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又对参谋们解释:“司令靴子坏了,让我给他修修。”
就有人忍不住乐,马将军真会编瞎话,都听见杨司令在里屋很生气的喊岂有此理了,你这是把司令惹毛了,拿靴子把你轰出来了,没见过杨司令发这么大脾气,也就是你敢惹司令生气。
马迁安话音还没落,就听杨靖宇又喊:“把靴子给我拿回来,献什么殷勤,我自己会修。”
待马迁安灰溜溜把靴子送进去不大一会儿,杨靖宇就出来了,看着外面的人群杨靖宇也解释了一句,“是这么回事,小马刚才说要给我修靴子,可一谈完话他就忘了,都走到门口了,我一急就把靴子扔给他,他说话不算话你们说这怎么行?是不是?靴子一扔出去我就后悔,你说没鞋穿也不行啊,总不能让我光着一只脚吧,嗨!这事以后再说吧。”
啊!好强大的理由!杨司令也不是盖的,轰的一声屋里的人都笑了。
“那这修鞋的事儿?”马迁安明知故问。
“以后再说,以后再说。”杨靖宇看似随意实际上大有深意,马迁安打蛇随棍上,“那马夫的事?”
“什么马夫的事儿,我不记得了。”
哦,那就好。转脸之间马迁安又开始笑嘻嘻的了,与司令部的人乱搭讪,看的杨靖宇一阵摇头。
杨靖宇气顺了,想想马迁安说的也不是没道理,马迁安一贯就是对曰本人凶残的主儿,尤其杨靖宇看了那些731部队的文件资料后,心里很不好受,内心中容易原谅马迁安的过激行为。何况这件事自己并没有抓住确凿的证据,全是猜测。即使是猜对了,杨靖宇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猜对了,这事情可以渐渐淡化处理,如果说因为这件事严厉处分了马迁安,其他将士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肯定是有意见的,没什么证据就处理战功卓著的马迁安?什么事嘛。
杨靖宇重又招手让马迁安进入里屋,这次他没让马迁安站着,态度也变得十分正常。马迁安知道这是要跟他聊一聊陈嘉申的股份问题,陈老先生派人送钱,指名是他马迁安的股份分红嘛,这是陈老先生给自己长脸,咱得接着不是?
杨靖宇说:“陈嘉申老先生打来一封电报,他先给大兴安岭那边打的,后来知道你在我这就打到我这里来了,你先看看,看完有什么建议跟我说说。”
马迁安接过电报迅速看完,其实他已经知道上半部,就是不知道什么时间能拿到日元,在满洲国日元是通用货币,肯定不是美元。看完后他知道了,这钱一部分是现金,将由陈氏公司开设在海参崴的机构直接送到魏拯民那里去,再由魏拯民派人送过来,另一部分则是通过满洲国奉天“大志诚”银行汇到各个分行,由当地的地下工作人员用来支付秘密购入物资的款项。
大至诚银行?马迁安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这个大志诚银行是我们的人?”
如果银行当家人不是自己人,这么一大笔款项的进出无法隐瞒,是要引起银行人员怀疑的。
“可能是吧。”杨靖宇回答的很模糊。这可以理解,杨靖宇掌握的当代秘密要比马迁安多,秘密战线上的事情没有必要要让马迁安了解,这是纪律。
但是马迁安却隐约记起了一篇回忆录,杨靖宇即使不告诉他,他也知道。
志诚银行,巩天民为专务董事兼总经理,张为先为副总经理。志诚银行就成为中共中央晋察冀分局在东北的地下堡垒和情报机关。甚至银行的由武装押运的运钞车,有时也被他们用来转送机密材料。
张为先原是英**员,在日本成立了“旅日华侨反帝大同盟”, 后称“东京东北留日青年救亡会”。 1940年春,张为先与晋察冀军区接上了关系,转为中**员,接受了晋察冀军区交给的情报工作任务。“救亡会”成员一致同意跟他们一起为共产党做情报工作。鉴于大部分会员从东京回到东北,故将“东京留日青年救亡会”更名为“东北青年救亡会”。接受中共中央晋察冀分局社会部的领导,并将总部迁至沈阳。从此,以沈阳、哈尔滨、长春三大城市为中心,将分支机构和成员辐射到牡丹江、吉林、四平街、扶余、郭尔罗斯前旗、图们、密叮、锦州以及山海关等地。
“救亡会”主要成员都是伪满的官二代和富二代,他们没有迷恋舒适的生活,为驱赶曰本强盗,他们义无反顾的做起了秘密的地下反日工作,都是一些不怕死的有正义感的中国人。
这其中还有伪满总理大臣张景惠的儿子张绍纪和侄子张绍维;伪满地方自治指导部部长于冲汉的儿子于静纯(他是伪满军校中校教官,其兄于静远是伪满经济部大臣);伪满皇帝溥仪的侍卫少将处长仵济熙的儿子仵志彬(本人是伪军中校);溥仪侄子伪高射炮兵中校团长宪东;伪满军法处少将处长的儿子王恒烈和侄子王恒绪;伪哈尔滨军管区上校旅长的儿子孙仲元等。不仅是这些人,还有很多,“救亡会”人员多达七十多人。
看来晋察冀军区发展的地下力量也开始为抗联服务了,全国抗战一盘棋,不分彼此。
陈嘉申知道,杨靖宇也知道,就瞒着我。很郁闷不是吗?但我也知道这个组织,虽然我记不住那个组织里的许多人名,但头目张为先和他的银行还有张景惠儿子,还有溥仪侄子我还是知道的,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马迁安脸色先是疑惑,然后又是开朗,像捡到了宝贝想告诉别人又怕别人知道的样子,表情非常丰富。
看到马迁安有些异常,杨靖宇只好画蛇添足般的解释了一句:“咳,安子,有些事是秘密,你不要瞎打听,该你知道你就知道了。”
“司令啊,你准备让大志诚给齐齐哈尔的分行打多少款呢?”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你准备给我分多少,要知道这钱可都是我的,分少了我不干呐我不干。
杨靖宇笑了,这小滑头!
“这钱都是你的,你准备要多少?”杨靖宇一脚把皮球踢了回来。
“都是我的?那我全要好不好?”看到杨靖宇的脸色变化后,马迁安紧接着一句,像是自问自答,“这很不好,同志你太贪心了!你都要了,其他兄弟部队难道喝西北风?真自私!”
杨靖宇脸色又变回来了,他真有些哭笑不得。
“这样吧,分你四分之一可以了吧?”
马迁安部队人数只占全体抗联人数的六分之一,分到四分之一的经费当然是看在金主的份上,不能再讲价了,再讲价就矫情了。
“成!司令你说的,说话得算数!”
“我来给你打个欠条。”杨靖宇抽出钢笔找出一张很正规的信签纸,提笔要写。
马迁安伸手抢过钢笔,半真半假的说道:“得!我不要欠条,一个白条子我要他干嘛呀?没地方揣没地方放的,丢了你就不认账了。”
“那你要什么?”
“啥也不要,司令你记在心里就成了,我们这些战士为了打鬼子,命都可以不要我还舍不得这几个糟钱吗?你也太小瞧我了,不带这么糟践人的。”
实际上马迁安真的不需要欠条,他早就打算好了,如果他在战场上牺牲,那钱有什么用?如果他能活到打垮曰本人的时候,国共分出高低建了国和平了,那他可以稳稳当当的把脑海中那些资料拿出来用,钱根本就不是问题。
“真是好同志!好兄弟!我记得你的情!”杨靖宇有些动容了。
这种话即使在马迁安救过他的命时也没说的这样动情,盖因为这笔钱可以挽救更多的生命,比挽救他一个人更有价值。杨靖宇就是这样一个人,对于抗日救国大事业他更上心。
被解救的美军战俘在附近的几个营地休养生息,杨靖宇决定让这些人再休息两天就由马迁安带走,这批战俘准备走大兴安岭一线,走这条路出国境虽说远,但相对要安全一些,如果从佛山一线度过黑龙江则很危险,赤柴八重藏的25师团现在全部集中到了江岸围困山中抗联阻断抗联与俄国的交往,小分队还可以寻隙通过,大批人马则不成了。
聊了一会,杨靖宇对马迁安说:“对了安子,过两天你就要走了,还有啥未了的心愿跟我说说,我帮你解决。”
“没有啥心愿,就是想看看怎样换俘的,小富兰克林没换回来,我这走的也不踏实,美国人答应的物资其实一大半要落在他的身上,他不回来美国人兴许赖账,咱这不就白干了?”
去!什么白干了?我们打鬼子也不全为了美国人,我们这次出击打的鬼子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这不是一件了不起的成绩?没白干。
杨靖宇不同意马迁安的调侃。
这小子想参加交换俘虏仪式?杨靖宇眨眨眼忽然“好奇”的问道:“我听说你这些天魔怔一样的学日语?天天跟福间和松尾他们混在一起,你有什么目的?”
该如何回答呢?马迁安眨巴着眼睛。
最后马迁安还是没有回答,转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