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旭阳右手提着黑沉沉的密码箱,挺胸阔步地独自走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由于比较晚了,中心医院的医生们多半已经下班,想找父亲的主治医生谈一谈也没时间了,事情只能等到明天再详细说了,所以吕旭阳暂时打消了直接赶去医院给父亲交纳手术费用的打算,而是径直走向了自家所在的小区,这下母亲应该回家了,先和她谈好吧,让她既惊喜又放心。
快到小区大门口的时候,吕旭阳不经意地抬头一瞥眼之间,望见了一辆停在前边那棵大槐树下的轿车,车是黑色的宝马车,瞧型号和牌照,似乎有点儿眼熟,大概是这之前自己在哪儿见过,吕旭阳心思微动,一时片刻具体的却又想不起来了。
直到走到了那辆宝马车尾后几步开外的地方时,吕旭阳这才恍然,那不是冯学闻冯叔叔所用的车吗?
吕旭阳霎时站住了脚步,冯学闻能出现在自己家小区的门边,这倒出乎了他的意外,自从发迹以后,他就很少来了啊,今个儿是什么风把他给吹来了?
忽然记起昨天晚上,误接到的那个电话,冯学闻言辞决绝地推掉了母亲的借钱求助,那时他的语气听了当真是令人寒心,不过,吕旭阳也不恨他,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社会,世态炎凉,有冷有暖,各人有各人的志气和想法,勉强不来。
也不管冯学闻今天是来找自己家的人还是跟他人有约抑或仅仅碰巧路过,吕旭阳都不想上前去打招呼了,他根本不愿见到那一张知恩不报非常虚伪的脸孔。
待要从一旁匆匆擦身而过,谁知便在这时,吕旭阳突然听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那车里发了出来。
那是母亲!
自己和母亲朝夕相处,别说是她的说话声,即使他低低一声轻咳,只要耳朵能捕捉到一丝一毫的声响,吕旭阳也能辨别出来。
“我妈在那姓冯的白眼狼车上干什么?”
心里有着莫大的疑惑,吕旭阳不由自主地便转过身去,轻手轻脚地挨向了宝马车后。
“……吴丹,这……真不是我不帮你!立刚是我朋友,如果这忙帮得上的话,那么,不用你说我都会自动跑来搭助你们一把,可是……现在爱莫能助无能为力啊!我公司刚刚接手了一个大面积的楼盘,将来要建成一处高级住宅区,花费很多,我私人的钱都填补进去了,家中的日常开支都靠我老婆那一星半点的工资来维持啦!唉,吴丹啊,也不是我说你,你怎么没早点发现出立刚这病呢?这都是中晚期了,刚才我们也听邹医生把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动手术治疗也只能延缓他的病情,那……那么多的医疗费,还不如把他接回家里面来,好好服侍他,让他走过这最后的一段日子——你想想,病人开刀用药都是一种极大的痛苦啊!”
“老冯,不,我不能放弃,绝对不可以放弃掉,哪怕只有那么一丝丝希望!我知道你正面临着困难,但我只求你,借我那八万块钱的手术费,其他的我再来想办法。医生说越往后拖一天,老立大脑里的坏细胞就增殖很多,得尽快办手术!把手术做了,我心也就安宁了……老冯,我这会儿不能言语明确地向你保证什么,不过,借来的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就算卖房子……”
“吴丹,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我手头上真的借不出那么多账了!唉,你怎么就听不明白我的意思呢?你也太固执了!要不,荣缓几天,看我能想到什么办法么?”
车中,母亲和冯学闻的那一席对话,吕旭阳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又是激动,又是愤慨,又有点难过,顿时间百感交集,想立马冲上去把母亲叫回家去,脚步却不受自我控制地凝滞住了,片刻之下,吕旭阳只是面色沉重站在当地,听着母亲语声哽咽往下说的每一句话:“这不是因为我固执,而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首先,我是个妻子,其次是一个母亲,我不能让小旭失去爸爸啊!他还这么年轻,现在正面临着高考上大学,假若……他会很难受的!老冯,老立这病是争分夺秒的,再也不能拖延了!你也知道,我们就这样一个家,我和我丈夫都是最为普通不过的平民百姓,我们没有任何社会背景,除了你,我想不到任何办法了……”
冯学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真拿你没法子!好吧。我这就回去想想折。明天中午之前尽量给你一个答复。”
“那谢谢你了!谢谢……”
吕母一边欢欣地连声道谢着,一边推开了门,向外走了出来。
“小旭?!”
当儿子的身影落入眼睑时,吕母又惊又急的样子,脸色倏地变了,她倒真担心,小旭听到了什么让他害怕的事情。
“妈。”
吕旭阳却忽而舒展开了眉头,若无其事地朝母亲微微一笑,母亲多不容易,他不会给她不好看的脸,也从没。
吕旭阳呼喊的语气像平常那般温和,吕母别过脸去伸手偷偷地抹了一下早已被泪水打湿的眼睛才回过头来,莞尔一笑地向吕旭阳走近。
“小旭,走,我们回家吧。”
吕母轻轻地拉了拉吕旭阳的手臂,两人正要走开,刚走下车的冯学闻却叫住了吕母:“吴丹,我想了一想,我最多只能借给你四万块钱,另外的看你能不能想办法凑齐。”
吕旭阳定睛注视着他,目光淡淡的,此刻正站立在他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既熟悉又陌生,父亲真是看走眼了,怎么就交了这么一个不顾情意的朋友,要是换做自己,假如小胖因为急需找自己借钱,那自己纵使身无分文也要砸锅卖铁竭尽全力!
“老冯……”
吕母这一下不想开口再谈借账治病的事了,有孩子在身边,给他听着,这如何是好。
四万块,除非老天爷开眼,好心掉个金馅饼下来。
“冯叔叔……”
吕母正不知该怎么应对冯学闻那突如其来话语坚定的咄咄口气之时,吕旭阳神色镇定地缓步走了上去。
“……你可以走了。恕我们不远送。”
“……”
对于吕旭阳这一有些怪异的举动,冯学闻莫名其妙,与吕母面面相觑。
“小旭,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说说,你这话冷冷冰冰的什么意思?”
冯学闻自只把吕旭阳看做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而已,他却难以料及,此时的小旭今非昔比,他虽还只是一个少年人,稚气未脱,但也懂得什么叫做“一饭千金”,或许,这本来就仅仅是一个美谈吧。
“冯叔叔,我们家不是那种施恩图报的人,有急用,向你借钱,是因为我们看重彼此的这份友谊。呵呵,我小孩子说话直直道道,不用拐弯抹角,是你真有困难也好,还是怕我们家有借不还也罢,所有的事到此为止,就当这件事情从来没发生过。好了,话不多说,请回吧。”
“诶,你……你这孩子……好像我欠你家什么似的。我要是有大把的钱活用,干嘛不借啊?吴丹,你看你看,小旭这是……”
冯学闻被吕旭阳那一顿话说得直捣了他心窝子一样,脸倏然涨红了,十分气恼,可他还没把话说明白,吕旭阳就毫不犹豫地拉着母亲走入了小区的大门。
“小旭,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了,干嘛把冯叔叔气成那个样子?是我们有求于人家,总得低声着商量啊。”
“那也没必要低声下气,刚才他显得多么不耐烦。他生气只能说明他心里虚亏,男子汉大丈夫,不想借就直说啊,编那么多理由干什么?妈,快点,回家后,我给你看样东西,保准你开怀高兴。”
“什么东西啊?你啊,小旭……”
吕母心头忽地不禁一痛,这都火烧眉毛了,还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上楼后一回到家里,吕旭阳就将门紧紧地关上,然后拉母亲坐到沙发上。
“砰!”
手中沉甸甸的密码箱子落到了玻璃茶几上,吕旭阳眉飞色舞,格外兴奋,吕母却微皱着眉毛,不由疑问道:“小旭,这箱子是谁的?”
“妈,你猜猜这里头会是什么东西?”
吕旭阳不答反问,他笑吟吟地拨对密码,吕母摇头道:“妈哪里知道了?小旭,你就不能痛快点,一次Xing把话说清楚吗?你这孩子,真是让人急啊!”
“啪”的一声脆响,箱盖陡然弹开了。
满屋金光的那一瞬间,吕母霎时懵住了,耳畔嗡嗡作响,她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啦,这么多钱?!给立刚治病绰绰有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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