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活活的吃完饺子,战士们收拾完吃饭的家伙,迫不及待的将桌子挪开腾出地方,抄起锣鼓家伙准备和团里派来演出分队开联欢会,他们为了今天的表演准备了很长时间了,王勇却背上枪悄悄离开了会场去哨位上换岗,这也是老规矩,干部要把这欢乐的时光留给战士们。
空中黑沉沉的,雪光映照着通往哨位的路,清冷的夜风卷起地上的雪ua扑打到脸上凉丝丝的,让身上的燥热很快消退下去。王勇竖起大衣领子遮住灌进脖子中的寒气,坑洞里这时已经传来咚咚锵锵的锣鼓家伙声。
朝鲜也同中国的风俗一样,都过春节,除夕夜应该是万众欢腾的时间,但是战争改变了一切,即使是在都也听不到鞭炮声,甚至为了防空,连窗户都遮掩起来了,到处都是一片黑洞洞的死寂。公路上的车辆行人都绝了迹,只剩下两道深深的车辙伸向远方。
“口令”王勇去的是设在山腰的警戒哨,这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没人爱到这里站岗,他一靠近哨所就听到哨兵拉动枪栓询问口令的喊声。
“除夕,回令”
“三十”哨兵回了口令,“连长,你怎么来了?”
“你下岗吧,这班岗我替你站了,饺子还是热的,节目刚开始,什么都不耽误,快回去吧”王勇走进哨位,对哨兵说道。
“连长,我”哨兵心里痒痒的很,可是要走又有点不好意思。
“好了,别婆婆妈**了,这些节目我早就看过了,你还没见过,赶紧去吧,要不就看不上开头了,宣传队的那几个女兵可漂亮啦”王勇笑着说道。
“谢谢连长”哨兵给王勇敬了个礼,欢呼着三步并作两步往回跑去。
“新兵蛋子,心点,别摔着,晚会结束了再让下班换岗的人来”王勇笑着在后边喊道。
“好嘞,连长春节快乐”哨兵头也没回的喊道,转眼不见了踪影。
站岗是最没有意思的事情,哨位里就一个人,两个说话的都没有,当然有也不准随便说话。哨位设在一个坑道里,这是个哨位,是为了保证公路上检查站的安全,一旦现有人偷袭,或是闯关,可以用机枪封锁前边的道路。为了防止冻伤,也怕机枪被冻住打不响,里边生了个烧劈柴的炉子,这样人后背烤的热乎乎的,可是前边却像趴在冰上一样凉,
王勇点着一颗烟侧着身子趴在掩体上,让前边也能暖和一下,他们这些老兵有的是法子可以不让烟头上的火光暴1ù出来。他少年离家,对家的感觉不是那么强烈,常年的军旅生活也让他学会了克制,可是每逢节日,也不免想起年迈的父母。
现在爹娘应该已经开始吃年夜饭,今年有嫂子和侄子陪着他们过年家里应该能热闹一些,桌子上肯定摆着他们的碗筷。街道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可是他和大哥都远在朝鲜,家里连个放炮的人都没有,他们一定会感到寂寞,想到这里王勇不免有些惆怅。不知道这场已经打了两年多的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全家能坐在桌前过一个团圆年
第二天一早,团营领导开始到各个基层连队拜年,与战士们一起过年,接着是朝鲜的政府组织工厂学校工人学生到他们这里慰问联欢。现在王勇是连里的主官,虽然他不喜欢这些应酬,这时候他想躲也躲不掉,只能强打精神应付着,弄得自己疲惫不堪,比打仗还觉得累。
直到大年初五王勇才得了点空,一早冒着大雪搭上便车去卫生队找楚莹,晚上吹过了熄灯号才回来。
“连长,你怎么啦?跟人打架啦”看到王勇一身的血污鼻青脸肿的进了屋,财mí惊呼道,他下意识的认为连长准是又不知道跟谁争风吃醋打起来了。
“别嚷嚷,给我先找点吃的,饿死我了。”王勇哆哆嗦嗦地脱下大衣,凑到炉子前烤火,看样子冻得够呛。
“连长你到底是怎么了,谁打你了,我马上集合队伍去给你报仇”在王勇不吱声,财mí更加断定王勇吃了亏。
“大过年的我跟谁打架去,不过今天真他**的险,差点把命搭上”王勇看看财mí的着急样,心有余悸地说道。
“那是回来碰到特务了,跟他们干了一仗”财mí松了口气,可看到王勇的样子,又紧张起来。
“没有,我们跟火车碰上了,他**的真惨”
“连长,你没事撞火车干嘛,疯啦?”财mí诧异地喊道。
“我没疯,差点给吓疯喽,你先给我弄点吃的,回来我再给你说”王勇暖和过来了,对财mí说道。
时间不长,财mí给王勇从炊事班弄来了筒罐头,几个冷包子和点剩菜,把卫生员也找来了,连部的几个人听说了也都赶了过来,财mí把饭放到炉子上烤着,王勇洗了洗,让卫生员给他把擦破皮的地方上了点药,才坐下来边吃边讲今天的‘遭遇’。
王勇和楚莹‘亲密’了多半天,节假日部队为了能让大家自由活动的时间多一点,是吃两顿饭,吃过下午饭,天就要黑了,王勇准备归队。这时候卫生队的几个人听说兵团文工团在市里大剧院演出,现在还有空位,团里派车送他们去看,在大家的挽留下他也跟着上了车,当时为了抢驾驶室里的两个座位几个人还差点打起来。
车厢里挤得满满的,大家只能站在后边,在纷飞的大雪中晃晃悠悠出了,开始汽车开得很慢,因为怕暴1ù目标,没有打开车灯。经过山路时,驾驶员一直心翼翼缓慢行驶,生怕掉到沟里。好在路上车辆稀少,很少错车,加上副驾驶帮助观察,总算顺利沿路前行。
等拐上大路,雪下的更大了,能见度很低,可几乎看不到其他的车,行人更是稀少,司机就放开了度。经过一个铁路岔口时,一列火车正好开过来。司机现的时候,车离那里距离已经很近了,司机把刹车踩死了,车在雪地上打着旋,还是没能刹住,冲着火车就冲过去了,刚才还兴高采烈的人们都吓坏了,上面的女兵们更是出凄厉的尖叫。
这时候就显示出了战斗人员和文职人员的不同,即使在坐车时,战斗人员想到的也是遇到空袭等情况时,如何能以最快的度脱身。当王勇听到紧急刹车的声音时就意识到了不好,大喊了一声‘跳车’,他就抱住了楚莹稳住身子,利用汽车甩尾的惯xìng跳了下去,接连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卸了力道,迅起身拖着还在晕头晕脑的楚莹跳进路边的排水沟,深深的埋下头。
听到王勇的喊声,几个参谋也马上抓住时机跳了下去,机灵的就跟着往下跳,可怜那些在团部里抄抄写写,玩嘴皮子动笔杆子的秀才们了,有的豁出去了,不管不顾的就跳了下去,胆子的眼睛一闭听天由命了,其实留给他们逃生的时间也不过几秒钟,根本就没有时间考虑。
‘轰’的一声,汽车和火车撞到了一起,这就像鸡蛋碰到了石头上,火星四溅,车头立刻瘪了下去,被火车带着又往前冲了二三十米才被甩到路基下边。一时间汽车上零件,人体的血肉四处横飞,如同下了阵血雨,染红了皑皑的白雪。
火车停了下来,随车护送的警卫部队用电台通报了情况,清理了下铁轨上的残留物,马上开走了,这种事情他们遇到的太多了,根本见怪不怪了,善后留给后续赶来的部队。
王勇虽然摔得鼻青脸肿的,但是他见机的快没有受什么打伤,楚莹在他的保护下更是毫未伤,可是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匆匆跳下车的几个人不是摔断了胳膊就是墩折了tuǐ,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撞车后甩下来的人躺在雪地上一声不响,也看不出死活。驾驶室早就被撞得稀烂,坐在‘贵宾座’的两个人连同司机已经没了人形。
即使见惯了大阵仗的王勇和楚莹看到狼藉的现场也觉得心惊肉跳的,两个人很快镇定下来,爬出水沟,把还有气的拖出来,抢救包扎安排到一边,对压在车厢下的人却无能为力。时间不长,接到报告的救援部队赶到了,抢救伤员,清理现场,伤员被送到了医院,死了的登记后,就在铁路边挖了几个坑,就地掩埋。
王勇跟着车把几个轻伤员送到了卫生队,最后统计了一下,全车二十多个人,死了七个,轻重伤十一个,看演出的人几乎是全军覆没,王勇和楚莹算是死里逃生,受了场惊吓。
“连长,大难之后必有后福,我给你找点酒去,压压惊”赖子听完王勇的讲述,也跟着后怕,出门给王勇找了半瓶酒。
“唉,真是月有yīn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啊,战场上枪林弹雨都闯过来了,现在去为了一场戏把命搭上啦”王勇喝了口酒摇摇头说道,从清理现场的人口中他得知,坐在驾驶室里的是团里的两个作战参谋,刚刚从连队里提上去不久,如果不是坐在前边,也许就能跳车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