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歪了,我要做伤天害理的事,我老爹还不把我打死!”李济志见秦越警惕自己,忙嚷嚷着解释。.
对村里财主李文耀,秦越还是有些印象的,据说祖上从关中为躲避战乱迁居至此,靠雄厚的财力将村里的大部分田产盘下。几十年来由于李家宽厚待人,加上修桥铺路做些善事,在村里口碑确实不错。父亲秦武进就是在李家作个佃户,打打短工,用以养家糊口。
“其实,你也知道,我爹给我请了先生教我识文断字,可我一个人学着实在无聊,就央求爹答应给我找人书童,怎么样,狗娃,你识那么多字,来给我当个书童吧?”李济志眨了眨眼说。
凭心而论,这个和自己同岁的少爷倒没有前世影剧描述的仗势欺人,欺男霸女的恶劣行径。平常也就挖了张家几棵菜,偷了赵家几只鸡,好由性子。不过由于事后李老爷都赔偿了损失,村里乡亲倒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大多数人家还租着李家的田地度日。不过自己家几只肥肥的老母鸡李济志可从来没来打主意,不是他给咱家面子,而是怕旺旺、旺财、旺发三条猎狗!
摇了摇头,“不妥,不妥。”
李济志急问:“为什么?”
“一是我开年后还要在私塾读书,二是我也不想卖身作李家的奴仆。”秦越静静地说。
李济志仔细想了想,“这样吧,我去央央爹看看,说请个伴读的,就像我家几个护院的武师一样,作聘的,每个月发例钱。至于村里的私塾吗?我看那个先生水平也好不到哪去,肯定是我家请的先生有才学。”
秦越笑笑说:“谢谢少爷好意,可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未经恩师同意,秦越不敢擅自作主,告辞了。”说完捧着书籍转身而去。
李济志摸摸脑袋,嘿嘿,这狗娃还有些意思,出钱让他陪我玩居然也不答应?
回到家中,秦越将书籍仔细在床内排好。来到厨房对秦翠娟说:“娘,私塾今日起放假了,陈先生也为我外出奔波去了。”
在灶侧添柴的秦武进说道:“陈先生对你恩重如山,小越,你要记在心里呀!”
因为入冬,不需再经营农田,加上天气寒冷,又下了场雪,山上野物大多隐迹。因此秦武进今天破例没上山狩猎。
旺财等三条猎狗为避寒也围在灶前趴成一圈。
点了点头,秦越问道:“爹,今年李财主家啥时雇临时帮工?”
往年李文耀家逢年过节因人手不够用,要请些帮工来采购年货、装点屋子、宴请亲友时打打杂。
秦武进应道:“应该快了,怎么,小越你……”
“我想也去做个帮工,反正闲着没事,帮家里赚点家用。”
“越儿,你还小啊!”秦翠娟盖上锅盖,回头看了看儿子说道。
“过完年孩儿就十五了,该帮帮爹娘料家了。”秦越坚持。
“翠娟,小越懂事了,我们应该高兴。下午爹去李老爷家打听打听。”秦武进倒是一口答应。
又闲聊了会家常,秦越回到卧室翻出一本书躺在床上阅读起来。这个时代的小山村除了看书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打发时间的活动。
隐隐听见秦武进夫妇提起自己名字,秦越心中一动,竖起耳朵窥听起来。
“当家的,我说越儿已经大了,你看我们是不是琢磨着该订门亲事了?”
“是啊,瞧我粗心的,应该给我找个门当户对穷苦家的闺女了。”
“我看周家闺女不错,洗衣做饭,忙里忙外的,挺能干的。”
“周家的闺女?不错,只是好像才十三岁吧?”
“过年了就十四了,再说他们家境和咱家差不多,要不我们托人去提提看?”
……
秦越头一晕,感觉就要窒息,十三四岁?爹娘你们有没有搞错?
其实秦越心里清楚,古代男女十三四岁嫁娶是很正常的现象,但由于自己心理年龄已有三十多岁,娶个初中女生样的女孩进洞房?这不是那个什么什么的**幼女吗?
快步走到厨房,红着脸对着秦武进夫妇叫道:“我还小,还不想娶媳妇。”
秦武进夫妇一怔,没想到秦越偷听。
秦翠娟习惯性的又伸出手,摸摸秦越的头,轻声说道:“越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爹也是十五六岁娶得我啊。再说贤惠的女孩家人家都盯着呢,不趁早定个结果,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秦武进也站起身来,拍了秦越的肩膀,“爹娘也是为你好,爹娘也不能照顾你一辈子,有个贴心的女人照顾你,爹娘也就放心了。”忽地悟道了什么:“莫不是陈先生答应替你谋个学籍,你便认为自己是个读书人了,瞧不起周家佃户出身?”
秦翠娟一听也顿时怔怔地盯着秦越的表情,秦越见两人反映古怪,不由苦笑道:“爹,娘,你们把儿子看成什么人了。孩儿怎么会忘本呢!”自己在二十一世纪受教育人人平等的观念,在封建社会反而会被误会有身份歧视观念?
秦翠娟心中一安,说道:“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大户人家是看不上我们的。周家那闺女你也认识,模样倒也俊俏水灵,只怕人家还不肯哪!”
秦越无奈,毕竟现在社会环境少男少女便论嫁娶是天经地义的,若再不愿恐怕要惹秦武进夫妇担心了。
于是便又进了卧室看书消遣郁闷去了。
吃过午饭,秦越见水缸水快用尽,便挑了两只水桶下山汲水。
阳光照在白色积雪覆盖的山川田野,泛起淡淡的金黄,呼吸着清凉入肺的新鲜空气,秦越迈着轻盈的步伐拾阶而下,来到山脚溪流边。
村里几个女人正在埋头在刺骨冰冷的溪流中洗衣物。秦越放下水桶,用手汲起溪水洗了洗脸,抬头看见一个少女提着一篮子衣物往溪边走来,正是好友周家福的十三岁妹妹周玉珍。
秦翠娟中意的“媳妇”正是此人。
“狗娃?……不,不,该叫你秦……大哥?”周玉珍见秦越怔怔地盯着自己,不由小脸蓦地一红。
小时候秦越经常和周家福、王大栓、赵贵等在田野疯玩,后面还跟着一个流鼻涕的周家福的妹妹,这就是她?
几年前开始上私塾后好像没再见过,川妹子果然俊俏水灵。
回过神来,秦越心中有鬼地嘿嘿笑了声,“周家妹子,你来洗衣服啊,好久不见啊!”
周玉珍低头“嗯”了一声,不敢再迎着秦越那怕人的“眼光”,低头取出衣服往溪水里清洗起来。
洗了一会儿,周玉珍偷偷往秦越瞄去,啊呀,羞死了,秦大哥还呆呆地看着自己!脑子一阵空白,慌乱的差点一头栽进溪里。
秦越见状吓了一跳,几步奔上前去查看,“你没事吧?”
周玉珍感觉脸似火烧一般,象蚊子般哼哼道:“没,没事……”怦怦乱跳的心脏直到双手又浸进冰冷的溪水才缓缓平静下来。
秦越见其羞如滴水欲出般的脸庞,暗悔方才眼光太过“毒辣”,搔搔头回到水桶旁,汲好水后说了声“周家妹子,再见!”便大步往半山的家中走去。
周玉珍待其走远后,抬头望着秦越挺拔的背影。“哥哥近来经常说秦大哥聪明绝顶,日识百字,是真的吗?”
“周家丫头,你是不是看上秦家小子了,这么傻傻地望着,人家都走远了,不知道的。”
一个洗衣的泼辣大婶大声说道,引得几个一起洗衣的村姑村嫂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周玉珍羞得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了进去,三下两下收拾了衣物,提前篮子在一片戏谑声中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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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大院。秦越和父亲秦武进身着獐皮背心正在排队。尽管秦越一再坚持要秦翠娟留给自己缝一件,但还是没能奏效。摸着背心,秦越心中自言自语道:“秦越啊,你再也不是上辈子那个孤儿了,爱愈重,责任愈大啊。”
“秦武进家!”李家管家金仁铭坐在一张桌子前点名。
秦武进忙拉着秦越走上前。“李管家,秦武进携子秦越应聘。”
“哦,”留着一把长须的金仁铭注视了下秦越。那天秦越婉拒李济志邀请当伴读的,李济志回到家将这当件“怪事”说给父亲李文耀听,恰好金仁铭也在一边。
这个狗娃年前好像一直跟在少爷身后厮混,活生生一个乡野粗小子,现在也能识文断字了?
“听说你识得字?”金仁铭看着秦越。
“略通文墨”秦越不亢不卑回答。
“略通文墨?”金仁铭有点好奇,“那我考考你,你默写一首李太白《月下独酌》试试。”说完指了指桌上纸和笔。
秦越不慌不忙站立着,提笔一气呵成,在旁人的惊讶下,递给了金仁铭。
金仁铭接过仔细审阅,自是一字不差,而且笔力苍劲有力,完全不像一个十几岁应该的水平。
“好字,好字!”金仁铭不禁击案。满院的应聘佃户及李家家中仆役均露出赞叹的神色,一个佃农家的孩子能如此好学在丁家寨附近几个小山村也从未见过。秦武进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恨不得狠狠地把秦越抱起。
“这样吧。你至年前就给我家少爷作伴读吧”见秦越欲言,金仁铭抬手止住,“年后你不愿意,自可回你的私塾读书。”
顿了顿,“工钱嘛,待我请示老爷后自然从优。”
秦武进听了大喜,扯扯秦越衣袖,提醒道:“还不谢谢金管家。”
秦越只得作辑道谢。
大约一个时辰我景,帮工聘用完毕。几乎来大院的佃户均被录用。秦越心中明白,李文耀老爷这是因冬季农闲,借个由头让佃户出力发点小钱贴补家用,心中不由对李文耀又有些尊敬。
待分配好工种,金仁铭对秦越说:“让陈伯领你在庄子里熟悉下吧。我去禀报老爷一声。陈伯,你交待秦越些注意事宜春。”
陈伯从一边闪出,应了声,在前面带路领秦越进了内庄。
一屏画着苍松悬崖的石壁进入眼前,拐过便是高矮相间的建筑,错落有致地分布,大约占地三四十亩的样子。
陈伯向两旁站立的护院武师介绍了秦越,并对秦越指着一间二层白瓦房说:“这就是少爷的住处,边上亭子后面那间阁楼是少爷读书的地方,今后一个月你就在这陪读。记住,再往后就是老爷和夫人们居住地地方,那边是大小姐的闺房,千万不能乱闯!”
秦越点了点头。
“还有,这庄子里有不少护院武师,你若乱闯小心吃苦头!”
陈伯不放心地又提醒了句。
秦越感激地看了眼苍老的陈伯说:“请陈老伯放心,我会谨慎守规的。”
转了一圈,又回到前庄大堂。金仁铭在堂中等待已久,见到秦越,捋了捋胡须,说道:“秦越,老爷已经同意了,工钱嘛至过年前三钱银子,你看如何?”
秦越忙作辑道谢,三钱银子相当于300文铜钱,而且实际上在这战乱纷飞的年低,银子要比铜钱保值的多。因为征伐不断,各国财务开支紧张,普遍粗制滥造铜钱,含铜量大大降低,造成币制崩坏和通货膨胀。熟读历史的秦越当然知道这个时期银和铜钱的曲别。好像听爹说过,丁家寨米店的大米一石大约400文铜钱左右(一石约60公斤),若用白银三钱即可,可见白银保值功能。
“你别谢我,”金仁铭赞赏地看着秦越,“我把你写的字交给老爷看了,老爷很是欣赏你的上进心,工钱是老爷特地吩咐的,有机会碰到老爷,你当面谢他吧。只是希望,你能好生伴少爷读书,听说你以前常跟少爷后面玩耍,关系不错,要以身作则,帮少爷改改性子。”
“秦越一定尽力!”秦越应道。
“陈伯,你带秦越去少爷房吧。”金仁铭点点头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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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济志正在书房无聊地仰头靠在椅子上,这个十四岁的少爷心中正在埋头怨老爹,自从去年给换了个老师严厉的不得了,隔三差五地用戒尺打自己掌心。不像前几任都由着自己的性子。闹腾了好几次,老爹像换了个人似的,一点也不帮宝贝儿子说话,最后一次居然还掌了自己一个嘴巴。管得自己连庄外都不容易溜出去。
上次下大雪溜出去玩了会雪人,回来后又被先生逮个正着,奶奶得又挨了几尺,大冷天的肿得都快结成冻疮了。
李济志探出肿如馒头的左手自我深深哀怜中……
听到外间传来脚步声,李济志连忙坐端正,从桌上捡起一本翻开竖着。
“少爷,这是老爷给您找得伴读。”
听是陈伯的声音,李济志抬起目光一看,咦,这不是狗娃嘛!
扔了书跳了起来,三两步上来捶了秦越一拳,“你小子不是拒绝我了吗?咋又夹着尾巴来了?”
陈伯见秦越有点尴尬,忙在边上解释道:“少爷,秦越是来应聘临时帮工的。金管家见他字写得好,向老爷推荐,就干一个月,年底就完工了。”
“帮工?狗娃你没病吧?”李济志伸手探向秦越额头,秦越忙避开,“坐着陪我读书你不愿,倒愿干卖力气活?”
“我这不又来了吗?”秦越笑了笑。
“也是,不过不是金管家机灵,你恐怕心里实在是不想来的是不?”李济志歪头问道。
见和自己同年的李济志伶俐样,秦越心叹这小子确实聪明灵活,如果不学好这关在太可惜了。
李济志见秦越不语,“怎么样,让我猜个正着了吧?”一副得意模样。
“咳,咳……”两声咳嗽声从身后传来。秦越回头见一肤色微黑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踱了进来。
“柳先生好!”李济志忙恭敬作辑道。
陈伯在一旁行礼后介绍道:“柳先生,这位是老爷找来的伴读,本村的秦越。”
柳先生扫了眼前身材结实,庄户打扮的秦越,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秦越上前行礼道:“见过柳先生。”
柳先生冷漠地点了下头,径直走到书桌前,从案几上挑出本书,说道:“今日继续讲解《史记》。”
陈伯识趣地退了出去,秦越先给柳先生沏了杯茶,又给坐在一边椅子上的李济志沏了杯,然后站在一边旁听。
今日柳先生讲解的正好是战国七雄时代的历史,只见其旁征博引,讲得是即精髓入骨,又舌烂莲花,就是后世《百家讲坛》大师级的教授也不过如此。
听得入迷的同时,秦越不由暗暗纳闷,如此有才学的柳先生为何甘到一个偏僻山村财主家当个家庭老师?
忽然“啪!”地一声吓了秦越一跳。
只见柳先生怒目击者盯着李济志,李济志从瞌睡中一惊,猛地跳了起来,马上意识到不妙,讨饶道:“先生,济志错了,济志错了!”
只见柳先生扬了戒尺,李济志无奈,哭丧着脸上前,咬咬牙伸出了右手掌。
柳先生摇摇头,李济志带着哭腔求道:“先生,左手掌前两天打得现在还肿着呢……”
柳先生盯着李济志,冷冷道:“右手要留着写字!”
李济志绝望地看了眼秦越,暗道,今儿真是丢死人了,缓缓伸出左手掌,:“啪”地一击精准又力道地响声发出。
李济志居然咬牙没发出叫声!只是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滴滴渗出,迈着沉痛的脚步又坐回了位置。
秦越心中叹倒,真是一物降一物呀,李济志居然也有怕的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