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绿凝换了衣裳,自与丫头们来到了堂上。
但见几位姨娘与映雪、霜儿等人都分坐在堂上正与郑老太君和郑老夫人说笑。但见绿凝身着一袭淡草绿的轻纱长裉,挽成髻的青丝微湿,面容还带着水汽莹莹,更使得她婉若清晨的微露般清新。
&ldqo;给老祖宗、老夫人和各位姨娘请安。&rdqo;绿凝躬身行礼。
&ldqo;快起来罢。&rdqo;郑老太君瞧着绿凝心中升起欢喜,便伸手招呼绿凝去坐。
绿凝款款坐了下来,抬头,却见那映雪正悻悻地瞪着自己,依旧是那般妒恨模样。绿凝也不恼,只是轻轻牵动唇角,露出微微笑容。
彼时,但见洛凝香亦与洛枫欢天喜地地跑了来,进门便笑着与众长辈请安。
绿凝见洛凝香与洛枫的头发均是微湿的,面色红润,神情愉快,心里便觉想笑。
&ldqo;咦,今儿是怎么了,怎么都是沐浴以后才出来的?&rdqo;那映雪突然间扬声笑道,&ldqo;莫不是,今儿你们三个都做了什么,染上了味道?&rdqo;
三个人均是暗惊,绿凝看向映雪,但见她扬着脸,带着想要看好戏的神态令人不快地打量着绿凝与洛枫等人。心中不免对这映雪又升出了几许厌恶,这女子,竟是如此不懂礼教的,便是这如此显赫的郑国公府也能教出这般女儿来,实在是让人笑掉大牙。
&ldqo;映雪姐姐你这就不知道了,&rdqo;却见那洛凝香展颜一笑,道,&ldqo;老祖宗今儿与老夫人才去寺里进了香,那是何等清净的地方?我等小辈自然要沐浴更衣,方才得以请安。映雪姐姐,这是我们北靖侯府的规矩,你不知道,自也是应该的。&rdqo;
洛凝香把&ldqo;北靖侯府的规矩&rdqo;几个字咬得很重,倒使得那映雪的脸上红了一红,未免有些尴尬。
而那映雪到底是个会唱戏的,只是稍尴尬了一会子,便又立刻收起了先前的刁蛮无礼,娇笑道:&ldqo;我就说呢,为何三个人都要沐浴之后才肯出来。却原来竟是有这般的典故的,凝香妹妹可莫要笑我,如此,倒果真是我无知了。&rdqo;
&ldqo;这等小事,倒还真是我曾经与他们说过的,&rdqo;郑老太君笑道,&ldqo;谁想他们竟记住了,今天表现得倒也乖巧,一会许你们吃点酒。&rdqo;
&ldqo;多谢老祖宗。&rdqo;洛凝香脆生生地笑着说道。
&ldqo;今儿我大哥与舅公怎地还不回来?&rdqo;洛枫一面坐下来,一面问道。
&ldqo;说是朝中有要事,要晚些回来。&rdqo;郑老夫人道,&ldqo;我们不管他们,一会子自是先吃。&rdqo;
&ldqo;刚儿老祖宗还说,那建在天华山上的&lsqo;法华寺&rsqo;倒是极为幽静的,而且方丈也是极有大智慧的。这个月十五,我们可一并去那寺里进香。&rdqo;三姨娘对洛枫说道。
&ldqo;去那寺里进香,可是有好玩儿的?&rdqo;洛凝香眼睛一亮,问道。
&ldqo;有得是好玩儿的。&rdqo;坐在一旁的郑玉笑道,&ldqo;那边听说还有个姑子庙,在里面游览一番倒也不错。&rdqo;
&ldqo;玉哥哥。&rdqo;洛凝香眼见自己又被郑玉取笑,不由得红了脸,嗔道,&ldqo;老夫人,您瞧瞧呀。&rdqo;
&ldqo;你玉哥哥可是逗你玩儿呢,&rdqo;紫芸急忙笑着说道,&ldqo;你休要理他便是。&rdqo;
洛凝香自红着脸儿,看了一眼郑玉。两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笑意,只是兀自抿着嘴儿各自低下了头去。
这边已然到了晚餐时分,洛瑾与郑全雄方却不曾回来。众人便自聚在一起用餐。
少时用过了晚餐,丫头们端上茶来之际,那郑老夫人便讲起了今日所见的趣闻,无非亦是&ldqo;法华寺&rdqo;香火有多旺,前去朝拜之人有多么虔诚之类,又有怎样的福报显灵。又说那&ldqo;华华寺&rdqo;的方丈是个极具大智慧的人,可识得人三世因缘果报,若此生能见得此人一面,定当受益匪浅,福报无量。只是此文一向行踪不明,极难见到,便是郑老太君前往都未曾蒙面,只听得人神乎其神。
&ldqo;既是这样,那嫂夫人便自当是前去拜拜。&rdqo;映雪笑着举起茶杯,眯起眼睛瞟向绿凝,说道。
绿凝抬起头,瞧见了映雪眼里藏着的笑意,心下知她必是又来找麻烦,当下便笑道:&ldqo;妹妹这是哪里话来。人家读者人去拜福,乃是求取功名;当官的去拜,乃是以求仕途平稳。若要说拜呀,也自当是像妹妹这样的去拜,以求一桩美满姻缘。像我这样的人,去拜什么呢?&rdqo;
如此不动声色的便把球踢给了映雪,倒大大出乎了映雪的意料,但见那映雪愣了一愣,随即脸上便浮现出些许的不快来。她瞪着绿凝半晌,然后陡地笑了出来,道:&ldqo;姐姐好生糊涂,没有姻缘的求姻缘,有了姻缘的,自是要求子呀。&rdqo;
一席话说得众人的视线均飘向了绿凝。
成亲一载,谁都知道绿凝与洛瑾并不曾圆房,这已然是侯府的一大怪事和笑谈。容颜自然知道那是对于一个女人而已最不能容忍之事,今日映雪便是故意在此时提及的。至于圆房之说,还是前段时间才有的,尚不知众人可曾相信。这会子,偏又挑起那子嗣之事,足见她的用意。
&ldqo;如此说,容颜还要多谢妹妹一直记挂在心上。&rdqo;绿凝笑着点头,&ldqo;从前都道妹妹是个明理知是的,今儿见了,却也是古道热肠的。难得妹妹如此惦念此事,容颜自当与侯爷一并多谢妹妹了。&rdqo;
如此不动声色的较量,绿凝的脸上始终有微笑如一,并且绿凝将自己与洛瑾摆在一处去谢郑映雪,倒令那郑映雪的心里升起了十二分的不痛快。
&ldqo;如此说,我倒还真听说&lsqo;法华寺&rsqo;中供有送子观音,很是灵验,&rdqo;四姨娘笑着说道,&ldqo;此番,颜儿倒是应该好好地上柱香,早日为侯府添柱香火才是正理。&rdqo;
&ldqo;是呢是呢,&rdqo;那郑映雪的母亲珍姨娘也算明些事理,当下脸儿上已然因为自己女儿的言行有几分挂不住了,她暗自给郑映雪递了个眼色,然后又笑着对绿凝说道,&ldqo;想我们颜儿也是个有福之人,待我们去好好拜拜,老祖宗您就可四世同堂喽。&rdqo;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出了声来,绿凝的脸立刻涨得红了,但在座之人,虽然脸上都挂着笑容,心思却各异。迟采青与映雪的眼睛却齐齐地盯向绿凝,神色里尽是不快与恨意;那三姨娘亦是满腹心事,若有所思。那洛凝香自是欢喜地看着热闹,洛枫,则是一脸的深不可测。
如是晚餐,便在一些女人七嘴八舌的笑谈里散了。绿凝今儿算吃了两顿酒,不免觉得有几分头疼,回了房里,自是洗了脸便晕晕然躺在床上。这才想起,洛瑾到了此时却并不曾回来。想着今日在&ldqo;红馆&rdqo;也算发生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行刺皇上的曲回国人会不会有余党当是他们首先考虑的问题。如此说来,那苏尔丹的处境岂不是亦有些危险了?
绿凝这样想着,便扶着床塌想要坐起身来,然而刚欲坐起,便又泄了气。
不是说再不理旁人的闲事了么?如今却为何又想要理这些闲事做甚么,那苏尔丹的死活与自己又是何干?便是管,自己还能管甚么?
这样着,绿凝便又泄气地重新躺了下来。
眼前,却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永嘉帝的脸庞。他&hllp;&hllp;他的一切都似乎不曾改变,那么骄傲,那么狂放,那么的不可一世。骄阳般高高在上,不容人侵犯一丝一毫他的权威。
而今,换另外一双眼睛去看他,从此,便再无干系了吧?绿凝轻轻叹息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长夜漫漫,无法入眠的,却大有人在。
这三姨娘辗转反侧,却终还是睡个不着的,她起身披了衣裳,自房中行至院儿里,站在树下瞧着那天上的明月,心里犹自不知在想些甚么。攸地,却听得不远处的厢房里似是有甚动静。
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摇动的声音,这声音起起落落,时快时慢,甚是古怪。
三姨娘心下狐疑,便朝着那声音的来源悄然走过去。
竖起耳朵听听,那似乎是从洛枫的房里传来的。枫儿?三姨娘愣了愣,这么晚了,他在弄些甚么古怪?这样想着,便快步走了过去。
却听得那洛枫紧闭的房门之中传来似是震动的声响,其间还有洛枫的呻吟之声。
&ldqo;啊&hllp;&hllp;&rdqo;那婉若痛苦的颤抖声音让三姨娘唬了一跳。莫不是,夜里被梦魇住了?三姨娘到底还是疼惜自己的儿子,竟是连门也不敲的,径自推门便入,口里还唤道:&ldqo;枫儿,你怎么了?&rdqo;
却只听得一声女子尖叫响彻屋中,紧接着,便是好一通的巴掌声响。
却只一会子,一切便又都回归于平静了。
夜色依旧漫漫,三姨娘披着袍子,坐在案边的八仙椅上,面色苍白,连嘴唇都跟着颤抖起来。
而洛枫,则站在床塌边上,不紧不慢地将衣裳一件件罩在自己那修长而俊美的年轻身体之上,婉若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ldqo;你要我怎么说你才好?&rdqo;三姨娘的声音亦是颤抖,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ldqo;亏得我先前还一直替你想着你的出路,想着我们母子未来还曾有几分出路。这几年,我为了人的事,操碎了心,流尽了泪,你却竟是这样回报我的?&rdqo;
洛枫穿着衣服的手顿了一顿,继而嘴唇轻挑,微笑道:&ldqo;我们母子好歹也是在侯爷,难道还能饿死不成?&rdqo;
&ldqo;你这不争气的东西!&rdqo;三姨娘气得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嗔怒道,&ldqo;在侯府就能衣食无忧上一辈子不成?你尽知做些苟且之事,以为这世间,只凭着你那漂亮的脸蛋便都得了了?&rdqo;
&ldqo;娘,&rdqo;洛枫很认真地转过头,看着三姨娘道,&ldqo;我又岂止只是脸蛋生得漂亮而已?&rdqo;
&ldqo;你!&rdqo;三姨娘猛地站起来,扬手就是一巴掌,&ldqo;你这不争气的东西!&rdqo;
洛枫的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那白皙的面上便攸地红了半边。他依旧保持着方才侧过头去的姿势,许久,那俊美的面上才露出一抹笑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