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打点行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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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易这一声叱咤,立时就破了李昱的胆。王易声望远扬,闻名遐迩,而坊间不仅四处播闻他曾在“月旦评”中获得许劭许子将的赞誉的故事,也对他昔日统领童子军征战厮杀,无所不胜的传奇有独钟。李昱是再普通不过的升斗小民,王易的显明他又如何不知?王易之威他又何敢抗拒?风传王易智识过人,善于知几,这李昱见王易突然怒发冲冠,戟指呵斥,还以为王易已将此事的来龙去脉都摸透了。

    可怜这昌门里的小小鱼贩,昔日还处心积虑,暗怀鬼胎地要陷害同里鱼贩贾宣,现在竟下身湿溺、双唇颤颤,“扑通”一声伏倒在地,口称认罪,向王易哀声求饶。

    徐盛与管亥却茫然——他们看到李昱跪地认罪,立时便怔住了。而那门楹外围观的群众们何尝不是如此?在他们眼里,本来是证据确凿,可以立即定罪而毫无疑义的案件,怎么就能够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古时的旁观者通常满怀热情,总希望亲由自己去发现邪恶的蛛丝马迹,成为惩恶扬善的人,故而他们极易义愤填膺,却又往往陷于管窥蠡测,瞅见个表面大概便妄生决断,而且他们还容易被当事人所迷惑、鼓动。譬如这厅堂里的李昱和贾宣,李昱羸弱矮小、眼窝凹陷、相貌困顿,而贾宣高大强壮、眉飞色舞、目光迥然,看上去是个义愤冲动的青年。既然李、贾二人揪扯不清的是一桩斗殴案,那么围观者明显偏袒李昱,因为它们认为从体格上看,十足只有贾宣斗殴欺负别人的道理,而没有李昱参与打架的份。但是事实往往静静沉在水面下,没有一片飞石去打起一阵水花,或许它永远不会浮出水面。

    许贡见局面翻转,先是错愕,紧接着脑中彷如一阵浪潮拍打而来,蔽住了大半思绪。之前在王易走进来时,他已在心中盘算了一遍,试着将反诘王易的话酝酿好。可是李昱认罪,这些话还有甚用?接下来也只能看李昱究竟怂到何种地步了。

    王易其实心惊肉跳。他也只是从李昱细微的表情变化上揣测李昱乃是幕后的犯罪者,是引发贾宣殴人闹事的设计人。但也正是联想起古代的狱讼案编,王易才敢这样草率地“先声夺人”。

    王易按刀横立,怒斥李昱道:“州司在此,你还不把陷害贾宣的事实经过全盘托出,更待何时!”王易博带峨冠,威武至极,李昱骇得叩头碰地,砰砰发响,这厮很快就把他在贾宣寻衅滋事前一晚药死贾宣的鱼,诱使他次日前来耍闹,趁机将其投入监狱以保自己生意兴隆的意图尽数道来。在那门楹外拥搡的老百姓们听得面红耳赤,心脏噗噗地跳着,有人连额角都渗出了汗水;一些老太婆窃窃私语,感叹“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云云;最好笑的是许贡,他非但没为事情的水落石出而心生欢喜,而是觉得自己颜面尽失,反而横肉铺面,显得愈发气急败坏起来。

    两个胥吏听到李昱说到他所设伎俩的阴险之处,羞惭地垂下头,快步踱到桩木前解下贾宣的束缚。贾宣吭哧吭哧喘着粗气,他身被箠楚流失的精气似乎在这昭雪之时重回其安扎之身。贾宣双目尽赤,但脸上却云淡风清,似是参透了俗世的道貌岸然。

    不过贾宣还是得感谢王易。他来到王易前欲行大礼,却被王易亲自用手托起。在另一边,徐盛和管亥见李昱丑态百出,也忍不得他继续将谋划作案的细节一一讲出,他俩从文史吏那里取了纸笔,交与李昱,让他先写下“辞服”,使此案得以定谳再说。

    李昱一边痛哭流涕追述着自己的犯罪动机和犯罪过程,一边颤抖地写好辞服。王易对这李昱极为厌恶,忙使胥吏将此人抬出,直接送入牢狱。

    这戏剧性的变化使得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感慨赞叹的声音回荡不息;使那班自认敬业诚恳的胥吏们羞愧无比;也使许贡咬牙切齿,又不敢贸然发作。

    王易转过身来,直视着许贡,微微笑道:“许县尉,此案缘何如此草率?”

    许贡自知此时吃了哑巴亏——他已经听见外头的围观群众开始议论“许县尉原来做事这样草莽啊”云云——怒火冲天却又不可发作,他沉声道:“下官未曾明察,还望刺史恕罪!”

    王易收敛笑容,冷冷道:“恕罪?今天我若不出来洗冤,只怕贾宣就要被活活打死在这公堂之上!即算贾宣无故寻衅,那么他殴伤的李昱的两个帮徒也只是轻伤,如此轻微之罪,最多笞杖二三十即可放令归家,如何要这样蛮横无比地拷打下去?”

    许贡语塞,许久憋出一句:“鞫狱之事繁多,有不能拖沓之故。”

    王易喝斥道:“谬论!若都像你这般行止草率,如何能定纷止争?反倒牵出无数的冤假错案,徒生祸害!听见你这样强辞狡辩,想必平日里断案都是这般行事的了!呵,为了方便省事,这竟有多少冤案错案出在你手里!”

    “那……王刺史又是怎么知悉隐情的呢?”

    许贡退无所避,抛出了这个疑问,好像这能够阻止王易咄咄逼人的步伐。

    “哈哈。”王易仰脖大笑,面露狡猾之色,“察颜观色耳。从各方的辞状上来看,此案原本就是疑点重重的,断不可妄下决断。你草莽行事,鲁莽定下贾宣的罪责,李昱竟在一旁窃笑不已,他若没有干系在里面,为什么会这么得意呢?我不过是使了些小手段,他就全盘将自己设计陷害的事实讲出,也足见他心智不牢。”

    “什么!”许贡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脸面,胸中郁结,滞痛无比。他便如一个木偶人那般僵在原处。而门楹栅栏外的围观群众们齐声发出赞叹,赞王易智慧卓越,手段高明;叹那许贡原来是这样一个草莽之人,原来竟还以为他是一个手段高明的能吏,居然只是为了简约时间而消极怠工!顿时百姓对许贡的印象大坏,至有低声咒骂许贡者——那些人都是以前曾在许贡手里结过案子了,当时心中的细微抱怨,现在似乎有了正当的途径和正确的对象,可以尽情释放出来。

    面对如斯事实,许贡已无力辩驳,但他仍倔强地对王易说道:“刺史大人既然善于断案,那就请撤除我的职位,自行设堂处置鞫狱之事!”

    王易摆摆手,道:“许县尉是见我有所驳难,故而出此谬言?我刺察扬州,不过是做些监访督察的工作,虽偶或可以设亭审问,但权力尚不能管你这个吴县县尉的调度升迁啊。许县尉便是要乞骸归乡,那也得等朝廷的诏令颁布下来,才能去职,否则就是违反了律法啊。”

    “那刺史究竟欲我做甚?”许贡干瞪着眼,粗着嗓子问。

    王易严肃道:“今日依‘六条同事’例行公事,我列席旁观,其他事项一切如故。你尽管提人审问,若有疏漏之处,我自会与你提出修正。”

    许贡大怒,王易此言,明摆着是要来拆许贡的台,扒他许贡的脸面了。可是许贡已在前面失了一招,又如何能够发作?

    “谨遵刺史吩咐。”低眉顺眼地说完这句话,许贡举止神态均异于常,思绪繁乱了。

    在这种糟糕的状态下,许贡的断案水准甚至失于他的正常水平。致使在接下来的审判过程中,屡屡被王易这个汉朝法律的门外汉揪出错误,并一一纠正。

    审判工作直至傍晚结束,许贡在休息室里唤上寻常服饰,身心俱疲地走出来时,王易正在门楹外与围观群众们亲热交谈,百姓们对王易审理案件赞不绝口,而这其中也夹杂着对许贡的质疑之声。有些在许贡看起来忘恩负义的人在那边嚼舌头:“许县尉原来行事草莽,思虑不周,以前总以为许县尉判得巧妙,今日王扬州到旁,方知许县尉判案不太牢靠,以前那些看起来判得巧妙的,都是他许县尉自己搬弄拿捏,挪来搪塞我们这样不懂律法的升斗小民。”一个老叟叹息道:“若得刺史大人来判,哪里会让许县尉牵扯出这么多的冤情?只可惜大人晋身兰台,不能来处置郡中实务。”七嘴八舌议论下去,最后大家都质疑让许贡继续待在台面上处理司法工作的正确性,纷纷要求王易举劾许贡下台。这时就出现了有趣的现象——司法工作本来就是县尉可有可无的工作,县尉在承担这些工作时,往往是对县令县长起一个辅助的作用,但他的正职却是管理治安、捕贼求盗。所以,即使他在司法工作方面有所阙漏,也不能因此而撤除他的本正职位。所以,这就是王易在耍使手段了,他正是凭藉百姓管窥蠡测的秉性,对他们加以利用,使他们对许贡产生不满。

    民心可畏,一旦舆情汹汹,上司也不会再对细节加以深究了,而是为了尽早平息舆情,草草做出符合民心所欲的工作。王易谙熟此道,许贡何尝不知?他眼见着自己的名声愈发崩坏,满面凄淡黯然,只觉仕途无望。

    “王易小儿,为何如此与我作对!”许贡心中怒火燃烧,“任人唯亲,算什么英雄好汉!”

    径出门庭,许贡的忠仆在外守候多时。许贡自后拉绥上车,那忠仆看见庭内百姓纷纷侧目,连忙挥动长鞭,御车逃离此地。

    “主公,那王易果真有些智谋。”马车行驶至途中,仆人突然说道。

    “你今天竟也来旁听了?”许贡怒道。

    “主公息怒。只是他今日前来贬损主公,我看早就有所预谋。”仆人道。

    “还不是要把吴县县尉这个职位抽调出来,任之以其亲近之辈?前番沙汰吴会两郡郡吏,他的手段也不怎么高明。”许贡不以为然地说。

    仆人却忧虑地说:“我是怕王易特地要对主公不利。他兴许知晓了主公的大事。”

    许贡额冒冷汗,半信半疑地说:“怎么?他又如何得知?”

    仆人把一个噩耗带给他:“郡督邮龚右和许辛昨日被缢死在太守府邸,刚刚贴出的张榜说是龚右和许辛被刺史大人用计赚破诡计后,恼羞成怒,拔出兵刃冲撞刺史,被徐盛和管亥当场制服住后杀死的。”说着仆人把他悄悄撕下的张榜贴画伸进车厢。

    “什么!”许贡目视张贴如蒙晴天霹雳,“停车!”他双目空洞地大叫起来。

    驽马长长一声嘶鸣,马车迅速在硬石路上停住。御车仆人静静等候着许贡做最后的决定。许久不闻回音,仆人焦急道:“今天主公还是不要去客栈了,若王易果真有所预谋,在那里设下伏兵,张网候捕,则主公此去危险大矣!”

    许贡双唇发颤,颧面额角上的汗水滚滚而下,“江北豪士好不容易泛舟南下,如若不去接待,只怕让他们寒心,说我做事不诚,这样日后我又如何复起,再谋大事?”许贡惊慌失措地自言自语,“我偷偷潜到草市,只是送个捎信人过去,让他们另择时日再举大事,这就好了些罢……”许贡验证着他的突发奇想的可行性,“可是这次来的都是名士,如此行事,必然让他们轻视于我……”许贡又把一个个念头推倒。

    “主公!”他的仆人催了又催。

    “你御车带我去草市。我速去速回。”许贡镇定下来,“‘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断了信义,就是断了做人的根本。一会儿赶赴草市,我先赶紧和几个名士碰个头,改定时日再议。哎……若一夜无事,那就最好了。”

    许贡的仆人预感到此行危险无比,然而仆不违主,他还是挥动长鞭,马车重新行驶起来,折转方向,奔往吴县津浦的草市。

    “主公,许贡果然又去那草市了。”稍后,王易的侦骑来报,王易点点头,示意侦骑继续查探实情。

    王易几句恭维话打发了热情的群众们,带着徐盛、管亥、常桓等人走到后室,细细谈论。

    徐盛一见四下无人便感慨道:“许贡这厮,竟连半丝戒备也无,就这样奔赴草市!”

    管亥拍掌大笑道:“只怕不是奔赴草市,而是奔赴刑场了吧!草市周围已有吴军三百精锐埋伏,他延揽的那些剑客部曲,今天要全部葬身在草市里!”

    王易则强调道:“此事定要做得万无一失。在动手之前,一定要把他诱到众目睽睽之下,如果老百姓看不见他和一帮江北剑客不干不净,那我们就不能动手!我们打的就是名正言顺!”

    管亥笑道:“放心吧,主公。这次领兵是董元代和潘文珪。既要万无一失地理掉许贡,他二人断不会不留分寸。”

    几人又对其中几个细节做了推敲,得出的结论是再缜密不过,于是几人径出侧门,策马赶往吴县津浦,决定见证一件大事的发生。

    阚泽旁听了今天的审判,只觉得心潮涌动,许久不能平静。当然,以他这样的聪慧,自是在今日繁琐纷乱的一系列案件审判中,察觉出了王易对许贡暗怀的某种艰深意图。但他无法将这种意图表示出来。毕竟,根据种种传闻,他一直认为王易是一个智勇卓著、身兼命世之才的奇人——尽管去年他曾在会稽,亲眼目睹王易的得力将领吕岱和李严亲麾吴军以迅雷之势击破祖郎的贼军。可不管怎么说,阚泽今日也算将王易的风采一揽于目,对王易有了一个直观的美好印象。

    当他看见王易偕同太守、校尉疾驰出城时,就心生好奇。再作了一番踌躇后,阚泽翻身上马,追随王易出城。

    ※

    黄昏日落,夜幕降临,然而吴县津浦的草市依旧灯火通明。

    其实这样至夜仍然经营的市场,还可以称作“夜市”。按照正常的历史,夜市要到唐朝才真正有所发展起来。现在的吴郡经济的日益发达,可见一斑。

    类似于此的草市雨后春笋般在吴郡各地出现,尤以无锡县、吴县、海盐县、钱唐县四地为甚。而正常历史上的草市最早则出现在魏晋。这些草市除了在一定的空间范围方面打破了桎梏外,其他方面与传统市场并无太大区别:定时而开,定时而闭,还有政府派遣官吏加以严格的监视和管理,譬如当时就产生了一种叫“草市尉”的官员。

    而在王易的指示下,吴郡的商业氛围愈发宽松。虽也对草市进行管理,但并不指派吏员驻守,只是让小撮军队在那里值勤,维持必要的秩序罢了——在人口物资流动频繁的地域,若没有秩序,将会不息地制造混乱,这种市场是非须管理不可的。

    许贡正在客栈中,与他所联络的那些江北豪士的领袖交谈。许贡与那年轻领袖紧执双手,大汗淋漓。

    年轻人怪笑道:“县尉何故尽展此态?”

    许贡喘着气,道:“实在是为情势逼迫,不得已而为之。刺史王易刚愎自用,我揣度他今日要对我不利,特地前来知会诸位豪杰,说来惭愧,诸位权且在附近村舍暂避一夜,明晨我们再来商议大事!”

    年轻人敛容道:“想不到王易战功赫赫,竟然如此悭吝,容不下许县尉这等诚恳之人。王易势大,我等确实不可正面相迎。无妨,我等还要谢谢县尉前来知会!”领袖身后众人纷纷道:“多谢许县尉!”

    却也有人义愤填膺,怒道:“如若王扬州果真要对县尉不利,县尉形单影只,暂避得一时,日后如何又能脱逃他王扬州的手掌?不如……”

    话音未落,那客栈的房门便被撞开了,门口两个内罩玄甲,外罩藤铠的吴军步兵一手持着圆盾,一手倒拖长刀,怒目而视。

    这客栈不过是间庭院,只有一层高。而许贡等人所立的屋舍,却是正对着外头供羁旅行者用餐的大厅。

    虽是夜里,但火炬点亮,映得厅堂如同白昼。众目睽睽之下,许贡与一伙江北豪士在忽幽忽明中诡异的模样被食客们看个正着。

    董袭和潘璋走了进来,先是安抚了一下众食客,然后走到那门口。董袭喝道:“许贡!朝廷供你秩禄,为何还要与强人谋反作乱?!今日被我等捉个正着,还有何颜面?”

    许贡看见董袭和潘璋,立时明白了今日之事果真是王易所设计,他喟然长叹,却不复言。只是他这般颓丧,他新结交的那班剑客豪杰们就立即怒火冲天。那领袖不顾自己先前所言,大喝一声,挥舞长剑冲了出去,而相继者极众。亦有人搀起瘫软的许贡,大声喊叫道:“许县尉,我们冲杀出去!”

    这伙剑客挥舞兵刃,蹦跳纵跃冲杀出去了,搅得整座草市鸡犬不宁,骂怨声此起彼伏。而偏生从各街角涌出的大量吴军又把“县尉许贡勾结强盗,谋反作乱,捉拿有赏”等惊悚口号喊个不住。

    这些剑客为了彰显豪侠之气,所携长剑又窄又薄,只能做刺杀之用,可是吴军兵士身罩两甲,用这样单薄的武器,剑客们甚至连吴军的第一层以经纬纵横交织法制成的藤铠都无法刺穿,又如何能伤害到底下的躯干?何况今次董袭潘璋带来的兵士是曾经参与去年征伐丹杨的老兵,各个战力强悍,往往一个照面便将那些普通剑客杀死。偶或有武艺稍稍高强的,则三五个一拥而上,先用盾牌撞倒,然后续补一刀杀死。

    摆摊的小贩与夜来玩耍的百姓惊慌地四处退避,让出一个“官贼”相斗的地域。在这地域之中,尸体枕藉,鲜血流淌。残存的几个剑客护住许贡,身被数创无力再战,只得勉强用剑支撑身体。他们与神色冷峻的吴军对峙,而吴军仿佛随时都会冲上来似的。

    整齐的军靴踏地声传来。一列弩手从后面来到前排。

    这时那个领袖拉住许贡,转身就往后面跑。其他的剑客,则悍不畏死地向前面发动了绝命冲锋。

    弩机悬刀纷纷叩响。

    “吁……!”阚泽堪堪拉住缰绳,坐骑长长嘶鸣,将前蹄高高抬起。

    “扑通”一声,那个来自江北的年轻领袖拉着许贡,两人一起身负数矢,重重摔倒在阚泽的坐骑的马蹄之下。

    王易、徐盛和管亥则在那一头赶到,他们面对着这伙训练有素的吴军的指挥官——董袭和潘璋,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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