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还真是晕了头了!闻言,范铭猛的一拍脑袋。就是啊,这么个合适的人自己就怎么没想到呢?
“福顺,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范铭摇了摇头,“最近真是忙昏头了。一语惊醒梦中人,行啊,我中午回去就修书”。
“还有上次那十几分请柬,大人这次就便一并料理了就是,这人数一日不满员,咱这儿就一直遭人惦记着,也不好”。
公事私事累积在一起,范铭现在正是忙地四脚冒烟儿的时候,十几家请柬要一一应承下来,光赴宴就得多少时候?范铭既没这个时间。也实是没这个心思。“你说的倒也是,可我也实在是抽不出功夫。这样吧,福顺,把那些个请柬一分为二,你和稼轩一人负责一半儿,吃饭的时候顺便面试一下他们荐举的人,先初步定下人选之后我再去看”。
“面试?”,王稼轩跟着问了一句,“啥意思?”。
“就是你们先看看那些人,心性,接人处事灵活不灵活这些的,总而言之就是一句,看他们适不适合在这儿干,若是你们觉得合适,我再瞅瞅,能定地就定下来。要是连你们都觉得不合适,也就没得再浪费时间了”。
“成,这活儿我接了,老张,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美差呀”,王稼轩一扫刚才地萎靡不振,架起二郎腿晃荡着笑道:“想当初我为了进楚丘县衙,跟我爹爹磨了多少时候。没想到啊没想到,今个儿我也有这权利了!嘿嘿,要不好好折腾折腾这帮小兔崽子,咱还就对不起这转运使的大衙门”。
“行了,要折腾也得等晚上,现在你还是先到水房吧”,轰走了王稼轩后,范铭与张福顺继续埋头章程的制定。随后的日子,范铭继续着这种忙碌,眼瞅着天气越来越热,外面的蝉噪声越来越响亮,当时令走到仲夏时,已说不清多少次易稿的章程终于正式完成。
公事房内,范铭用工整的八分楷法抄完定稿上地最后一个字后,惬意的长舒了一口气,看着这份心血结晶的定稿,范铭小心翼翼的吹干最后一页的墨迹,将整个定稿完整的再读了一遍。
确定毫无文字书写上的问题后,范铭拿着定稿出了公事房。
请见转运使李思美的过程很顺利,几乎都没怎么等。
“范铭来了”,见是范铭走了进来,正手拿着一份公文与山川地理图比对着的李思美抬起头来,放下手中公文摆摆手道:“坐吧。自你上个月下去一趟之后,那几个州的修造河道之事都已正是开始了,他们上呈本使地公文里可没少为你荐功!”。
言至此处,李思美边向进来地杂役吩咐上茶,边笑着对范铭道:“若依着这进度,陈州之路修好时,水网也必能如期建成,范铭啊,看来本使将你从应天府调上来确是明智之举,啊,哈哈”。
“多谢大人夸奖”,闻听那几个通判都为自己荐功,范铭想了想后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委,陶通判这些人感激他或许是有地,但这绝非荐功的主要原因,毕竟大家干的是同一件事,荐举别人的功劳越多,无形中也就等于遮蔽或者是分了自己的功劳。仔细想想,这些人之所以如此,更多的原因只怕还在他这个“转运使亲信”的身份上。
毕竟是李思美将他一手擢拔到转运使衙门并负责此事的,如今为他荐功,岂非就是在赞转运使本人慧眼识珠?只从此时李思美脸上地笑容来看。陶通判等人这招隔山打牛的拍马功夫实是效果显著。
衙门里历来都是捧红踩黑,不同地是以前的范铭多半扮演的是被踩的黑角色。这回可算是靠着李思美“红”了一把。由此想来,要想混衙门,能力倒还在其次,跟没跟对人那可真是太重要了。
心下想着,范铭手中已将那定稿送到了李思美公案前,“大人,这是属下等就本司职责拟定的一个章程定稿。请大人审阅”。
李思美接过后随意的扫了两眼,“噢”,看出点儿意思的李思美将定稿摊放在公案上后,也不再看范铭,就此仔细地看了起来。
范铭见状,笑笑后也没再说话。接过杂役奉上的茶水静静的呷着等候。
良久良久,约莫着足有三柱香功夫后。李思美抬起头来,“嗯,不错,这个章程写的有见地,不仅操作明细,尤其是前面那一部分关乎于田亩价值的预估品评不仅对于本路,对于工部、户部。对于朝廷也大有意义”。
言至于此,李思美无奈的一笑叹道:“说起来工部与户部就是一对儿天生地冤家,修河槽架桥,户部拨付的钱粮从来都是不够,这就少不得年年扯年年要。现在想来,工部竟是有些手握宝山不知其用了。范铭,就凭你这份章程便是大功一件,异日到工部后必能得诸同僚青眼相待”。
听着李思美地话,范铭心底只有苦笑,他还真是一点京东西路转运使的觉悟都没有。不管是从心态上还是话语里还都是以工部官员自居。更要命的是他看待自己的眼光也是如此。天地良心,范铭可从没想过将来要到工部的。
想是这么想。范铭嘴上自然不能说,见李思美此时心情正好,他遂借机将另一件事说了出来,“大人,属下下月里想宴请一批客人,恭请大人光临”。
“宴客,什么客人?”,李思美饶有兴趣的问道。
“便是本路各州的大商贾”。
“宴请商贾?”,闻言,李思美一愣之后,沉吟着没说话。
见他如此,范铭心里有些发急,这可是他为新园子准备地开业第一宴,正是要借着这些富豪及转运使大人的名头为新园子造势,使之能够一夜之间名闻山南的,在这个宣传里,最有噱头也最有吸引力的就是转运使大人亲临,他这要是不去了算怎么个事儿?
范铭也知道他沉吟的原因,彼时商贾的身份实在是低,而身为京东西路第一人,李思美的身份又太敏感。还有一点就是,同样作为科举出身的读书人,只怕他心里也未尝没有如其他读书人一样的对“逐利之徒”的鄙薄。
“说起来本路水网若能建成,这些各州地大商贾居功至伟”,心里猜度着李思美地想法,范铭嘴上可没闲着,“再则本司若想更好的办差,也全得仰仗这些地方豪商地慷慨解囊,还请大人三思”。
闻言,李思美又沉吟了一会儿,看了看范铭,再低头看看公案上放着的章程定稿,“好吧,那本使应下了”。
见他答应,范铭心下大喜,还好这转运使是不太看重官场规矩的李思美,要是换上韩可春,老钱等人,即便他说破大天去,也别想请得动人。当下范铭也不再多留,起身告辞而去。
见范铭走的那么快,一副生怕自己会变卦的样子,李思美忍不住一笑。
笑过之后,李思美随即吩咐叫人将范铭送来的章程即刻誊抄后报送帝都皇城工部。
从李思美的公事房里出来,范铭瞅瞅天时,也就没再公事房,而是径直出了衙门往住处而去。
王融安当日来时虽帮他瞅好了宅子,但范铭却没买,眼下用钱的地方多,先紧着园子里是正经;加之他也实在没时间收拾新宅,除此之外,范铭心里还有一个隐隐的感觉,他总觉着自己在路府里待不了多少时候,这种感觉毫无来由,却又如此清晰。因着这些缘故,范铭就依旧住在那家客栈,反正现下这住客栈的钱是由转运使衙门开支。
这些日子范铭一直忙活,今个儿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他原存着想给自己放放假的心思提前回来的,不料刚一进客栈,便见小七迎了上来。
小七就是被范铭谴着跟阮阮一起去宿州的,只不过他负责的是其它一些精美器物的采买,个多月跑下来,小七脸上也满是仆仆风尘。
“噢,小七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阮阮可也一并回来了?”。
“上午到的,阮阮姑娘也一并回来了,现在正随张四爷带那些乐工及姑娘们在新园子里安置。大官人交代采买的那些东西也一并送过去了”,行礼过后的小七边说,边自袖中取出了几页纸张,“大官人,这是此次采买的清单及账目,都是各家店里大先生们当场写下的”。
范铭接过清单翻着看了看,“嗯,这新园子的确是烧钱哪”,笑着说完这句后,他将单子又递还给了小七,“回头你把这个交给阮阮,也好做账”。
“是”,小七收好清单后,又自袖中去除了一封信笺,“汴京来信了,是龚大学士的回书”。
“哦!”范铭顿时一喜,接过信笺,只看信笺上那一笔漂亮的簪花小楷,便知此信乃是出自龚老夫子之手。
将乐清影的信笺收入袖中,范铭点点头道:“小七你也累了,先去歇歇脚,容我梳洗过后,咱们去园子看看”。
回到房中后,范铭拆开封皮,乐清影那一笔漂亮的簪花小楷顿时显露出来。
这封书信里的内容跟以前也并无什么不同,只是在信的末尾处却录有几句诗作,范铭边看,口中已是轻声的吟诵了出来:
一别数年,往日垂童子,今日修造英杰,幸哉,幸哉!往勤勉课业,汴京登殿日,便是再会之时!
随后的日子范铭更忙了,不过忙的却不是公事,而是他的这个新园子,新园子的布置,人员的安置,歌舞曲目的选定,编排及给各位商贾们发请柬等等等等,其间少不得还要到转运使衙门及国子监里点卯,昏天黑地的又忙了二十多天之后,终于在请柬约定开宴日期的前两天,整个园子正式准备就绪。
至此,范铭耗费了巨大钱财及心血的新园子就要正式开张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