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智从二团指挥所回来后,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天不亮就起身与设置在前沿的炮兵观察所通话,因为有线电话被敌人昨晚的炮击炸断了,临时改成了无线,用暗语了解前沿的情况。
“老板,是王家商铺的吧?”就当王智准备结束通话时,突然一个陌生的电台插进来讲话。
虽然通话质量不好,但王智还是从中分辨出了‘王家商铺’四个字,他脑袋嗡的一下,一定是兄弟,别人是不知道他们家的铺子名号的,“我这是王家商铺,你那生意还好吧?”王智的声音有些颤抖,激动地问道。
“托老板的福,我这生意还好,就是耗子闹的厉害”
“没关系,我们这有进口的耗子药,给你们送几包?”
“好啊,不过我们刚才打死了十几只耗子,现在安生多了,什么时候要再跟您打招呼”
“好啊,我们这货源充足,批发零售均可,大包小包的都有,你说个地方,我们随时送货上门”
“老板谢了,我这两天在外回不了家,你跟我们老板说一声,告诉他我带出来的伙计们都好,让他们不用惦念,我们一定把货准备足,等他派人来”
“好嘞,你们在外边小心点,有事找我,我一定帮忙,我这就派人给你们老板送信,有话我再告诉你。”
“得嘞,我等您的消息。”王勇说完放下耳机。
“副连长,你们哥俩真是买卖人家出身,这唠的都是买卖嗑,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们俩谈生意呢”财迷接过耳机笑着说道。
“呵呵,没吃过肥猪肉还没见过肥猪跑吗,从小我们就跟着爹娘看铺子,耳闻目染的,多少还不会几句啊”王勇推了财迷一把说道,能跟哥哥说上几句话,他也很开心。
“连副,你虽然像个买卖人,却做不了买卖”财迷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
“怎么啦,我为什么不能做买卖?”王勇好奇地问道,他倒想听听财迷的高见。
“第一连副你是个讲义气的人,要不赖子那样不要脸的人也不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你跑;第二连副你人心眼实,不会讨价还价,咱们连长,还有那个大脑袋,哪危险,哪困难就让你去哪,从没听你跟他们讲过价钱;第三你手太松,到手的功劳从来不抢,就那**那个事来说,咱们两个都开了枪,谁知道是谁射出的子弹打下来的,碰到个操蛋点人,就是不跟我争,功劳也得是当官的,还能轮到我。所以说连副你当不了买卖人,做生意非得赔的当裤子”财迷认真地说道。
“哈哈,财迷你说话还学会摆个一、二、三啦,不过说的也在理,将来还真不能回家开店了,要不我们家的老铺得败在我手里”王勇被财迷的认真劲儿逗乐了,大笑着说。
“嘻嘻,老是跟着你去开会,听那些首长们说什么都喜欢弄个一二三,我也就跟着学会了,就像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耳闻目染”财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你这个家伙,真是个活宝,留你在我身边当通讯员可惜了,哪天你到班里当班长吧”
“连副,我不去,我就跟着你舒心,别处我不去”财迷立刻回答道。
“你看看哪个连里有你这么大岁数的通讯员,在那些小兵面前你不害臊啊”王勇揶揄道。
“切,我财迷的脸皮早在十年前就丢尽了,还在乎他们怎么看”财迷不屑地说道,“连副说实话,我就觉得认识你这几个月,才体会到自己不是个废物,活的像个人样了,我是跟定你啦,你上哪我就跟着上哪”
“唉,你高兴就算了吧,我倒是很喜欢跟你在一起”王勇拍拍财迷地肩膀说,知道自己又多了个生死兄弟,“你注意保护好电台,跟上级随时保持联系”
“连副,你放心吧,我一定把事情办好,你也休息一会儿吧,天就要亮了”财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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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又到了,这是战斗爆发的第四天,谁也没想到这次拔点战斗竟然惹的敌人不顾伤亡地连续攻击了三天,从开始的连级规模的战斗演变了现在双方都动用了团级的部队,战斗越来越激烈,从这里可以看出251高地的重要性。敌人控制了这里就可以俯视我军的防御阵地,随时可以居高临下的对方圆四五公里范围内的任何一个山头进行炮击。
我军占领了251高地就可以用火力控制山南的公路,打击敌人的交通线,扼住对他们的生命线,失去高地的掩护,周围的几个他们占领的高地都成了我们的盘中餐,所以敌人不惜代价的要夺回高地。激烈的战斗惊动了师团领导,他们也开始关注这场战斗,敌变我变,他们也开始修改战斗计划,调集部队,准备打一场大仗,而坑道里的战士们却丝毫不知,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坚守
敌人的炮火准备打的地动山摇,隆隆的炮声中,251高地上滚滚浓烟冲天而起,燃烧弹把整座山变成了一座喷发的火山,坑道里的土哗哗的落下了,战士们都是污垢满面,血水汗水和落下的尘土混合在一起像给每个人戴上了一张呆板的面具,看不出他们此时的表情。几天时间,他们已经连续打退了敌人的数十次进攻,守住了阵地,但是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添油战术已经‘添’进去了四十多条战士的生命。
一个新的考验摆到了大家的面前,由于几天来战斗过于疲劳,加上毒气、火焰的熏烤,战士们没有一个人不感到口渴的,他们都希望有点水喝,哪怕只一口润润嗓子也好啊
然而,坑道里已经断水了。他们带上来的人已经喝完了,过去在阵地上都是靠融化山上经久不化的积雪解决饮水的问题,可是现在山头都被敌人猛烈的炮火犁了不知道多少遍,山上留存的厚厚积雪早就被融化蒸发,渗进山体的泥土中,已经找不到一点了。没有水,干粮在他们嘴里嚼着难以咽下去。没有水,人的最基本的生理需要供应不上,全身无力,有的战士行走都失去了平衡,不得不扶着洞壁。
闷热的坑道里几乎每个人都光着膀子,背靠湿润的土墙,胸前抱着几颗手榴弹,借着潮湿的泥土发散身体的燥热,有的战士伸出舌头贪婪地舔着土墙上渗出来的水滴和湿泥,有的人渴得实在难受,吃起了牙膏,甚至有的人已经在偷偷喝自己的尿,可还是渴、渴、渴??????
连长张学信满眼血丝,嘴唇干裂,他自己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难以忍受的口渴,嗓子在冒烟,唾腺已经没有了分泌功能,整个人仿佛置身于闷笼里喘不过气来,他也试图让战士们在超时的地方挖土,希望能找到水,可忙乎了半天都是徒劳,挖出来的都是些稀泥,但战士们也没有放过,他们用布把泥包裹起来挤压,得到了些黄泥汤,一缸子沉淀后也只剩下不到半杯。
“指导员,伤员们情况怎么样?”三连长张学信他多日未能休息了,他对走过来的指导员刘潜说道。
“情绪还算稳定,伤员们送不下去,这是个大问题”刘潜坐下说道。
“敌人炮火封锁的厉害,咱们缺医少药又没有水???”张学信说不下去了,只能盼着伤员们能挺过去。
“我把坑道里的水都集中起来了,有不到两水壶,可伤员们都不喝,他们要留给能战斗的人”刘潜哽咽地说。
“送物资的运输队下去了吗?”张学信怕影响战士们的情绪,不愿意在提,适时的转移了话题。
“昨天运送物资的同志们坚持不肯下去,要和我们一起战斗,我把他们编进各排了,都是好同志啊”
“嗯,咱们也缺人,他们愿意留下就留下吧”张学信苦笑着说,“咱们的弹药储备还够坚持几天的?”
“进攻时送上来的储备昨天就打光了,送上来的弹药省着点使,还能坚持到明天,不知道副连长那怎么样,他们一直未能得到补充”刘潜回答道。
“是啊,我们虽然相距不过几百米,他们确是生活战斗在敌后,隔着一层山皮和敌人混在一起,兵员和物资都不能得到补充,时刻都处在危险之中,让人揪心”张学信难过地说。
“副连长是好样的,虽然身陷绝地,却几次主动出击,打乱敌人的进攻部署,缓解了我们的压力,昨天晚上观察哨看到四号高地上有人在和占领的山头的敌人激战,说明他们还保持着战斗力,还在坚持战斗”刘潜也动情地说道。
“敌人肯定也在想尽办法破坏坑道,观察哨多次看到敌人在反斜面实施爆破,发现敌人在放火,每一次都会爆发激烈的战斗,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坚持下来的”张学信心情沉着地说道。说到这,两个人都沉默了,自己这再困难,阵地还在自己手里,能够得到后方的支援,物资人员得到补充,而他们一切都要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