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雾气随着海风侵入陆地,慢慢拥裹夜幕中的港口小城,让原本就朦胧的灯火更加梦幻。不时有『蒙』着光晕的亮点在港口外晃动,是进出港口的桅灯。偶尔有马蹄声在城外绕过,是往来的传令官或瓦拉几亚弓骑兵小队。白天那胜利的喜悦已经随着夜『色』隐去,战争这无尽的苦难没有尽头。
“『侍』从长,什么信件,紧急么?陛下已经休息。”
“嗯…,两封是别尔哥罗德发过来,一封来自安卡拉。是这样的…,北面,汉娜皇后向斯德丁派出一些萨克森王室近卫军,但挪威和丹麦有向石勒苏益格增兵迹象,难以派出更多军队,皇后向『女』国王致歉。但皇后已经向普鲁士的奥伯瑞斯特发出最严厉警,让他立即停止支持瑞典,否则褫夺帝国爵位,据说奥伯瑞斯特表示听从命令。匈牙利已经开始集结军队,但奥地利大爵夫人还没有明确表示。
南边,埃及帝国各哈里发国达成一致,开始向大不里士提供军队,伊儿汗国也是如此。另外,应该是受这里影响,锡诺普金帐汗国兵力空虚,奥斯曼帝国会迅速解决问题,然后向高加索增兵。玛丽亚主,这些情况不算紧急,但还是…”
“这样啊…,嗯,你要是觉得合适,我会尽快转陛下…”
“『侍』从长…,这个…,嗯,新罗马有信件发来么?”
“啊,『女』士,我知道,我知道,有信件会立刻送来的…”
只是刚刚进来,玛丽亚就说他休息,除了希望他跟安妮丝单独相处,也许还有别的目的。艾格尼丝询问斯蒂芬,显然有些冒失,但他滞留在这,心里估计很惶恐。
听着这些细碎话语,刘氓心头没『激』起什么『波』澜,只是觉得很有意思。而他之所以关注,是因为蓦然听安妮丝发问,心里有些『乱』,不知如何回应。刚好斯蒂芬来到『门』外,他也算借机转移注意力。但安妮丝没有他那么好的听力,依旧带着苦涩笑容看着他,让他无法回避。
他的思绪更加『混』『乱』,下意识伸手轻抚一会安妮丝的脸颊,这才尽量正视她的眼眸,轻声说:“干嘛这么问?我当然希望你回来。看最新章节来毕竟…”
“毕竟我属于这里,表哥也会因此感到安慰是么?”
安妮丝突然就变得咄咄『逼』人,不管他慌『乱』的神情,继续说:“亨利,我并不美丽,也缺少智慧。我知道,在瓦本,你接受我,仅仅是因为怜悯。”
见他要反驳,安妮丝伸手轻触他嘴『唇』阻止,然后接着说:“不用安慰我,即便这样,我还是觉得幸福。我同样不知道是否爱你,但因属于你而感到甜蜜。这让我有了希望,有了信心,不再孤独绝望。相比那些真正爱着你,或者生命中只有你,却只能在『阴』影和寂寞中老去的『女』人,我已经很幸福…”
辜负太多,刘氓早已不再去想如何弥补,但这些话自安妮丝口中说出,仍感到心弦颤动,身体仿佛陷入无尽的悲凉之中。半响,他从熟悉的感觉中恢复,想将安妮丝重新搂进怀里,却只是捻了捻她耳侧发丝,扭脸衢看窗外夜『色』。暗淡天幕下有些昏黄光影,却像是第聂伯河附近那晚餐的背景。
“亨利,地中海你已经有了安排是么?”
过了好一会,安妮丝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刘氓蓦然回头,只见她微微歪着头,小脸上似乎有些促狭的笑意,不禁愣住。片刻,他下意识点头,随即摇头。再定神安妮丝,他莫名有些不安,很想起身一走了之。
安妮丝像是察觉,扭脸莎玛,又回过头继续说:“亨利,我不该说这些,也不该祈求太多。有人说,帝王不能有爱情,甚至不能有感情,但你爱得太多,爱得太深…。嗯,你看我,对了,我们没什么,我觉得你不该刻意冷淡艾妮英。虽然她回来的原因你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但她离开家人,离开熟悉的一切来到这里,不该这样对她…”
“你看,我真是个笨『女』人。嗯,是这样,我知道你对宋帝国和埃及帝国的支援很不满意。这件事你可能有误会,实际上,在热海,宋帝国行营也只有四个‘师’军队,其余都是本地人。嗯,虽然你在撒丁那边有安排,这支军队仍能起到很大作用,可以调来跟你一起北上。还有,既然大不里士战事僵持,圣约翰骑士团也可以从海路赶来。还有…”
一会条理清晰,一会神『色』慌『乱』。怔怔的看着安妮丝,等她说不下去,刘氓笑起来,轻轻拍拍她脸颊,起身走出卧室。玛丽亚坐在沙发上,看见他,匆忙低下头,显然在偷听。贾二娘则跟巴拉静静坐在圆桌旁,立刻起身施礼。
玛丽亚,又静静听了一会『门』外动静,他走到桌边坐下,随意将已经凉透的晚餐吃了几口,这才轻轻放下刀叉,说:“这次战斗你们不用再猜测。事先有计划,古依斯提尼亚尼知道,德古拉知道,斯科拉里奥斯大牧首知道,西『蒙』?阿森国王也知道,斯蒂芬负责联络。也许计划很冒险,但我之前就相信能成功,因为我太蠢。”
最后的话一出口,他就觉得不妥,又拿起刀叉吃起来,可半块面包进肚,那边玛丽亚才哧地笑了一声,随即掩住嘴,贾二娘和巴拉纹丝不动,只是头垂的更低。
他思索下一句话的功夫,又有了熟悉的被窥视感,但玛丽亚,窗外,这感觉消失。拿起一块面包捏了一会,他继续说:“科西嘉那里我有安排,现在很可能已经开始,甚至有了结果。但有些人需要知道,有些人不需要。你们说的对,既然是君主,就要时刻记住,不是么?”
再玛丽亚,见她只是低下头,他转向贾二娘,问道:“以宋帝国战舰的航速,远征军得到命令后什么时候能抵达这里?”
贾二娘抬头他,表情像是有些慌『乱』,很快又低下头,好一会才支吾着说:“陛下,请您原谅,我前天已经发出信鸽,让船队先赶往克里特岛。估计…,估计十到十五天能抵达这里。”
“是么…”沉『吟』片刻,他说:“那你写封信,让斯蒂芬直接发往克里特岛,我等十天。这期间,我希望埃及帝国配合奥斯曼帝国向高加索进攻,金帐汗国兵力已经空虚,教会也会向那里的教徒发出谕令。”
不等贾二娘回应,他接着说:“诉阿剌海别,感谢她这么多年的关心,但她的等待毫无益处。我想,如果她能让你们,让她的帝国永远被人传诵,那会更有意义。”
说完,他起身就走。
除一楼惯常的嗡嗡声,不大的市政厅总体来说很安静。艾格尼丝屋『门』虚掩着,他一进去,守在桌旁,正指点『侍』『女』缝纫的小『女』人立刻迎上,轻柔的扑进他怀里。很快,小『女』人又仰起脸看他,晶莹细腻,略显绒绒感的脸颊微微泛红,总显半睁的眼眸中有欣喜,有期待,还有些怨怪。低头『吻』『吻』她莹润饱满的嘴『唇』,刘氓正想说些什么,小『女』人摇摇头,又重新偎进他怀里。
拥着艾格尼丝盈盈娇柔,仿佛云朵般会飞去的身躯,刘氓不自觉有种沉醉感,每次在一起都有所不同,却愈发浓郁的沉醉感,心中也涟漪般『荡』漾。默默闻一会发间浓郁,却不显浮躁的芬芳,他侧身将小『女』人抄『腿』抱起,向卧室走,可小『女』人却努力挣脱。
抿着嘴看他片刻,艾格尼丝脸颊的红晕更浓,理了理他的衣襟,这才说:“我的亨利,你不该回来,至少今晚。我爱你,片刻也不想离开你,可我知道,你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已经知道安妮丝主和你的事情,你该对她好些,这样我也会感到快乐。”
艾格尼丝穿一件朴素的长裙,宽松,有些类似前罗马风格,领口很低,将傲然的美显『露』无遗,却丝毫不让他觉得别扭。
这『女』人只会越来越美,他心头不禁叹息一声,重新将她抱起,不再给她拒绝的机会。可品尝到小『女』人的甜蜜没多久,他突然觉得有点不踏实,直到艾格尼丝有所察觉,如泣如诉的表示不满,才彻底忘记一切。
雨腻香浓,尽可能给他带来满足感和自豪感,艾格尼丝才叹息着拥紧他,让他慢慢体味余韵,但他心头的不踏实感又在满足之余慢慢泛起。他清楚这不是安妮丝等人的缘故,却找不出问题所在,只好轻轻摩挲艾格尼丝丝滑的腰『臀』,让意识慢慢平静。等艾格尼丝沉沉睡去,他再也无法抑制不踏实感,轻轻起身,随意套衣物,离开卧室。
夜已深沉,楼下的嗡嗡声也低落不少。示意艾格尼丝的『侍』『女』不必招呼,他无意识的走出『门』外。楼道内很安静,只安妮丝房间有些模糊声响。凝神听了片刻,他心头的不踏实感似乎找到方向,下意识向那里走。
还没到『门』口,不踏实感就有了答案。是安妮丝在说话,可除了玛丽亚,有个陌生的声音在回应。阿剌海别?他脑中一闪,又向前走几步,『腿』却有些软。他有过设想,阿剌海别可能多次在暗中观察他,可事到临头,是让这无言而苦涩的默契继续,还是直面并不容易的相会?
那声音用的是条顿语,很陌生,无法与记忆中阿剌海别音容笑貌找到对应的地方。走廊尽头窗棂外沉沉夜『色』,他深吸一口气,几乎靠本能走到『门』口。
打开『门』,莎玛正就着一个小炭炉烧水,巴拉站在一边。两人对他到来明显一惊,满脸都是错愕。卧室『门』虚掩着,里面瞬间安静,随后是某种物品轻微的响动。他不再犹豫,快步走过去推开『门』。
“陛下?”玛丽亚正向『门』口走,刹住脚步诧异的问道,安妮丝依旧靠在『床』边,但目光明显躲闪。
卧室不小,正东有阳台,『门』微微晃动,他迅速走过去,阳台上却没人。向下一看,见『花』园树影下有人影晃动,他赶紧翻身跳下去。可他哪练过轻功,明明看准一根横出的树干,却一脚踩空,在树干上挂一下,结结实实摔在地上。远处传来扑哧一声笑。他正晕晕乎乎眼冒金星,闻声又气又急,咬牙跳起来就追。
遇墙翻墙遇沟跳沟,街道房舍被飞速抛到身后。他自认为身手够灵活,远处的人影却始终不紧不慢的晃动,而且像是不在巡守的士兵视野之内。一路折腾解释,等追出城,他已『精』疲力竭浑身像散了架,一只脚踝也麻酥酥失去知觉。
没有星辰,空气有湿湿的凉意。再次摔倒,爬起来,人影已飘入树林。他茫然跪在草地上,浓浓的绝望充斥『胸』怀,所有的苦楚都涌到脸上,但泪水不可能再滑落。不知过了多久,他默默站起,挣扎着往回走,路却同样陌生,灯光闪烁的城池也不是归宿。
“看你,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么?”
声音在耳边响起,说话的人温柔的搀扶他。茫然扭脸,却轮到他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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