变化,图莲心中也松了口气。因为这就说明易嬴待会再怎么胡闹,图韫应该也不会特别苛责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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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从易嬴在南书房外求见到北越国皇帝图韫真正召见易嬴足足过了半柱香时间,但在得到图韫召见旨意时,易嬴还是松了口气。
因为,图韫如果不肯见易嬴就降下责罚,那易嬴即便再拿到先皇的尚方宝剑,皇上旨意已下,那也无法擅自更改了。毕竟古代社会的皇上都是金口玉言,错也要继续错下去。这就只有皇上旨意未下,易嬴前去辩解才有可能真正逃脱责罚。
为什么要说责罚?
因为,随着那些大理寺密探离开,易嬴就知道自己在少师府干的事肯定会泄入皇上耳中,不然皇上又哪叫皇上。
但易嬴为什么又要让那些大理寺密探先行离开?
因为易嬴或许可以为自己拒绝接旨找到理由,也可为抄李冈的家找到借口,但任何扣下那些大理寺密探的行为都等同于独断专权。毕竟两者并没有隶属关系。
如果说易嬴怕他们泄露消息?
那又是怕他们泄露什么消息?总不能易嬴还没去到李冈府中就说怕他们泄露自己在李府搜到了什么重要东西的消息吧
真是这样,易嬴又怎么能对李冈先斩后奏。
所以只为了能先斩后奏李冈,易嬴就必须先放那些大理寺密探离开。
可惜就是易嬴也没料到竟会在李冈家中搜出先皇的尚方宝剑,这才让事情起了一些变化。
而在北越国这样的古代社会中,臣子对皇上都是不该有任何秘密的。所以易嬴若是想要封锁在少师府中发生了什么事的消息,那对皇上同样是一种不敬。何况不是杀死那些大理寺密探,易嬴迟早也封不住消息。
因此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易嬴就捧着被一匹白布卷在当中的先皇尚方宝剑与秦中玉进入了南书房中。
“罪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虽然没想到大明公主也会在南书房中,但在南书房内见到图韫时,易嬴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带着秦中玉一起跪下了。
当然,跪下时易嬴是将卷好的先皇尚方宝剑放在膝上,而不是地上。
没去管易嬴带了什么东西进来,看了一眼易嬴,图韫却先是说道:“秦将军,你先站起让到一旁。”
“微臣尊旨。”
同样经历过整件事情,秦中玉却不像易嬴一样难逃罪责,更不会为此自行请罪,立即站到了一旁。
而在秦中玉站起后,图韫才冷眼朝易嬴说道:“易少师,听说你今日曾在少师府中抗旨是不是。”
“陛下,那都是件小事了。”
小事?
听到易嬴回答,不仅图韫的双脸立即黑下来,甚至大明公主的双颊也抽了抽。因为,两人即便知道易嬴肯定会想方设法为自己开脱,所以图韫才会在一开始就用抗旨来压一压易嬴。但却没想到易嬴张口不是什么辩白,而是说抗旨乃是件小事。
别说图韫怎么想,大明公主都有些不知怎么帮易嬴说话了。
因为抗旨是什么?抗旨就是不听皇上号令,当大臣已经不听皇上号令了意味着什么?当然意味着大臣已不将皇上放在眼中,国将不国。
所以,其他事情或许在朝廷中都有可能是小事,可谁又敢说抗旨是件小事。
因此怒叱一声,大明公主就狠狠瞪了易嬴一眼道:“住口,易少师你是怎么回话的”
“公主殿下息怒,皇上息怒,臣这有一物希望皇上及公主殿下为臣辨明。”
知道自己先前说的话意味着什么,易嬴立即将膝上的先皇尚方宝剑拿起,先解开外面白布,再解开原本就包裹着先皇尚方宝剑的黄绸,然后才将尚方宝剑高高举到头顶上。
而在易嬴将白布解开,露出底下黄绸包裹的尚方宝剑时,图韫和图莲就已经在开始疑惑了。
因为古代社会不同于现代社会,不仅讳名、讳物,甚至还要讳颜色。
任何金黄色的东西,除了金子外都只有皇室才能使用,以显示皇室的崇高身份。
所以当易嬴将尚方宝剑高举过头时,图韫和图莲眼中都一瞬间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吓之色。
易嬴则举着尚方宝剑说道:“陛下,公主殿下,此宝剑乃微臣在李冈府中搜出之物,据同行的二郡主所说,此物恐是先皇御用之物,臣不敢擅专,yu请陛下或公主殿下辩白一、二……”
“……这,这是在李冈家中搜出来的东西?皇姐你看?”
“小臣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容小臣过去拿来给皇上仔细看看吧”
“好,皇姐你去拿来给朕仔细看看。”
随着图韫在御座上与大明公主嘀嘀咕咕,易嬴顿时就皱了皱眉头。
因为,在易嬴猜测中,见到先皇尚方宝剑,图韫和大明公主即便不会立即惊怒出声,但也不至于如此小心翼翼,乃至鬼鬼祟祟才是,好像易嬴给他们找到先皇的尚方宝剑不是什么好事一样。
不过,容不得易嬴胡思乱想,大明公主已来到易嬴面前说道:“易少师,这柄剑你是如何从李冈府中搜出的,又是从何处得到的密报。”
“公主殿下容禀,罪臣并没得到任何密报。”
“当时罪臣只知十官九贪,再加上李冈的职务,所以才敢断定能在李冈府中搜到一些枉法之物。可没想到微臣在李冈家中不仅搜出了一些外邦贡品等违禁物,还在李冈的祖宗牌位下搜到了这东西。”
“如果不是二郡主同行,罪臣都不知这是何物,而即便是二郡主,语气也不甚肯定,所以罪臣只得将此物带来给公主殿下及皇上辩明。”
没得到任何密报?
如果不是看到图韫和大明公主的异常反应,易嬴根本就不会这么说。
可这先皇的尚方宝剑如果真有什么问题,易嬴却不敢不这么说了。因为,图韫如果追问易嬴从哪得到的密报?为什么会得到密报?是不是因为上尚方宝剑才得到的密报?易嬴可交不出密报的人选。
知道易嬴为什么这么说,大明公主也哼了一声道:“哼,十官九贪,那易少师你是那第九个,还是那第十个。”
“罪臣不敢。”
由于情况异常,虽然知道大明公主为了垂帘听政一事恐怕不会为难自己,但易嬴可不敢保证北越国皇帝图韫又会是何种态度,立即什么都不敢多说了。
幸好大明公主也没追问,只是叱了一句道:“哼,你既然知道不敢,以后就少做点这种没用的事,听明白了吗?”
“微臣明白。”
没用的事?难道先皇的尚方宝剑真有什么问题?
虽然知道大明公主是要自己以后不要胡乱搞事,但大明公主的话语还是让易嬴一阵怀疑。
然后拿着被黄绸包裹的尚方宝剑,大明公主就回到南书房的御案后面,直接将尚方宝剑递给了北越国皇帝图韫观看。
等到听到抽剑出鞘声,易嬴也悄悄在地上抬起脸来,却见图韫拿着尚方宝剑和大明公主都是满脸震惊的样子。
好一会,图韫才压低声音道:“莲姐,你认为这是怎么回事?”
“小臣也不知道,可这东西怎么会落在李冈手中?他可是在陛下登基后才被调入京城的,不可能参与那件事。”
“那就只有问问易少师了。”
说完图韫就抬脸望向易嬴道:“易少师,那李冈可有说这东西是打哪来的了吗?”
这东西?
没想到在证实过尚方宝剑真伪后,图韫却会这样称呼先皇的尚方宝剑。易嬴也不敢大意,赶忙低下头道:“回禀陛下,罪臣虽然曾在李府审问过李冈,但他却说不见到皇上就不会将消息说出来。为免出现其他状况,罪臣已将李冈押在了南书房外候审。”
“好,将李冈带进来说话,朕要亲自审问他。”
“罪臣遵命。”
从地上爬起来,易嬴就出到了南书房外。让丹地将李冈从马车内弄出后,这才交由两名羽林军一起带着李冈进入了南书房中。
随着李冈被丢在南书房地上,由于双腿已断,李冈立即趴在地上,朝着坐在御案后的北越国皇帝图韫“噔噔噔”地不断磕头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虽然早知道李冈被易嬴打断了双腿,可看着李冈拖在身下的两行血迹,图韫还是皱了皱眉道:“李冈,不说你今日犯了何罪,这东西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
“回禀陛下,这乃是……”
话说了一半,李冈就望了望南书房中的其他人。
知道李冈是什么意思,图韫就说道:“郝公公,你先带易少师和秦大人下去。”
“奴才尊旨。”
连郝公公都被叫出来了,易嬴和秦中玉当然不敢多留。
而且不用郝公公催促,从先前图韫和大明公主的反应中,易嬴就知道这次事情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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