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之间,居老爷略感胃部有些不适,便命忠叔吩咐厨房赶紧将米饭都传上来,好先垫垫肚子再继续痛饮。
不一会,焖好的香喷喷的米饭被盛在了一个个精致的小碗之中被盛了上来。
“呸,这是什么饭,是酸的啊,老爷!”
居家三奶奶刚吃了一口白米饭,就非常夸张的吐了出来,大声的抱怨道。
“奶娘,快将墨武面前的那碗饭给收了,幸好他还没动过,不然不知道会不会吃出什么毛病来。”
居家三奶奶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因为是个痴傻儿,所以居家三奶奶更是对他爱护有加。
“婷婷,你这个人说话就是喜欢夸张,我们居府的饭怎么可能是酸的。”
居家老爷居世长此刻正坐在主家席的上位,一身暗红描金边的衣裳,威严又不失喜庆。
居老爷知道,他这位三夫人做事从来就喜欢一惊一乍,说起话来也是夸张至极。刚才他环顾四周观察了下,其他桌的宾客都已用过米饭,并没有面露不适之状。就算是为了给他居府面子,不好开口抱怨,但脸上的神情也绝不会如此自然。
“这饭确实是酸的,老爷要是不信大可以自己尝尝。”
居家三奶奶一听老爷这样说,脸色立刻暗了下来,她知道老爷一直以来都喜欢轻视自己,只是没想到她在老爷心中的分量会这么轻。
居老爷见三奶奶的态度如此坚决,不由的有了些怀疑,拿起筷子准备亲自尝尝面前的那碗米饭。
“等等。”
突然,一只带满金银首饰的纤细玉手按住了居老爷拿起筷子的右手。
“老爷,三妹说的话是真的,这饭,确实是酸的。”
说话的妇人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不凡的贵气,虽然年纪看起来比其他的几位夫人稍显大了些,但在一身珠光宝气的衬托下,犹显雍容华贵。
“噢?连凤来你都这样说,看来我们居府今日的米真的出了大问题。”
居老爷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直接叫来忠叔,低声在他耳畔吩咐道。
“你悄悄的去把各桌剩余的米饭都尝一遍,如果哪桌的米有问题,立刻找人给他们换过。然后记下那桌宾客的名单,临走的时候去账房支些银子,每人都要包一个大红包。如果其他各桌的米都没问题,你再来回我,老爷另有事情让你去办。”
居老爷有条不紊的吩咐着忠叔处理着这突发的事件,居家整桌的妻妾和子女看到老爷将筷子放下了,也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只是刚才第一个站出来说话的三奶奶,现在脸上的神色却愈加的难看了。
她知道老爷一直以来就更重视大奶奶,可是刚才老爷当着所有人甚至是下人的面那样质疑自己,又在大奶奶一句肯定的回答后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不再怀疑米饭没问题,她的面子实在是再也挂不住了。
她和大奶奶明明都是出自名门之后,可是老爷却一向都更相信大奶奶一些。三奶奶心里明白,大奶奶能在居家拥有这么超然的地位,除了她是居家长房,又生下了居墨寒那位长子嫡孙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有四奶奶跟她坐在同一条船上。
三奶奶坐在饭桌前,将目光全都投在了自己的痴傻儿子居墨武身上。她在心里暗暗的发誓,就算拼了这条命,就算损人不利己,她段婷婷也要为她这个傻儿子在居府谋得一份长远的庇护。
【喜宴后·居府大堂内】
送走了前来喝喜宴的宾客,居家一家上下除了忙着入洞房的居二少和下午就出了门的居大少,其他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大堂之内,拱卫着居老爷,分坐于两旁。
忠叔按照居老爷的吩咐,分别查看了各桌之后,发现仅仅只有主家席的米饭是酸的,其他各桌的米饭均无异常。于是回禀了老爷之后,得到居老爷指令,于喜宴散后将今日厨房内的下人都喊于堂上问话。
不一会,还没来得及忙完厨房内一切善后事务的各人,便在李婶的带领下,怯怯的跪在了大堂中央。
这其中,当然也不会少了今日刚进府就被调入厨房帮忙的柳若儿了。只是她不清楚,不过就是被老爷叫去问个话,为何上至李婶下至送菜的阿三,都不由的面露紧张之色。
她以前吃了不合胃口的饭菜,最多也是叫她家的主厨出来抱怨两句,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其实柳若儿哪里知道,虽然她在前世也算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了,可是和这宏国的封建制度下的贵族世家比起来,却根本不算什么。毕竟,在现代人的思想都是开放的,觉得人与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差别,但在古代却完全不是这样。
就拿李婶来说,她虽然是掌管厨房的妈妈,但进府10年了却是第二次见到老爷。上一次见老爷,还是在五年前的一次大宴时,因为有重要人物会莅临居府,所以老爷亲自去了厨房嘱咐大家。除此之外,李婶便再也没有机会见着老爷了。
作为掌管厨房的李婶尚且对老爷崇敬有加,更何况是其他的下人丫环。他们和柳若儿不一样,没有从现代穿越而来的灵魂。他们之前只在后厨做事,现在让他们一次见到老爷和众夫人,难免会吓的腿软。
跟着厨房的下人们一起进到了大堂内,见他们跟老爷夫人少爷请安之后,都跪了下来。作为现代人的柳若儿,当然是不想跪的,但还好,她的脑筋还没倔到看不清形势的地步。好女不吃眼前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可不能为了这膝下黄金而鹤立鸡群,自找麻烦。
逞了一时意气,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柳若儿乖乖的跟着众人一并跪下,可惜旁的人都将头埋得低低的,害她没办法将头抬起来好好的看看这居老爷到底长什么样子。
能掌管这么一个豪门世家,想必也是不凡之人。
“李婶,今日喜宴上的米饭,是谁做的?”
开口问话的人正是大奶奶。
“回大奶奶的话,今日喜宴上的米饭,均是由我亲自焖的。”
李婶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但说话还尚算流畅。她不知道今日的喜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自己再怎么说也在居府上做了十年的厨娘了,对自己的手艺还是颇有自信的。
“所有的米饭都是一起焖的吗?主家席上的米饭,可有单独烹制?”
大奶奶还算是个明条理的人,并没有因为听到米饭是李婶做的便下了结论,而是继续更深一层的询问。
“回大奶奶的话,所有米饭均是一同烹制的。”
李婶听了大奶奶的话,大概能猜出问题一定是出在了主家席的那桶米饭之上。可是今日焖饭之时,她一直守在灶边,并没发觉有什么不妥。
“老爷,这李婶在府中也呆了快十年了,一直做事都颇为谨慎。我想这问题应该不是出在烹调的时候,而是出在其他方面,不知老爷可有什么别的想法。”
大奶奶问完话后,知道这件事情不是自己能定夺的,于是转过头去恭敬的对一直坐在中间没有开口的居老爷说道。
“夫人的意思与我不谋而合,不论如何,这件事情必须要查清楚。”
居老爷轻拍了拍大奶奶的手,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李婶,你再仔细想想,今日主家席的米饭,可有和别桌的米饭有什么不同之处。比如所用的米有何不同,比如放置的地点有何不同?”
李婶听了居老爷的问话犹如醍醐灌顶,突然想起了一点可疑。
“回老爷的话,今日主家席的米从种类到烹制方式全都和别桌无甚差别,只是……只是……”
李婶有些犹豫了,她知道自己这样说,可能会害了其他的下人。
“只是什么?”
“只是淘米的时候,主家席的米是单独放于木盆中由他人经手的。因为今日需要烹制的米饭实在过多,我害怕主家席的米清洗的不够干净,才自作主张,让烧火丫环红杏拿了主家席的米去单独清洗。”
李婶一句话还没说完,红杏便已磕起了头,高声的求饶了起来。
柳若儿这才知道,原来今日红杏让自己淘的那盆米,原本应该是她的差事。这样看来,她当时只想来找自己的茬,果然如她所料,从她一进到厨房,这个叫红杏的丫环就已经看自己不顺眼了。
“老爷饶命、夫人饶命,红杏……红杏一时大意,红杏不是有意弄脏那些米粮的。”
红杏还在高声呼喊着,可是柳若儿却觉得有些奇怪。这淘米之人明明是自己,为什么红杏却要一力承担,不肯将自己给供出来呢。如果说出淘米之人是自己,她不仅能够脱身,还能将她讨厌的自己给铲除掉。
其实柳若儿哪里知道,在这居府之内的下人,均是按照大宏国律法所雇用的。如果用现代的方式来看,就是居府出工资,雇用这些下人来打工。
宏国的民风比较开化,当下人的,并不像古代电视剧里面所演的一样,必须称呼自己为贱婢、老奴,而是可以自称“我”,或者自己的名讳。普通的女子,如果没有家世,又没有一技之长可以去做绣女、织女之类的,便只有进大宅大府中去当丫环。
不过和古时的卖身契不同,在宏国当丫环是不用签卖身契的,而是要签约。当然,若是两方都愿意,当然也能签卖身契。但一般而言普通的丫环、下人都是签的年契。比如李婶,她刚入居府之时签的便是一年契,一年后因为表现好,所以涨了薪酬签了五年契,后来又涨了薪酬签了十年契。
红杏刚进府时签的是半年契,后来加了薪酬签了两年的契,如果接下来的一年她能好好的表现的话,很有可能就能签到五年长契了。所以现在,她是打死了也不能吐露出自己将活都给了柳若儿干。她宁可让老爷、夫人误会她粗心大意做错事,也不能让他们认为自己府上养了个好吃懒做不干活,还白领薪酬的下人。
居府身为大宏国的四大世家,薪酬原本就高人一等,更何况居府下人的待遇一向都不错,那些丫环下人们自然是打破头都想往里挤,想签长约的了。
这大宏国内,能赶上四大世家薪酬、待遇的地方,大概也只有皇宫内院了。但是宫闱之内,一不好进,二没自由,相比之下,做下人的还是更喜欢四大世家一些。
就因为这样,红杏依然死咬着嘴,不肯泄露出真正淘米的人到底是谁。不过她自己根本不知道,她所说的话其实早已被老爷和大奶奶识破了,因为那米饭岂止是脏了那么简单。
“大胆,你若老实承认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敢在老爷面前撒谎。”
大奶奶重重的拍了拍桌子,想要震慑住红杏。她以为红杏必然是故意为之,不然米饭也不会酸掉,又岂知她只是在包庇柳若儿呢。
“大奶奶息怒,淘米之人并非红杏,而是我。”
柳若儿突然将头抬了起来,直视着大奶奶,说出了真相。
她不懂红杏心里的想法,她以为红杏是为了自己才会一力承担责任。对于柳若儿来说,她根本不差这份差事,承认了淘米之人是自己,大不了落个被扫地出门的下场,她并不喜欢欠人恩情。
“你——?”
大奶奶一双精明的美目微眯了起来,盯着堂下直视着自己的柳若儿那张标致的小脸,语带怀疑的质疑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