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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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若儿刚刚才将额前和脸上的盐粒给扫落掉,便瞧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杵着一根杖头镶嵌有一圈碧绿翡翠的拐杖出现在了前铺之内。.

    “同泰祥又怎么了,你知道大爷我是谁吗?大爷我……”

    捣乱的壮汉话还未说完,那老者的拐杖就已直接捅了上去,那壮汉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听一阵闷哼过后,便痛苦的倒了下去,捂住自己的肚子蜷缩在地上哀嚎着。

    “阿全、阿福,还不快将这人移交官府。”

    那老者头也不抬,留下一句话后转身便离开了前铺。

    柳若儿就在那老者身后看着这一切发生,她简直不敢置信,一个身子骨看起来并不算太硬朗的老头,居然能用一根拐杖就让那彪形大汉痛倒在地。留意到铺内其他客人的窃窃私语,又见众伙计脸上的惧怕之色,想必这老者应该是同泰祥内一位响当当的大人物了。

    “刚才那位便是同泰祥的大掌柜———郑老先生了。”

    忠叔从一旁递了一张帕子过来给柳若儿擦拭,随之便将那位老者的身份说了出来。

    两位少爷应该是早就知道这位老者的身份的,听了忠叔介绍后脸上也未露出过多惊讶之色,想必以前就已见识过了这位大掌柜的身手。倒是柳若儿,她原本一直以为那些飞檐走壁的功夫只是民间流传编造的,没想到在这史书上从未有过的时代中,她居然能在一位盐栈大掌柜身上见识到传说中的武功高手。

    怪不得那位郑大掌柜虽然已经满头白发了,但脸上却几乎看不见岁月留下的痕迹,声音听起来也中气十足,大概这些都是拜他的深厚功力所赐罢。

    不过这郑大掌柜刚才明明看见了二少爷与三少爷,却不上来打声招呼。虽然他是居家的功臣元老,但在二少爷和三少爷面前还如此拿乔,未免有些过分自大了。

    “呵呵,没想到郑大掌柜已经这把年纪了,内力却还依然这般了得,一点都没有生疏呐。”

    三少爷脸上带着浅浅笑意,语气里也有着些许佩服之情,只是那双略带精光的眼眸却不经意的扫过了刚才大掌柜离去的方向。

    “大掌柜从年轻的时候就一直跟着老太爷,一辈子都在为同泰祥操劳,确实应该让他老人家好好休息休息了。可惜这几年同泰祥的生意越做越大,老爷一个人实在应付不下来,幸好大掌柜身子骨一向硬朗,这才能够帮老爷多分担一些。”

    忠叔一张布满细纹的脸上满是愁容,他语重心长的说完这句话后便转头看了看两位少爷,希望他们能快快成长起来,好为老爷分担分担家业。

    三少爷看出了忠叔的心思,心领神会的朝他略点了点头。而二少爷虽然一向都和居老爷不对板,但看在忠叔的面子上,也只是有些别扭的别过了头去,不作应承也不出声唱反调。

    忠叔略感欣慰的笑了笑,藏在略微深陷眼眶中的那双眼眸,带着一闪而过的奇怪神情,从柳若儿脸上扫过。

    参观前铺的行程被刚才那大汉一搅和,他们四人也不能继续在前铺逗留了。一来是因为盐栈的伙计们正在清扫前铺,他们在这里挡着总是不太好的;二来大概是因为大掌柜已经将刚才在前铺发生的事告知了老爷,所以老爷差了人来叫他们到书房去商议事情。

    既然老爷有命,忠叔当然是即刻就带着他们三人往书房赶去了。只可惜了柳若儿,原本看了同泰祥的前铺那颇为宏伟大气、贵气不凡的装潢后,便猜想这店铺的正门必然也如前铺一般气势非凡。可是现在忠叔突然带着他们转头往内堂走去,她一个小小丫环,又没有说不的权力,只能打消了到盐栈外去看门面的念头。

    “还不过来给郑大掌柜行礼。”

    柳若儿一行四人刚一踏入居老爷在同泰祥内的书房,便听到了居老爷要求两位少爷给郑掌柜问安的声音。

    只见居老爷此时正坐在书桌之后,而郑掌柜则坐在左手边第一把椅子上,而大少爷则端坐在右边的第一把椅子上。

    “墨岚、墨武见过郑掌柜。”

    三少爷上前恭敬的对郑掌柜行了一个礼,就连一向都颇为玩世不恭的二少爷,也难得的乖乖上前,对郑掌柜问了安。

    “回禀老爷,最近半个月,这样突然闯入我们同泰祥捣乱,弄洒我们的盐,砸坏我们店铺器具的人,已经不下十人了。老夫以为,这件事背后必定深有内情。”

    待两位少爷都坐好之后,郑掌柜便继续开口跟老爷讨论起了同泰祥的事务。

    “可有查到这十人的背景有何关联?这件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只是那人为何要这样做。要知道我们同泰祥的盐,不是他们隔三差五来捣乱一次就能洒的光的。我们同泰祥的客人,也不是会因为他们这样的小伎俩就给轻易吓跑的。”

    实际上居老爷早就已经开始留意这件事了,不过当初他以为只是有的同行看不过他们同泰祥在盐业上一家独大,所以顾了人来砸闹一番好出出闷气罢了。可是这一连半个月来,都有人上门来锲而不舍的捣乱,这就分明不单单只是为了出气这么简单的事儿了,而是纯粹为了给他们同泰祥制造麻烦。

    “前几个送去官府的人,全都查清了身家,均是附近的地痞流氓,家中也无妻小,更无钱赔偿我们同泰祥损失的市井之徒。根据他们的供词,都是被一个蒙面男子花钱指使的。这次这个虽然还没回报,但想必也差不了多少了。老爷,虽然我们同泰祥存盐有余,但老被他们这么糟蹋我们的盐,虽无关痛痒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柳若儿站在三少爷身后偷偷的瞄着那郑大掌柜的一举一动,听这老掌柜说话,不仅有条有理,而且设想也颇为周到。怪不得能在同泰祥大掌柜的位置上坐这么久,原来不仅功夫了得,还颇有些头脑。

    柳若儿一双澈澈有神的杏眼就这么偷瞄着郑掌柜,郑掌柜一介练武之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屋内有一双眼睛一直都在偷偷盯着自己。只见他说完那番话后,猛的将头转了过来,在柳若儿还来不及反应之前,便对上了她的双眼。

    冷冽、狠毒、决绝,这是柳若儿在郑掌柜眼中所读出来的内容。

    “这个小丫头是谁,怎么也胆敢跟了进来听我们男人谈事?”

    郑掌柜似乎对柳若儿没有害怕的避过他双眼的举动有些惊讶,但很快他的脸色又恢复了正常,对着站在老爷身后的忠叔问道。

    “呵呵,这丫头叫若儿,是我们墨武的贴身丫环。我上次不是跟你提过墨武这小子又能开口说话的事儿了嘛,那可是全拜这有福气的丫环所赐呐。虽然若儿只是我们居府的丫环,但也算的上是我们居家的恩人了,我看她天资聪颖,便带了她一同来盐栈学习,兴许以后能帮的上忙也说不定。”

    居老爷乐呵呵的将柳若儿介绍给郑大掌柜认识,而且还顺便将带柳若儿来盐栈的理由给点明了。昨日在居府前厅,居老爷明明说带柳若儿来是害怕三少爷病情复发,可到了同泰祥之后,居老爷却说带柳若儿来是为了学习管理盐栈,这让在场除了忠叔外的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老爷,恕老夫直言,盐栈一向都是男人办事的地方,她一介女流又懂个什么。更何况她只不过是居府内一名小小的丫环,怎可留如此一个没有身份地位的丫环在盐栈中学习帮忙。”

    抢在想出口反驳的二少爷和敢怒不敢言的大少爷之前,郑大掌将柳若儿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操着这一口浓厚的鄙夷强调开口说道。

    若是大少爷、二少爷出言反对,也许居老爷还能置之不理,可现下抢先出口反对的人是郑大掌柜,居老爷当然不能完全不理会他这位元老的意见。

    只见居老爷皱眉轻皱,低头思量了好一会,似乎是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之后,才又抬起了头,环顾了在座各人脸上的神情之后,才缓缓开口道。

    “郑大掌柜说的对,这件事确实不能太过草率。若儿她还只是个小丫环,要让她同老二、老三一样在我们盐栈学习、帮忙确实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居老爷一双充满慈爱的眼眸盯着柳若儿看了好一会,略微停顿了一下,才又接着开口说道:“既然小丫环这个身份不行,那从今日开始,穆若儿就不再是我们居府的丫环了。”

    柳若儿杏眼大睁,不知自己犯了何错,居老爷怎么突然就要将她赶出居府。一向都颇为照顾他的三少爷想要开口说话,却被居老爷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了。

    “你以后就帮我管教管教墨岚、墨武这两个小子吧,老夫聘你为我们居府的西席。日后你就陪着这两个小子读书写字,来盐栈学习帮忙。”

    居老爷一席话毕,在座的各人包括柳若儿在内都被这样的言论所震住了。柳若儿困惑的是居老爷对自己的态度,她虽然知道居老爷对自己并无恶意,而且还一直对自己都特别关爱,但这样的一味维护自己,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了。他们之间非亲非故,居老爷为什么要这样无条件的对她好呢?

    其余的三位少爷,包括从来都对柳若儿十分友善的三少爷,均十分不解居老爷为何会做下这样的决定。二少爷虽然还想继续出言阻止居老爷,但一想起刚才郑大掌柜只是说了一句“丫环不行”,居老爷就将柳若儿一介女流给提为了西席。如若自己此刻再继续出言反对,说她胸无点墨,不能作自己的先生,只怕这狐媚丫环还要爬的更高了。

    二少爷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在柳若儿和居老爷之间流转,妄图看出他们两人之间到底有何暧昧的情愫。无奈居老爷脸上的神情十分坦荡,并无古怪奇特之处,二少爷只好压下了心中不满的念头。他倒要看看,穆若儿这勾引他爹和弟弟的丫环,还能搞出些什么名堂来。

    “居府内的事务是老爷的家事,老爷说她是西席那便是西席。女先生陪同少爷们来盐栈学习,虽然闻所未闻,但尚算说的过去。只是同泰祥盐栈一向都是由老夫协助老爷管理的,若是这女先生在此捅出了大篓子,即便是老爷的人,也休怪老夫不给面子了。”

    郑大掌柜虽然为人严苛,但一向都对同泰祥甚为忠心,只要柳若儿不在同泰祥惹事,看在老爷的面子上,他也愿意退让一步。

    “好了好了,既然若儿已是两位犬儿的先生,那便不用再站在后头了。来来,你也坐下,我们大家一起继续商议盐栈之事。”

    就这样,柳若儿稀里糊涂的摆脱了丫环的下人身份,以居府西席先生的身份坐在了同泰祥的书房之内,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幸运的参与到了盐栈的议事之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