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迁安现在已经拖后到指挥位置上,作为指挥员不仅要勇于拼杀还要肩负着重大的责任,仅就现在而言,近200名战士的命运就攥在马迁安的手中,一个不慎就将断送这些鲜活的生命。
他知道,自己虽然打了鬼子一个措手不及,取得了初战胜利,但他也知道,根据搜集到的情报,自己在这片区域面临的敌人除了已经遭受抗联打击的吉松联队,还有紧追不舍的小谷大队,除掉被消灭的被打伤撤出战斗的,剩下的加起来最少还有1700名可以战斗的鬼子。
如果指挥员的判断错了,胜利的希望就会变得渺茫,这时只能靠浴血奋战的士兵来力挽狂澜,但是后果可以预料,巨大的牺牲将不可避免。
“通信员,再喊一次七中队!”马迁安吩咐身后跟着的通信员重新呼叫七中队,通信员遵命用步话机喊了两遍:“虎七,虎七,我是虎幺我是虎幺,听到请回话听到请回话!”
没有回话,通信员遗憾的摊了摊手。
在马迁安率队到达后山脚下的时候,七中队正在激战,。
抗联的土工作业训练很出色,只要有时间,他们就会不断挖掘藏身之处,战斗间隙的情况下他们甚至砍来较粗的松木搭建在藏兵洞的上面,这种优良的作风使鬼子的手榴弹与掷弹筒的效果大打折扣,无论是手榴弹或者掷弹筒弹达到战位附近,只要不是凑巧掉到散兵坑中,基本对抗联造不成多大伤害,只有移动着跑来跑去支援其他战位的人员才有些危险。
苏继贵跑到一个坑里,顶替刚刚中弹的一名战士,跑动的时候苏继贵在鬼子掷弹筒的轰击下又一次负伤,几块弹片插到了他的后背上。
嗵的一声,苏继贵落到了坑中,后背上传来火辣辣的剧痛,他咬着牙对坑中负伤的战士开了一句玩笑:“小魏,别装死狗,能动的话,把我后背上的弹片拔喽。”
叫小魏的战士嘴巴翕动了两下,头一歪牺牲了,死前为了回应苏继贵的玩笑,嘴角特意挤出一丝微笑。
唉!苏继贵叹了一口气。顾不上后背的伤势,重新投入了战斗。
鬼子这次进攻的力度远远不如上一次,数十个小组大多趴在隐蔽物后面,缓慢移动,失去了最开始那种犀利的精神,但虽然如此,进攻却没有停歇,七中队的弹药越来越少。
打了一会儿,有人反应过来,大声喊着提醒苏继贵注意,“队长,鬼子玩花招,他们在消耗我们弹药,不要上当!”
自动武器威力虽猛,但却是落实在弹药充足的情况下,那些冲锋枪机枪简直就是吃子弹的老虎,现在七中队驮马上的弹药箱全空了,火箭弹也早就打光了,每个战士只剩下随身携带的数十发子弹。
听到提醒,苏继贵发热的头脑一下子冷静下来,懊恼的拍了自己脑袋一下,“哎呀妈的,这小鬼子真不是人揍儿的,还能用这损招,我这枪一不留神就是一串子弹,耗弹量太大,打光子弹就得肉搏,小鬼子就等这时间呢吧!”
“对对!节省弹药!节省弹药!”苏继贵对着左右一顿大喊,顺便给了那个提建议的战士一个笑脸。
看着处处冒着青烟的阵地,苏继贵又瞄了瞄上空偏西的太阳,盘算着一到黑天就转移的念头,自己从天刚亮开始阻挡鬼子大队到现在,已经快十个小时了,想必大队已经走得很远了,是时候选择突围了,他不能将这些战士全部葬送在此地。
好像貌似步话机被打坏之前听到司令的吼声了,吼得什么?真没听清楚,那个时间耳朵里全是嗡嗡嗡,到底马司令是让我坚持还是让我撤退呢?苏继贵异常“痛苦”的回忆着,怎么也想不起来。想找个人问问也找不到,通信员在那次通话不久后就阵亡了。
后山响起激烈的枪声,后山比较陡峭,有一排高高的石坎,只有几个低矮之处,易守难攻,这也是鬼子放弃后山梁进攻的原因。听到枪声苏继贵一惊,连忙匍匐着快速向后山监视位置爬去,没等他爬到地方,一个战士就从山梁脊线上冒出头颅对着他喊了一声:“队长,我们的人!我们的人!他们来救我们啦!”
喊话的战士故意将声音喊得很大,几十米外都听得清清楚楚,这面山坡上幸存的战士听到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不约而同呼喊起来。
“嗷……!”喊声瞬间压下了枪声,战友!兄弟!如此凶险的战场,我们互不离弃,我愿为救你们而死,你愿为救我们而亡,鲜血凝成的情谊让人如何不疯狂?
马迁安派出的搜索小组很快与山梁上的七中队取得了联系,随即通过他们携带上去的步话机传达了马迁安的命令:全体立即撤退,七中队先下,搜索小组断后。
七中队还剩30余人,撤退前,七中队将最后剩下的几十枚手榴弹一股脑投出,在山坡处炸出一片烟雾,借着烟雾掩护,背起伤员离开散兵坑快速翻过了山脊线,向后山抗联控制的区域跑去。
吉松和小谷已经接收了逃回来的部队,百余鬼子丢盔弃甲,跑得极其狼狈,**基本丢光,有的家伙为了跑得快,背带腰带水壶等零碎东西早就丢了个精光。
最令小谷担忧的是,这些命大逃回来的人中有不少开始咳血,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这是伤了肺,不及时救治只有死路一条,这些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这抗联到底是他吗的什么人呐?不仅能打还能跑,你看看!把我的人追成什么样子啦!
“八嘎!八嘎!”小谷连骂了两个八嘎,心中拿捏不定,不知道是要暂时停止进攻还是要继续追击,他看了看身边“沉思”的吉松联队长。
吉松的日子很不好过,这几日被上级连连申斥,早就心神不宁。自6月初到现在,自己的部队护路与剿匪两项任务都完成的极其糟糕,若不是上级已经把心思放在了对苏战争物资调拨问题上,而且暂时又没有足够的兵力替换自己的联队的话,恐怕自己现在已经在军事法庭上面了。
1500人的联队,现在只剩下800余人,其余的人不是战死就是受伤,再不就是失踪在这茫茫林海中了,两节车皮的军用物资烧掉了,马匹仅剩几十匹,抗联将他的军马一扫而空,带不走的都“残忍的”杀害了,军营中的马匹一匹都没给他留下。抗联杀他的马含有军事目的,战时军马也是武器,既然不能利用,那就毁掉,只是这太不人道了!吉松想起那些活泼健壮的东洋战马就神伤。
剩下这800人被拖得形销骨瘦,疲惫不堪,已经有不和谐的声音传了出来,据他放在其中的小密探汇报,有些士兵已经开始怨恨他不会指挥,白白葬送兄弟们的性命,要是再瞎指挥乱扑乱拼的话,就临阵磨洋工,出工不出力。
吉松深深地叹了口气,回到哈尔滨后自己肯定要被处罚,可能是坐牢,也可能是发配到中国内陆的前线上去,听说那边老打大仗,待罪之身肯定是最优先的炮灰。可是如果要用这800人做最后一搏,消灭活动在大青山里的这支抗联,也许自己还有转机,但是前提是自己的手下还能听自己的。难呐!吉松又摇了摇头。
小谷还剩下600多人,其中还有这刚刚跑回来的一百余半死不活的家伙。接替吉松联队担任主攻后,连败两场,攻击山头未果,追击对方主力的两个中队被人家打的屁滚尿流回来了,倒霉呀!
“大佐阁下!还要不要进攻?”小谷是少佐,虽然不隶属于吉松,但客气还是要的。
“小谷君,将士们都已很疲乏了,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宿营,明日再追。”吉松考虑了半天,放弃了锐志的想法,采取了稳健的做法,看小谷有些不明白的眼神,吉松再次耐心的给小谷解释道:“小谷君,我想这股抗联也不是神仙,他们飞不走的,出了这片山,他们就失去屏护了,山外是我们的地盘,所以他们只能在山里转悠,我有一个很有剿匪经验的朋友告诉我,对待抗联不要急,只要跟住他们的踪迹就行了,我们有粮食弹药的补充,他们没有,等他们耗尽粮食就会成为一支疲兵,那时就好打了。”
这样啊?小谷没有剿匪的经验,听吉松如此说,点了点头,其实他也不想再这样死命的追了,对手太强大,自己的兵也需要调整一下心理。
“那好,我们宿营吧!”
希望如吉松所说的,这支抗联最终会耗尽粮弹而溃散,自己也就不用冒着巨大的伤亡非要争一时之功了。
山那边,马迁安接应到了七中队的残余人员,又得知苏继贵没有收到自己让他撤退的命令,不好训斥苏继贵,只能默默的拍了苏继贵的肩头,赞扬一句:“好样的!”
鬼子没有追来,马迁安留下警戒小组,派给他们一部步话机,吩咐严密监视敌人动向,一有情况马上后撤,不得与鬼子交火后,带领着部队背起伤员开始撤退。
十几天的战斗,马迁安的损失也比较大,累计牺牲干部战士100多人,尤其今天牺牲的多,七中队中队长阵亡,战士牺牲高达80多。最关键是自己的弹药不太多了,虽然可以使用缴获的三八枪及其弹药,但那玩意火力太弱,再与鬼子进行今天这样的激战,恐怕就没有火力优势。
必须按原计划撤退到张广才岭隐蔽,那里地盘大,比大青山好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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