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噢,这一手你从哪儿学的?”
老解以前经常坐船,听说过这类损招,不过从没真正见过。现代环境下都要遵纪守法,很少有人干这种缺德事。
黄晓东脸上现出颇为复杂的笑意:
“我有个本家阿叔,在南海上开渔船的,有机会也做一点走私之类。有时候碰上缉私艇,就用这招掀浪头把对方赶走……到后来那些缉私艇上都挂横幅:浪翻军舰是违法行为……哈哈。”
笑意中夹杂着调皮,怀念,以及一丝伤感,到最后黄晓东还是无奈摇摇头:
“后来阿叔还是被抓了,判了五年……因为不小心真掀翻了一条,还好他停下来救了,没死人,不然可不止五年。”
“臭小子不学好。”
随船的石医生先是嘀咕一句,不过随后又拍拍他的肩膀:
“在这儿就安心掀吧,没人能判你。”
其实用不着安全保证,黄晓东的表现已经很活跃了,以至于马千山不得不从中部甲板炮位专门跑回来抱怨:
“我说。小黄。开稳当点。你这样摇来摇去我们地火炮不好瞄准啊。”
“马哥。你们甭用炮了。对付这些小木船。直接用撞地效果更好。”
黄晓东在上次对付白沙寨明水军时已经有了经验。这时候干起来愈发娴熟。只片刻工夫。连挤带撞一口气搞掉三四条大船。旁边小鱼小虾更是被浪翻无数。
照这架势。看来根本不需要用到船上地武装人员了。光小黄一个人就能把这支海盗船队给团灭。
对方当然不会干挨揍不还手。自打琼海号一靠近他们地小炮就乒乒乓乓开火了。声音很响。频率很高。就跟过年放鞭炮差不多。
不过效果也跟放鞭炮差不多。射出来地弹丸很多掉海里去了。打在铁板上地也就丁丁当当听个响儿。除了擦掉一些漆皮外。连凹坑都很少能留下。
1524年,在澳门的一个西班牙人曾经对明朝海军战术作了很轻蔑的描述:
“帆船上只装有小型的铁火铳,而无铜火铳,火药也很糟糕……中国人地火绳枪质量低劣。弹丸连普通的胸护甲也打不穿,尤其是他们不懂得如何瞄准。他们的武器主要是竹枪和矛,有的装有铁矛头。有的则用火烧硬,短而钝的弯刀,护胸甲是由铁锡制成。有时人们看到上百艘船围攻一艘海盗船,这些船顺风抛撒石灰粉,以迷盲敌人。因为他们数量众多,可以产生一些效果。这就是他们地主要战术。”
这段描述肯定有失偏颇,毕竟此后明帝国还打赢了对日本的露梁海战,但用在这些海盗身上倒蛮贴切----当琼海号冲入对方船队时,马上就有多达几十艘的各式小船如同蝗虫般围了上来。然后就是各种各样的攻击方式都招呼过来。只不过除了火器射击有点威胁外,其它什么丢火球,射火箭,以及抛撒石灰粉之类在这边看来简直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儿。
后来海盗们推出了几艘放火船,这倒是当时中国海军使用很成熟的战术:那些小船的船头部位固定有铁钉和挠钩,船身上堆积柴火还浇了油,船身点着以后,后面半截还能带着船员脱离,构思应该说很精巧。
这种火船对木壳战舰威胁很大。明朝后期几次与西洋舰队的交手中,火船战术都发挥了极大作用。只可惜现在碰上了铁壳船,那就毫无作用----就算琼海号停着不动都不怕它烧,更不用说现在轮船还在不停移动,泛起的水波让火船根本无法靠近。
海盗们所能使用地最后手段就是跳帮肉搏了,刘香的海贼团伙看来挺擅长这个。和上次一样,无数绳索挠钩从四面八方飞来,抓在船身各处,一个个剽悍身影咬着刀子就往上攀……
琼海号上搭载的两个步兵排这下可算找到了用武之地。王海阳没让士兵去割绳索。而是直接把那些吊挂在绳子上地海贼当成了实弹射击的活动靶。六七十人分散守卫在船身各处,火力不算太密集。但基本上每一枪都能收获战果,断断续续的枪声中只看到那些人影噼里啪啦不停往下落,就好像这个季节树枝上熟透了的菠萝蜜果子。
极少有海贼能攀上琼海号船舷的,就算翻上来一两个,也马上会被超过三支以上步枪同时攒射。有些打顺了手的步兵们在发现绳子上已经不再有“活动靶”之后,干脆直接爬到船舷边上去对着下面扫射,只打的那些小木船上惨叫连连,压根儿别想站人。
在意识到己方无论如何干不过这艘大铁船之后,海贼们也没多坚持,立即抛弃猎物四散落荒而逃。黄晓东原来还打算追赶的,以琼海号的速度优势,只要真心想追,这帮海盗一个都别想溜走。不过庞雨及时提醒他注意油料表,别为一时痛快而浪费太多柴油。虽然可以自制了,但燃油依然是十分宝贵地。
黄晓东接受了他的提醒,在顶翻最后一条比较大的海贼船后,琼海号恢复正常航速,缓缓掉头朝着原先航线驶去。不过海贼们的噩运并未就结束,轮船保持均速行驶,也不再大范围转向所带来的后果就是----炮组终于找到了机会。
“妈的,小黄总算不发疯了……好歹也给咱们留点东西打一打么。”
林深河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亲自动手,忙着向青铜炮里填入发射药包和炮弹,而马千山则一言不发,闷头寻找合适的目标。周围四散逃跑的小船不少,不过值得用磅青铜炮对付的目标并不多,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条比较大地,看起来约有五六十吨的样子。
“就是它了,瞄准了打,机会不多,一定要打沉!”
马千山沉着说道,现在这些船正在疯狂朝着远离琼海号的方向逃窜,黄晓东又不打算追赶,他们的射击时机不会太多,如果连发几炮都打不中那可丢脸了。
“我先来我先来……”
林深河率先开了第一炮,炮弹从目标船帆顶上划过,在前方海域中激起一朵水花。虽然没能击中,却吓得周围几条船上水手扑通扑通都朝海里跳。
“别用实心弹啦,打到海里又捡不回来,白白浪费铁料么。”
马千山倒挺讲究可持续发展的,第二炮他换了一枚高爆弹,不过这次还是没命中,炮弹落点稍微近了点,引信时间掌握倒挺好,居然在水下爆炸,形成一个圆形大浪头,掀翻了旁边不少小船小艇之类。
“……回头就跟别人说:我们是故意打小船的。”
老马有些讪讪的朝旁边助手笑道,不过周围炮组成员却无心开玩笑,他们都有点抓狂了---黄晓东一个非战斗人员都干掉了那么多,他们可是正规军事编制,如果连一艘大船都没搞掉,那以后还真没脸见人。
“这次还是我来,最后的机会,一定要抓住……”
琼海号正在渐渐远离战场,那些逃跑的船只则更加远离,再打不中就没时间重新装药瞄准了。马千山不再说笑,而是仔细校准目标距离,计算风速风向,并亲自为青铜炮装药装弹。
“这次肯定有了。”
在点燃导火索之前,老马很确定地预言道,为了证明自己地把握,他甚至背过身子发射火炮。
磅青铜炮第三次发出轰然巨响,隔了几秒钟之后,在那艘木头帆船中部位置,猛然爆发出一个巨大红色火球,然后附近整片海面上就都能听到巨大爆炸声。
那艘木帆船整个被炸成了两截,铁和木的碎片风暴甚至波及到周围数十米范围以外,附近几艘小船被打地千疮百孔,上面人员更是满身浴血,哀号连连,看起来凄惨万分。
“这,才是我们炮兵大队的实力!”
老马举着火把昂头站立,傲然接受来自周围船员们的鼓掌致敬。
当琼海号加入战团之后,那四艘福船的危机就算是解脱了。不过那几艘船上的水手却并没有显露出轻松的样子。反而个个如临大敌小心戒备----这年头在大海上可没什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之类说法,黑吃黑一锅端才是标准的行动模式。以琼海号展现出的强横实力,真要对这四艘福船下手,这些人连还手余地都没有。
好在这群来自现代的小伙子们暂时倒还没有顺手牵羊的想法,尽管上次海战取胜获得的丰硕战果,让不少人产生了“干得好不如抢得好”这类念头。但总体上,至少在目前,大部分人还是比较纯洁善良的,做海盗打劫这份有前途的事业还没有被他们普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