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担心我能不能赶得上我的婚礼,我到底生了多久的病?还有,张杰为什么没来看我?他知不知道我生病了?”
蹲着的子盛低下头去,无语。
“算了,问猪可能都比问你还容易,推我回去吧。”她颓然说道。
子盛站起来,静默地将她推回病房,抱上床去。这期间,小夜连看他都不愿意,闭着眼当他是隐形人。她这种排斥的行为,有如拿针刺他的心,可是他有苦难言,什么解释也不能说,只盼望着她能自己想起他们的过去,让他能再次拥她入怀,亲吻她,和她缠绵。
这种情形持续了整整七天后,终于医生要对她进行会诊的工作。
在会诊之前,子盛找到主治医生,向他提出要求:“你们在对她进行评估的时候,我可以不可以躲在旁边听整个过程?,因为我想了解她目前的状况。”
医生皱着眉想了会儿说:“这于法不合,但是我可以通融一下,给你方便,你就在隔壁的房间里听,但请你绝对不能出声,倘若你做不到这点,我就会请你出去,可以吗?”
“我绝对配合。”他点头答应。
于是子盛推小夜进到诊疗室之后,退出那间房间,再从另一扇门,进到只有用活动屏风隔开的邻室坐下,听三位医生们和小夜的问答。
“旋小姐,请妳告诉我们,妳的出生日期?”一阵陌生的男人声音用英语问。
“等等,我要求事先知道,今天你们要对我做这种考评的原因何在?”小夜不缓不急地问。
没错,这种勇往直前的作法,是从前性格的她会做的事;子盛心想。他真的做到让她回到从前的样子了,但没想到是用如此惨痛的方法来达成。
医生们沉默了一下,由主治医生回答:“因为妳脑部受伤,我们必须了解妳目前的脑部功能是否正常,所以才会进行今日的会诊。”
“我脑部受伤?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如何受的伤?时间有多久了?”小夜的声音急了。
“旋小姐,我们不认为……”另一位女医生的声音。
“不!你们若不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将不配合这个问诊。”
又是一阵沉默,接着医生们用拉丁语进行交谈,明显不愿让他们知道讨论的内容。最后,由主治医生开口:“旋小姐,妳问的问题,我们若回答将会对妳的心智造成冲击,那就不利于我们今天的诊断,所以我们必须请妳配合,但我答应妳,只要做完这个会诊,我将回答妳所有的问题。”
小夜沉默了会儿,答了声:“好,一言为定。我的生日是1982年10月30日。”
“那妳今年几岁?还有妳认为今天是哪一年,哪一月?”男医生继续问。
“我今年二十二岁,我认为今年是2004年的5月中旬。”
子盛心里一惊,五月中旬?那她连救过他的记忆都没有了,因为那时车祸还没发生。
“请问妳目前从事何种工作?”
“我大学即将毕业,不打算从事任何工作,因为我马上就要结婚,想要在家里安心的当家庭主妇。”小夜回答。
“请问妳即将结婚的对象是……”
问题一直问下去,包括对她自己身体的状况感觉如何,还做了生理各方面的测验,以及对将来的期望、计划等等;问题终于问完了。
“我可以问问题了吗?”小夜问,在得到医生的应答之后,她问“我的脑部如何受伤?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受伤的时间有多长?”
“旋小姐,请妳要有心理准备,我们现在要回答的事实,可能让妳很难接受,但是请相信我们,我们决不会故意要误导妳,或是给妳错误讯息。”主治医生说:“首先我要告诉妳的是:今年是公元2010年,和妳的记忆有六年的误差,这表示妳有六年的记忆空白……”
“2010年……”小夜的声音沙哑起来,还带着颤音。
“是的,妳的脑伤是在半年前一场枪战中受的伤,妳受伤后一直昏迷,直到最近才清醒过来。”
小夜没了声音。
“如果妳没有别的问题,我建议妳先稍作休息,谢谢妳的合作。”一阵椅子被推动的声响。
子盛连忙出门到邻室,看到医生们陆续出来,和他们点头致意后,走进诊疗室一看,发现小夜整个人呆住了。
“小夜……”他满心不舍地蹲在她的轮椅前,看着她的眼睛,知道目前的她知道自己失去六年的记忆,心情一定混乱极了。
他拉起她的手想要轻拍给她安慰,没想到她猛抽回去,瞪着他说:“别这样叫我,请你叫我妈来,我要见她……”
“小夜,请冷静……”他再要握她冰冷的小手。
没想到被她用力一拍,打掉。“马上打电话给我妈,我要见她,你听见没?”
她的眼神回避着他,但是眼眶却是红的,让他的心抽痛,只得站起来拿出手机到外面打,不想让小夜听见。
“妈,小夜要见妳,医生刚才告诉她实情,所以现在情绪激动,说要见妳,妳能马上过来吗?”他问。
“你告诉她事情的经过了吗?”
“没有,她不能接受我,所以一定要妳来告诉她。”他心中凄凉。
小夜妈妈放下电话,立马赶到医院来看她。
而子盛为了让她们母女好好讲话,只好避开,去找主治医生问诊断后的结论。
主治医生回答:“我们的结论就是:她的记忆就停留在六年前,六年中发生的事完全没留下痕迹,这是可以确认的事实,但你若问我,是否有恢复的可能?我只能告诉你,以目前的医学水平,我们无法确定这件事是否会发生。”
这结论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那会诊到底诊出什么来?多此一举。
“不过,我们倒是发现一件很有趣的现象,那就是她的语文记忆并没有受损,你发现到她全程都是用英语和我们沟通吗?”医生问。
他点头;没错,小夜全程都是用英语回答、问问题。
“照理说,六年前她还在国内,不会用这么流俐的英语和我们对答,可是她却这么做了,这就表示她的大脑中,专管语言记忆的部分没有受损,这部分知道她已经来到美国,生活了一段时间,所以她能很自然地用英语沟通,那她的记忆回路部分,就不是完全被破坏,也许终有一天会恢复……但,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不能保证一定会恢复。”医生说。
“不能用催眠的方式,叫回她的记忆吗?”他问。
主治医生笑了起来:“催眠这种方式,虽然是治疗的一种方法,但成效如何我们不敢保证,况且成太太的脑部受过伤,我并不认为可以随便用这种不保险、不安全的方式来治疗,万一弄拧了她的记忆,或是永远迷糊了,冒的风险是不是太大了?大脑是个非常精密的器官,人类对它的研究还只在外围的皮毛而已,它如何运作,如何自愈,都不是我们能了解的范围,所以我建议──先静待时间过去,看成太太日后的表现如何,我们再来决定下一步的法疗方式。”
他只能叹气,赞成医生的作法──让她的大脑自行决定未来的走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