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四望：他的房间布置简洁，连墙上都干干净净，除了书架上还有一些书，衣柜里有几件衣服之外，别无长物。有可能他大部分的东西，都搬到他们的新家去了。
他锁上门之后，像是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马上走到他放书的书架上，找寻某样东西，但找了半天，也不见他拿下任何物品来。
“奇怪了……我记得我明明放在这里的……”他小声地自言自语。
旋夜暗笑；她知道他在找什么，就是刚刚成子丽给她看的那本相册。
“你要给我看什么东西？找不到吗？”她故意问。
成子盛一顿，转过脸有点尴尬地说：“没有，我没在找什么，我小时候的相册就在这里。”
原来他不想让她发现那本相册。为什么？这是一个让她明白他对她情感的好机会，为何反而不希望她看到？
他拿下几本厚厚的相册，抱到床边放下。然后整个人一跃，坐上床去，拍拍他身旁的位置，要她坐在那里。
旋夜深呼吸，再告诉自己一次，别杯弓蛇影了；他只是要自己坐在他身边，没别的意思。于是慢慢地坐上床去，但把双脚搁在床边，好让自己随时可以跳开。
她才坐好，他便靠过来把一本，看起来最有历史的相册放在她的腿上，说：“这是我的第一本相册，我想要让妳知道，我没把这些相册带到我们家的原因，是因为我不想让我的父母觉得，我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不回来了，妳知道的……父母年纪大了，就会很在乎子女是不是关心他们，会不会常回来看望他们……”
她婉约一笑：“我明白，我也留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一些书在我妈房里，告诉她，万一我和你吵架了，我就会回去和她挤……”
他愣了一下说：“那是不可能的事，妳不会回去和她挤，因为我不会和妳吵。”
她满脸不信地瞄他一眼，不说话，只翻开他的相册。第一眼就看到一个光溜溜的婴儿，让她吓了一跳，登时又脸红了；他竟然让她看他没穿衣服的像片！真是居心不良。
他咧开嘴：“妳知道，我们这些华侨比较老土，我也向我父母抗议过，但他们说因为我是长孙，那时为了要证明给远在国内的亲戚们看──他们真的生了一个男孩，所以一定要拍这样的像片寄回去，若是生女生就不必了。”
“也不怕将来有人拿你没穿衣服的像片勒索你……”她小声嘀咕着。
“勒索我有什么用？若有人要给我看小男生没穿衣服的像片，我可一点都不会想看，但如果是妳的，我会高价收买……”他也小声地说。
她的脸更红了，情急之下用肩膀把他撞开。他哎叫了一声，顺着后座力的影响，又倒回她的肩膀靠着，连上身也紧紧贴住她的手臂，不肯离开。哎！这个他真的是个严肃的老古板吗？真的是个被动的家伙吗？
她撵他、推他，他都不肯离开她，最后她只好认了，让他靠在她的肩膀上，滔滔不绝的为她解说所有像片的由来。
经由这些像片和他的解说，等她看完他所有的照片，她竟然已经完全了解他的生命过程──他到过哪里，住过哪里，在哪里做什么；得知他所有的喜、怒、哀、乐──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最不能忍受什么；简直比对张杰小时候的了解还要清楚十倍！
只除了六年前他们相识的经过，和那本她的相册。
他把相册放到一边去，看到她闭上眼睛休息，便伸手为她按摩眼睛和太阳**。她看他一眼，觉得没有威胁感存在，才舒服的轻叹一声，放松让他按摩。
“小夜，我们去拍结婚照好不好？”他轻声问道。
她张开眼：“你不是赞成不拍了吗？当时为何不说真话？”
他停了很久才回答：“其实我很想拍的，但怕妳因为这个反对，就不肯和我结婚，我只好说赞成……”
“你这个心口不如一的男人……我还是觉得浪费钱。”
“就拍几组，不用太多，我想留下这些像片，将来给我们的孩子们看，让他们知道我们结婚时的模样……妳看，我这些像片不是很好的纪念品吗？”他在她耳边缓说。
可是……她咬着嘴唇想；当年她和张杰的结婚照，想必现在都在垃圾处理场里焚化了。
“你上一次的婚纱照呢？”
他垂下眼眸，淡淡说道：“我收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别要我拿给妳看，那会是一种伤害，就像我也不想亲眼目睹妳的婚纱照一样。”
他竟然没丢？她该高兴他是一个念旧的人，还是该气他收着旧情不肯丢弃？
“你确信你将来不会也把我们的婚纱照，收到不见天日的地方？”她低头小声问。
他扳起她的脸，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慢慢说：“我确信我们绝不会再离婚，因为我不会让我们之间的感情，恶化到那种地步！”
他像是急了，还带点恐惧的味道，他抱住她说：“我绝对、绝对不会和妳离婚，这是我一生的誓言，不管妳信也好不信也行，我就是要这样做……”
过了一会儿，他放开她，又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吹气说道：
“我们休息一下好不？我突然感到有些疲倦了……”
她想起早上他搬了那三千多公斤的书，的确会把他累坏，于是轻轻点头，让出位子让他躺下，自己则靠着床头板坐着，闭眼休息。
没多久，规律的呼吸声响起，他长凤眼上的睫毛密合着，睡容显得毫无防备，有如孩子一般……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一个人，肯跟她分享自己所有的过去，连上一次结婚照没丢都老实说出来，她想，自己应该还有那么一点雅量，毕竟那也是他人生的一部分；看他这么仔细地收藏着从小到大的像片，就知道他是一个会珍惜所有回忆的人。
既然会珍惜所有的时刻，那么无论如何，他们的婚姻也会在他的回忆中，占有一席之地。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想着他的为人处世，竟让她觉得这段时光好甜蜜、好幸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