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崭新的床铺上,盖着刚拆封的丝被,枕着太软的枕头,翻来覆去就是找不到一个舒适的姿势,安稳入睡。这一来是因为换新环境,没有安全感;二来是因为刚才那个吻余波荡漾,害得她一安静下来,所有感官的注意力就会集中在她的嘴唇上。
好像他的唇瓣还印在那里似的,不屈不挠地提醒她――就在不久前,成子盛是如何忘我地亲吻她,使得她的情绪,一直处在那旖旎的情景下载沉载浮;心底的骚乱也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忍受。
她讨厌这种骚乱的感觉――那其实就是‘**’。
她很清楚,这种**是由身体的内分泌所引起,是一种生物本能的反应,为的是完成传宗接代的使命。而她目前正处于生育的高峰期,所以这种**更是强烈。虽然之前这**被她强行压制了二三年,安分地沉睡着,但今晚却被他惊醒,于是便有如洪水猛兽般,叫嚣着要得到满足。
偏偏她的理智不肯妥协,不想委曲自己这么快就接受他。
她叹口气,放弃入睡的企图,翻身坐起,捻亮床头灯,穿上室内拖鞋,走到落地窗前推开,步入外面的暖廊。
成子盛决定买下这全新的房子时,曾征询她的意见,问她喜不喜欢新屋的设计,要不要更动她不喜欢的部分?还建议她,以后若还有意见,随时都可找设计师来重新设计。
她受宠若惊,没想到他这么体贴,愿意依她的意见改动房子的设计,于是大方地提出,要在客房和隔壁书房的外面,加盖一条有屋顶、玻璃拉门、下面架空的日式走廊。
这是她从小到大的心愿;有了这条走廊,她随时都可以推开最外层的玻璃拉门,坐在木板上,闻着花香,赏花、赏月、赏四季变化;心血来潮时,还可摆上琴几,燃上檀香末,弹弹古筝自娱娱人。
当年和张杰打算结婚时,曾向他提出过这个心愿,他满口答应,不料被他父母一口回绝;理由是他们的祖屋是上百年的古董屋,绝不可以破坏格调,搭建一条不伦不类的走廊。
张杰讨好她说,以后等他们买了房子搬出去住,再来改建;岂料他们的婚姻撑不过三年,到最后还是由另一个男人来完成她的梦想。
她在暗红色的樱桃木地板坐下,拉过专为坐卧准备的垫子、抱枕,舒服地叹气躺下,望着天幕上的明月。现在虽已是寒冷的季节,但走廊里的双重玻璃门,非常坚实牢靠,一丝丝冷风都钻不进来,加上这里也有暖气空调,所以她一点也不觉得冷。
她伸手摸着质地优美的地板,心里感叹:从这些小地方,就可以看出成子盛很在乎这个婚姻,想要和她建立一个全新的美好家庭,但是,她有没有能力经营好这个婚姻呢?
万一又不行,那他不是血本无归?
她知道自己能遇上他,是三生修来的福气,但是他呢?她是不是他的劫数?
怎样也想不通,这样优质的男人,怎么会离婚再娶?还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以他的条件,再娶个二十出头岁的娇娇女决对没问题,怎么就这样娶了自己?
她唯一对他不满的地方只有一个:他的话太少了,少到她不太能掌握他的心思。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他总共也只对她说出三句话。
半年前,大伯父、伯母来美探访朋友,顺道来洛杉矶拜访她们一家人。
在给父亲上完香、和母亲寒暄后,大伯父告诉她们,他同时要拜访一位老友,那人就是成子盛的父亲。
那天晚上,由她开车送大伯父、伯母去约定的餐厅见面。
一进门,就看见成子盛和他的父母已在,大伯父迎了上去,和老友热烈招呼,完了之后,伯父指着她,对成家三人说:
“这是我的侄女,旋夜;旋夜,这是成伯父、成伯母,和他们的儿子成子盛……”
她弯腰鞠躬,向大家问好,然后入座,她的坐位就被安排在成子盛身旁。
初见他时,只觉得这个男人长相斯文,气质不错。她发现他一身三件式西装,十分正式,看起来就像是来相亲,不过她相信他是直接从公司过来,只是不知他从事何种行业,需要身穿西装上班?
坐下来后,他转过脸近距离的朝她友善一笑,她这才看清他的长相,立刻被他给震住了。
他健康的小麦肤色上,二道俊秀的剑眉,护着一双清澈有神的凤眼,以及色泽红润的薄唇,却被那挺直的鼻梁,硬生生地逼掉柔美的氛围,淬炼出英挺阳刚的风姿;这样一张难得见到的脸,让她呆呆地忘了掩饰自己放肆的眼光。
当时她心想:他好像电视新闻节目里,播报气象的那个华裔帅男,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的一张脸,可以吸引多少女人的目光?他怎么没去当明星?这可真是演艺圈的巨大损失!
他开口礼貌问道:“旋小姐在哪里高就?”
连声音都这么有磁性,迷死人了;这男人是个祸害!
他眼神专注地等她回答好一会儿,她才猛然一颤回到现实,低头小声回答他说:
“我在全统广场里的晶华珠宝店工作。”
他微笑点头,专心地替她斟茶,然后静默倾听长辈们的交谈,不时含笑点头表示赞同,除此之外,不再说话。
看来他没有时下男人八面玲珑的交际手腕,也不善和女人交往;不过这也许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无需做任何事,就能引起女人的注意;就像隔壁几桌的女客,总是借故转头看他,想要引起他的目光倾注。
这若是张杰,早就趁她不注意时,抛过去媚眼,勾引得那些女人坐立难安。她若生起气来向他抗议,他就会说:“宝贝,这不能怪我,我在法国长大,自然而然学会法国男人对女人的态度,每个女人都是花嘛,总要有人欣赏,我不能浪费上帝的美意啊……”
她虽然生气,但明白自己也是因为他浪漫的作风,以及那口带着法语腔调的甜言蜜语,才会在大学四年里只倾心他一人,谁都看不入眼;等结婚后,才知道这样的浪漫天性,会给婚姻带来多大的杀伤力,但觉悟得太晚,徒留遗憾。
所以看成子盛不讲话、酷酷的无视那些眼神的表现,她反而心生好感:至少他不会随便招蜂引蝶。但有好感归有好感,像他这样成熟稳重的男人,一定早就被人追跑了,搞不好连小孩都有了,所以自己还是不必太在意他的存在。
因此她表现得很轻松,研究这家餐馆的菜色,在脑海里记下所有的材料,专心品尝。这当中,她几次怀疑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但抬头偷觑,总是看到他目不斜视地聆听谈话,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不过,很神奇的是每当她需要协助时,他就会适时伸手帮忙,例如帮她转过桌盘,递过干净的纸巾、碗盘;这让她有点不好意思,老是麻烦他。
直到最后一道水果上桌,晚餐已近尾声时,他才又开口:“旋小姐工作的地方,是否贩卖黄金饰品?我一位好友最近喜获麟儿,我想送小孩一套满月金饰。”
“有的,我们有非常可爱的十二生肖满月金饰,欢迎成先生随时来选购,我可以同仁价打折给你。”她微笑回答,心里还在为这男人竟然如此传统,选金饰送人而感到好笑。
“那就先谢谢妳……”他说着,从口袋中摸出phon手机,“能请旋小姐告诉我妳的电话号码吗?我想先和妳连络再过去挑选。”
这个理由很正当,她不能拒绝,于是就把自己的号码告诉他,让他输入手机里。
告辞之后,她带着大伯父、伯母回到自己车上。车还没发动,坐在后座的伯母就迫不及待地拍她肩膀问:“妳对那个成子盛印象如何?”
她愣了一下,朝已经开车到她车前的成子盛,做了个‘你先行’的手势,再慢慢打方向盘,跟在他的车后开出停车场。
“怎样啊?妳说说看……”伯母又问。
“嗯……今晚不是来叙旧的吗?怎么和我有关系?”她暗翻个白眼,早知道就不来了。
伯父、伯母不约而同的笑起来,伯父说:“我们是来叙旧,但他的儿子则是来和妳相亲,想要正式认识妳。”
“您怎么不事先告诉我?好让我有准备?”她暗暗指责伯父的出卖。
伯母又拍她的肩膀,吓她一跳差点踩下煞车,伯母说:“妳哪需要准备什么?只要站出去微笑,就是个婷婷玉立的女孩,谁会看不见妳的美丽?”
她早就不是女孩了,怎么伯母还用这个词,是不是在笑话她啊?
“是啊,是啊……”伯父附和她说,“我们家小夜可是一等一的美女,人家早就倾心了,才会特地要我安排今晚的会面。”
“什么……什么意思?”她问。
伯母接着回答:“意思就是成家特地和你大伯父连络,打电话到国内问我们何时会到美国来,他们想要请妳伯父当个中间人,介绍妳和他们的儿子认识……”
“当时我告诉他父亲,最近没打算要到美国来,谁知道他们竟然热情地要招待我们,马上就寄两张飞机票,要我们来美国游玩,顺道帮他们这个忙。”伯父说。
这有点像天方夜谭吧?他们会不会搞错对象,误认大伯父的女儿是她?
看她默不作声,伯母继续说:“他们事先交待过,为了不让妳觉得尴尬,所以主张不要让妳知道今晚是来相亲。”
她咬一下唇,想这成家到底是谁、有何目的,为何要如此大费周张?
“我想你们弄错了,那个……成子盛条件那么好,怎么可能会要认识我?你们没告诉他们,我离过婚吗?”她努力专心开车,却不时走神;这个讯息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没说,我们一知道他们的目的时,就已经告诉他们了,谁知他们说已经知道,还说他们一点也不介意,因为成子盛也离过婚。”伯母说。
喔,原来他也离婚了。
“但是……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他们为何要费这么大的劲来认识我呢?”
伯父呵呵地笑起来:“我们也很想知道,我曾问过他们,但是老成不肯说,只说他儿子坚持要这样做,我看他们的诚意十足,也就答应了,妳不妨先和成子盛交往吧……”
她沉默不语,当场就拒绝伯父他们,好像说不过去,这事就再看看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