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零一章 猛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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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宗弟子远看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僧衣的款式都大同小异,或许他们自己能分得清楚,外人却是看不出他们的区别在哪里,出自何处。

    反倒是天机门的一千个筑基期弟子,服装颜色鲜明,红白蓝三色,搭配着站在一起,利索的很,让人一看就精神为之一振。

    天机门参战的千人,男女都有,女子多为妙心殿的弟子,她们手中的飞剑与其他人有些不同,都是木制的,与锋利决计搭不上边。

    太一殿的弟子仗剑在队伍的最前方,与对面的和尚横眉冷对,背后少了魔偶的天机门弟子,像是换了一个人,单单这样看着,倒像是个以剑为修的修士了。

    方亦儒站在雪颜的旁边,小心的护持着,这第一场与佛宗的千人之战,牵引着所有天机门弟子的心,雪颜也不例外,不到场亲见,她又如何能安心。

    雪颜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倒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不知道是不是师徒之间也会有心有灵犀一说,雪浅猛地回头,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师傅,心中泛起一阵涟漪,迅速的收回目光,再向前望,眸中一片坚定。

    双方对峙的空地上空突然落下密集的“石头雨”,玉兰的身形突兀的出现在半空中,左手画圈,石头雨不再受地面牵引垂直落下,而是随着她手指的转动汇聚成一条长龙,右手轻轻推出,石龙的前面凭空出现一道火红的光圈,当石龙从红色光圈中穿过,仿佛被染上了一层暖暖的红色,龙首撞击在地面,烟尘四起,龙身快速绕着龙首,以其味圆心盘踞落地。

    阵阵热气升腾,白色烟雾尽数散去,地面留下一个圆磨形状的空地。

    玉兰眉心的印记闪亮,巨大的红色光团在她头顶汇集,周围的火灵气疯了一样的汹涌奔来。

    “去”随着玉兰的一声娇喝,那巨大的红色光团缓缓落下。

    “哄”一声闷响,没有想象中的热浪袭来,周围的温度都没有一丝一点的升降,只眼前的变化惊人,两方人马中间多出一个平整如镜的巨大的场地。

    这一手玩的很漂亮,尤其是对法术范围的掌握,精确到极致。

    “万魂道友,对玉兰此举有何评价?”空和微笑着问道。

    “雕虫小技。”万魂语气不善,只眼底闪烁着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空和笑笑不再说话,心中有了几分计较。

    魔修和天机门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天机门有什么高手,他们比其他正道门派都门清,这也是佛宗找上他们的原因,不仅仅是让他们当打手,也顺便摸清天机门的底细。

    骨老魔、万魂老魔和血虫老祖都是十分难缠的角色,佛宗的功法本就与魔修相克,也未必能奈他们何,用来消磨天机门的高手再好不过,借力打力,是佛宗惯用的手段,不放过任何可利用的因素削弱对方,这才是佛宗当年以积弱之势一点点壮大的根本原因,这才是真正的“无所不用其极”。

    骨老魔传音给万魂老魔,“合体期那场,多半与你对上的是玉兰,万魂道友,可有把握?她的火系功法可是十分克制道友的魔功。”

    “哼不劳你费心”万魂冷冷的传音回去,对骨老魔假情假意的担心一点不领情。

    “桀桀”古老魔奸笑出声,十分刺耳。

    周围的和尚都好似没听见一般,事实上,类似的笑声,每天都在荼毒他们的耳朵,他们已经学会了置若罔闻。

    两边几乎同时动了,两千人挤在这圆形的场地中,再没有空旷的感觉。

    “杀”太一殿的一个弟子高举手中的飞剑大声喊道。

    “杀”无数道剑光闪亮,上千人的呐喊响彻全场,这一刻,他们眼中只有面前该死的和尚,这一刻,他们只知道,不是你死就是我忘,这一刻,他们清楚自己的使命,只能成功,不许败

    和尚也都是有准备的,他们所有人都手持长棍,横在胸前,十个人为一组,其中九个团团围在一起,防御的密不透风,单剩下的一个,脚踩着汇集在中心的长棍一端,用以借力,手中的长棍狂抡起来,满脸的狰狞,长棍扫到之处,柔和的白光携带者不可阻挡的大力,冷不防之下,不少天机门弟子被扫倒。

    还来不及起身,一根长棍以雷霆之势砸下来,生生的捅穿了他的胸膛,鲜血顺着透体的长棍留下,没有再停留,果断的抽出,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逝去。

    三元剑阵的威力也开始展开,蓝衣之人一招缠字诀,将那发力攻过来来不及收回的长棍轻轻一带,连棍带人将围成一圈的其中一个和尚拉出来,白衣之人手中的飞剑“当当当当当当”连续六下刺在长棍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卸掉了大部分的力道,那和尚虎目怒张,正要改换招式,一柄飞剑悄无声息的出现他腋下,闪电般的刺入,只透胸肺,攻势乍然止住,长棍落地。

    一身红衣的天机门弟子凌空虚抓,收回投掷出去的飞剑,三人并没有在原地停留,而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再次故技重施,引出又一个和尚……

    “当啷”“当啷”长棍落地的声音不断传来。

    这才仅仅才刚开始而已,就已经不断有生命在流逝,没有犹豫迟疑,没有留手心软,全都用心全力,一击必杀。

    筑基期的修士不穿任何护甲能有多少防御力?

    天机门弟子携带的飞剑都不是凡品,佛宗弟子的长棍也不是一般货色。

    不断有人倒下,场地中的尸体在慢慢增加。

    淡淡的血腥味道传来,雪颜的胃里一阵阵翻滚,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方亦儒担心的看着她,雪颜感应到他的目光,轻轻摇头。

    她要站在这里,等着他们活着归来

    雪浅赤红着眼睛,快速的在场地上游走。

    她已然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只能紧紧握着手中的飞剑,在地面留下一道道隐晦的纹路。

    面前的一个同门被两个和尚夹攻,渐渐不支,这个面貌陌生的师兄,紧咬着牙关,目光坚毅绝然,手中飞剑无意识的划了几下,惹来两个和尚不屑的目光,突然,他不退反进,生生的撞到那长棍之上,手中的飞剑在这一刻全力祭出,闪着耀眼的光芒,如同流星落地前最后闪烁的光辉,刺进其中一个和尚的心脏。

    雪浅再忍不住,纵身一跳,飞剑携带着灼人的热度,将那剩下的和尚横腰斩断。

    没有时间让她感怀,让她愤慨,雪浅长吸一口气,双目迸发出汹汹火花,走过那位叫不出名字师兄尸体的时候,手腕轻轻抖动,在地面无意识的勾画着。

    那两个和尚以为那位师兄只是在耍花架子吧?只有她知道,他是在完成地面的阵图刻画,也许他再支撑一阵,就会有同门过来支援,可他没有这样做……

    时间,很重要至关重要

    早一秒钟完成烈火焚天大阵,就能有更多的人活着。

    谁都清楚,这样的比试中他们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炮灰,对就是炮灰。

    早在他们走进这场地的时候,已经有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想要活着,就要拿命去搏,他们有这样的觉悟,佛宗之人同样有这样的觉悟。

    这场杀戮,简单、直接、没有漂亮到几近炫目的法术,却格外震撼人心,开始时,双方还能保持各自的阵型,杀到后来,已然都红了眼,心中只有杀戮,哪里还顾得上配合。

    雪浅的眼角瞄到一位师兄与人同归于尽,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费力的想要扭头,却是徒劳,终是走向生命的尽头,那睁大的双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舍和希翼……

    她已经被众多负面情绪淹没,麻木的看着同门一个个倒下,只重复的在地面刻画着,手中飞剑上的红光越来越盛,越来越多的和尚注意到她,全都聚集过来,她斩杀了几个,心中的快意难以抑制,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中悲戚散去。

    “啊”又一声惨叫……

    雪浅茫然的看过去,发现她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有和尚,也有同门……

    该死的,她到底在干什么

    雪浅心中一凛,目光慢慢清明,手中飞剑一抖,一道火红的剑光推出,在面前撬开一个出口,闪身冲出去包围。

    脚下不再停留,精神高度集中,整个场地被她跑了一遍。

    当她站到场地正中的时候,所有天机门的弟子开始有意的向她集中,最终将她层层包围在最中心。

    雪浅此时仿佛全身都燃烧着火焰,她双臂高举,十指射出十道血柱,与快速涌来的火灵气结合在一起,快速的向四周蔓延开来。

    地面刻画的纹路被红色的岩浆布满,当场地上的所有的纹路融会贯通,如同火焰地狱,悄然降临。

    整个场地都被吞没,所有声音都被吞没,从外面看,除了数丈高的熊熊火焰,什么都看不到。

    大局已定,天机门胜了。

    却没人感到欣喜……

    雪颜看到对面的和尚齐齐诵念往生**,心中止不住的冷笑,双眼微微眯起,闪过一丝晦暗。

    烈火焚天大阵以雪浅为能源支撑,她体内的灵气告罄,燃烧的火焰慢慢退去,留下一片空旷。

    是的,空旷,除了紧紧团结在雪浅周围的人以外,这片圆形场地再没有任何东西,原本地上的尸体,早就被炼化成灰,消逝无踪。

    归来的他们是沉默的,这种情绪渲染着所有天机门的弟子,再望向对面的和尚时,眼中多了些难解的仇恨,深入到眼底,深入到心底,永远都无法化去。

    “雪浅,你已经做的很好。”雪颜放轻了声音,柔声抚慰着。

    “师傅”雪浅扑倒在地上,抱着雪颜的双腿放声大哭。

    这样失态的雪浅连她这个做师傅的都没有见过,当初雪浅的母亲死在她的面前,也没让她如此哀恸。

    之前的一切她都有看到,雪颜能体会这种痛苦,她也一样这样一步一步的走来,面对敌人,我们的同伴会死去,面对敌人,我们亦会死去。

    “他们用自己的性命保全了你,所以,你要代替他们更好的活下去。”雪颜用手摩挲着她散乱的发丝,传递着淡淡的温暖,神色淡然的说道。

    这个结果也是她早就预料到的,只要天机门这边还有人在,雪浅就不会有危险,雪浅以后要站到和她一样的位置,有些事情是一定要经历的。

    她们有责任、有义务带领门下的弟子走向辉煌,在享受身居高位的荣耀之时,她们要学习的事情实在太多……

    有些时候,他们面临残酷的取舍,就像雪浅刚刚经历的,她如果出手,就会拖延大阵成型的时间,如果不动,就会眼睁睁的看着同门在面前死去。

    在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么重要的时候,其他人却比她更早意识到,并且身体力行做出相应保护的举措。

    他们死死的将她护持在中心,任由长棍在体内肆虐,挥舞……永远的倒下……

    雪浅呜咽着泣不成声,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更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她不怕死,真的不怕。

    她无法表达此时心中的那种泛滥无法宣泄的情绪,她悔恨、她懊恼、她很自责、她甚至厌恶自己……

    打破雪浅坚强的外壳,她有一颗十分柔软的心。

    “我错了,师傅,我错了”雪浅喃喃的重复着,不断涌出的泪水,刷不净眼底的茫然无神。

    “是的,你错了”雪颜出乎意外的肯定了雪浅的说法。

    雪浅怔住,哭声渐渐停止,她跪在地上,仰起头,愣愣的看着师傅。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雪颜神情严肃的问她。

    雪浅陷入沉思,久久不语。

    雪颜松了一口气,看来她这一剂药下的太猛了些,以雪浅的年龄和阅历来说,这样的历练委实有些残忍。

    (感谢李墨轩、ぺ离£殇ぺ的粉红票~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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