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却是梦魇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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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dqo;洛瑾,你还好吗?&rdqo;绿凝原是因为两个人这样的姿势过于暧昧,心下感觉有些害羞,谁知这洛瑾的样子,看上去却并不像半分好,于是当下便又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心里有几分懊悔起来。

    &ldqo;嗯。&rdqo;洛瑾,轻轻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那就是还好的意思?

    绿凝这才放下心来,好歹,他还没有死过去,最起码,可以听得到别人的问题,更可以做出反应。

    于是她便动了动,借势将洛瑾扶着坐得舒服了些,便想要松开手去。

    &ldqo;不要动&hllp;&hllp;&rdqo;洛瑾轻轻地说道,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连离他这样近的绿凝都听不清楚的地步,绿凝隐隐地听着是这个意思,却也不敢肯定,只是俯下身来&ldqo;嗯&rdqo;了一声,洛瑾这厮却又不说话了。

    瞧着这家伙低垂下眼帘,轻轻地靠在绿凝的身上,倒果真是像睡着了,只是他的呼吸尚且有些不平稳,忽尔急促,忽尔微弱,很是令人惊心。绿凝就这样揽着洛瑾,虽然洛瑾坐在椅子上,有部分身体是有些支撑的,但是他的上身却也几乎是全部借着绿凝的体力,着实让绿凝有些痛苦。一则,这洛瑾几乎赤裸着上身,纵然前胸后背都被包得像个粽子,但是到底还是属于裸着上身相见的,教绿凝好生的不自在。二则,这洛瑾的头,就贴在自己的胸前,他倒是舒舒服服地靠了个软物好生自在,却不想绿凝有多么的尴尬。再则,这洛瑾的身体实在是&hllp;&hllp;有点重,虽然没有全力压在身上,便是也足够绿凝感觉到吃力了。如此一个麻烦的男人,那白虎却为何要将自己派到这里来当成他的妻子?

    不过,似乎嫣翠说过一句名言,叫做:&ldqo;要饭莫嫌馊&rdqo;,好歹自己是脱离了那两个鬼差,更脱离了那个杂毛老道李鹤的毒手,乃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于这万幸之后的结果,若不是还坏,便也勉强忍受罢。

    绿凝幽幽地叹息一声,甚是觉得自己好生慈悲。

    而怀里的洛瑾却攸地打了个寒颤,颤声道:&ldqo;冷&hllp;&hllp;&rdqo;

    &ldqo;冷了?&rdqo;绿凝低头问了一句,那洛瑾却仍像睡着了般的,只是唇在微微地抖着。

    怪不得那老郎中说洛瑾今夜有如一劫,会十分的难熬,想来,竟是这般的难过。绿凝急忙唤道:&ldqo;水珠儿,水珠儿。&rdqo;

    水珠儿和初露急忙推门而进,绿凝见这水珠儿和初露的身上都披着厚厚的衣裳,衣服还尚沾着夜露,想来便是二人恐晚上睡着了误事,又恐在屋子里惊扰了洛瑾,在门口静侯来着。心下虽然感动,眼前却显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ldqo;去拿厚些的衣裳来,快。&rdqo;绿凝说道,&ldqo;侯爷冷了。&rdqo;

    &ldqo;是。&rdqo;水珠儿应着,手脚麻利地打开衣柜,从洛瑾先前叫人送来的衣裳里取出了件长袍,轻轻地替洛瑾披在了身上。

    然而这洛瑾却偏偏又嚷了声冷。这厢里,水珠儿和初露二人,左一件又一件地,不知披了多少件衣服在洛瑾的身上,他还是抖着说冷。

    眼见着洛瑾的唇又渐渐地少了血色,面色亦渐渐地转为了苍白,绿凝便有些急了,嚷道:&ldqo;取被子,取被来。&rdqo;

    &ldqo;是,夫人。&rdqo;初露忙不迭地跑过去将床上的被子拿了过来,轻轻围在洛瑾的身上。绿凝知那被子重,恐会碰到洛瑾的伤口,便径自用手臂从洛瑾的背过跨过去拦着,拥住了洛瑾。这个平素里号令三军,怒喝一声可使敌方十万大军闻之色变的麒麟大将军,华南王朝的北靖侯洛瑾,此刻却婉如一个在母亲怀中的孩子,紧紧地依偎着绿凝。

    明明拥着的人是洛瑾,却不知为什么,绿凝听到的,却是自己的心跳声。这心跳声在此时却未免有些快了,但是倒是有节奏得紧,一下接着一下,令绿凝好生地惊奇。

    在这之前,绿凝只听得到永嘉帝的心跳,只听得到洛瑾的心跳,却从来没有听到过自己的心跳。想来,自己的心跳,虽不及永嘉帝与洛瑾的强而有力,但到底也是充满了生机勃勃的希冀的。自己,也并不是一个只懂得藏在别人翅膀底下,永远等着别人来爱护来保护的小鸟,也是可以给予的强者,不是么?

    绿凝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呼出去,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内心升起无限满足。

    然而,就在她内心那种满足感闹腾个不住的时候,怀里的洛瑾却再次皱起了眉头。

    &ldqo;热。&rdqo;

    绿凝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个洛瑾,心想这厮定是在挑战自己的耐性,恐是故意在折腾自己吧?谁想但见这洛瑾的眉头紧锁,额上冒着一滴滴豆大的汗珠,竟顺着脸侧滑落下来。

    果真是热了?

    绿凝又急忙唤水珠儿人等将围裹着洛瑾的衣裳被子等物一件一件地拿了下去。

    谁想刚刚拿走了衣裳,洛瑾却又喊冷,如是三番,已然将所有人折腾得几欲趴在地上。这绿凝既要指挥水珠儿等人将衣裳拿来拿去,又要顾及着洛瑾的伤口,更要以自己支撑住这个重重的家伙,使得她不一会儿便香汗淋淋,却是累得连话也说不出了。

    不晓得这是几时几更了,洛瑾折腾得够了,方才全身放松着昏昏然睡去,那水珠儿虽有心心疼自己的主子,但绿凝眼下这份差事却真真儿的无人能替,便只得替绿凝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儿,安抚了几句,然后退至一边的墙角站着打瞌睡去了。可怜这绿凝困得连眼睛也睁不开了,便兀自揽着洛瑾那笼然大物,站在那里恍恍惚惚地睡着了。

    梦里,似乎又依稀飘现了一个更为遥远的地方。

    这像是一个深渊,既深又黑,而绿凝整个人婉若下坠般,攸地沉了下去,想要惊叫,却惊叫不出声。

    &ldqo;凝儿,你来了?&rdqo;有个女人的声音,透着欣喜,急切地唤道。

    绿凝心里一惊,脚,却奇迹般地落在了地上。

    周围的一切依旧都像是弥漫了层薄薄的雾,轻轻渺渺,却遮得人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事物。

    &ldqo;凝儿,凝儿,快来。&rdqo;明明是听到有人唤自己,却为何看不到那人的影踪?

    但听得那个浅浅地笑,声音温柔至极:&ldqo;今日,可有乖吗?&rdqo;

    这样温柔的声音,绿凝从不曾听到过。没有人肯在她的耳边对她说这样的话,纵然永嘉帝给了自己无尽的关怀和爱戴,却永远无法代替母亲。而印象深处的母后,却是从来都不曾这样温柔,这样温暖地爱过自己。她只是,冷静地或站或坐在自己面前,然后用一双充满了凤仪天下气魄的眼眸,静静地望着自己。

    &ldqo;凝儿,你今天读了什么书?&rdqo;

    &ldqo;凝儿,听说你今天捉了只虫子放进了你三皇兄的衣领里,你这样做对吗?&rdqo;

    &ldqo;凝儿,你今天又与你皇兄永嘉共睡在一张床塌之上了?要母后跟你说多少遍你才记得住,你已经不再是个小孩子了,不可随意与永嘉在一张床上共眠!&rdqo;

    这样的语气,才像是母后的罢?然而便是这样的语气,却也是绿凝这十七年来一直留恋而深深地依赖着的。因为只有它才是绿凝最安全地避风港湾,是绿凝和永嘉帝的全部的依恋。而方才所听到的这种温柔的呼唤,却始终是绿凝梦寐以求的东西,让她不敢轻易奢望。

    对了,方才,这女人,是在自己的梦境里出现的罢?

    绿凝心下狐疑,当下便细细地思量起来。

    是了,方才,那女子让自己唤她做娘的,可是她既不是自己的母后,自己又为何要唤她做娘?

    周围的雾渐渐地挥散开来,绿凝却赫然发现,这是一个小小的院子。很小的院子,比之自己从前所居住的&ldqo;陶然轩&rdqo;都要小上好几分。而这院子的墙面低矮,有青藤一片片爬在了矮墙上,绿影斑驳。在小小的院墙尽头,却有一个黑色的月亮门儿。

    黑色的月亮门儿?

    绿凝的心下一沉。这门看着好生的眼熟,似是在哪里看到过的罢?

    她慢慢地后退一步,赫然想起,这个地方,岂不就是自己想要逃出侯府的那一天,在外面所看到的那个月亮门儿吗?

    然而此情此景,却是&hllp;&hllp;却是自己身在这小院当中了吗?

    绿凝被结结实实地骇了一跳,转过头,却赫然发现,眼下正值正午,阳光大炽,眼前一片林荫小隅,在一个被葡萄的绿色藤蔓缠绕成荫凉的空间,一个女子,正坐在一个小小的石凳上,抱里包了一个粗布娃娃,一脸恬静与与那娃娃说话。

    这女子,细致的眉眼,看上去既柔且美,这不正是方才出现在自己梦境里,喊自己唤她娘亲的女人么?眼下,她只是坐在那里,阳光透过大片的葡萄叶儿洒在她的身上,暖暖的,懒洋洋的。她低着头,修长的颈子形成一个优美的角度,让绿凝可以看得到她的侧脸。她神经专注地盯着怀里的布娃娃,目光里尽是温柔与怜惜。

    &ldqo;凝儿,你今天可乖吗?&rdqo;她与那而娃娃喃喃地说道:&ldqo;娘亲一如往日般想你,想你。&rdqo;

    说着,竟紧紧地揽了那布娃娃在怀里,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为什么,绿凝的内心深处,感觉到了一阵阵的疼,这种疼,让她几乎连气也喘不上。一股不祥的预感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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