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胡子的战争是以天来计算的。九月六日,等汉娜一行赶到沙隆,局面又是一变。
几天来,正当大家以为他在兰斯以南山中打闹时,他却分批调集阿尔卑斯猎鹰进山,突袭苏瓦松,强占贡比涅,直至夺取距巴黎不足三十里的莫城。这几座城原本就没什么守兵是一方面,他莫名其妙的攻城方式更令人胆寒。往往是,夜间一阵不引人注意的扰动,等天光大亮,城内居民才赫然发现满街都是灰白披风的阿尔卑斯猎鹰。
抵抗本已无谓,这黄胡子占领方式也与他人截然不同。他只是清剿所有武器,夺走属于王室的税金和物资,对贵族平民财物分毫不动。甚至,他还会根据市政资料和贵族、平民投诉惩处王室派来的官员,返还被侵夺的公私财物。他也不留兵驻守,只是出大价钱让市民损毁主要城墙。
这战争是黄胡子和安茹查理的私怨,不值得参合进去。不知谁得出的结论,或者暗中推动,反正这说法广为流传。
巴黎更可笑,一座二十余万人,欧罗巴绝无仅有的大城,居然被摩尼亚女边疆伯爵区区三千骷髅骑兵围困,无一人敢于出城抵抗。这也就罢了,反正她也攻不进城。可她不知道从哪招来一批人,将巴黎周边王室行宫和别墅搜刮的一干二净。当然,这也无所谓,反正东西都是查理的,但黄胡子夺取莫城,已经没人相信巴黎可以保住。
等候援兵?
普瓦都对阿基坦来的加斯科尼人抵抗的还有模有样,但法兰西舰队主要集中在地中海土伦和海峡的勒阿弗尔,英格兰舰队不是退回本岛就是趁机夺取萨克森在摩洛哥地盘,波尔多舰队畅行无阻,能坚守到什么时候无人知晓。
普罗旺斯,各城镇和阿维尼翁居然坐视萨克森王室近卫军通过,跟进驻布雷斯的伯尔尼军队会合,顺利攻下几乎不设防的里昂,这下奥弗涅和波旁也岌岌可危。
如果有人冷静下来,就会发现一个可怕现象。多年来,随着黄胡子用心或不经意的努力,不仅德意志团结在一起,他本人关联的势力也庞大到可怕。相形之下,法兰西、英格兰这些传统大国似乎已经不值一提。
但刘氓本人还没有这个觉悟,正在为是否攻击巴黎发愁。
可以说,波西米亚战争开始,对他来说就是不断发现自己潜在实力的过程。等到达亚琛,他才蓦然发现,自己的实力完全可以横行无忌,似乎彻底占领法兰西也非妄想。
可问题来了,法兰西毕竟拥有独立的语言文化,跟德意志数百年宿怨。兰开斯特和卡佩家族王位之争都引出一座永久丰碑,等他最初绥靖手法失去新鲜感,这片土地会竖起多少丰碑不是他所能估量的。他已经感觉到,贡比涅等地民众虽然未显露出抵抗迹象,对他这些日耳曼士兵的戒惧和敌视似乎与生俱来。
汉娜不知道他怎么想。还没进沙隆城,心中已是滋味难言。
她首先来到城东北大营,远远一看,问车窗旁约瑟夫:“那是我们的军队?”
这事对皇后自然不能隐瞒,约瑟夫心说:“阿尔卑斯猎鹰陛下已经全部调往莫城,铁十字近卫步兵也开始向梅斯方向转移,这里是主要是特鲁瓦伯爵提供的军队,有五千人,我们少量士兵在外围,装个样子。啊,所以这附近不让人靠近…”
“梅斯我不管,你们近卫军也该为帝国做点事。莫城,你们那皇帝真想效仿兰开斯特亨利?难道就因为他是菲力国王的女婿?”
这话…,约瑟夫头皮发麻,哪敢吭声。弗莱堡亲王年纪大,骑马有些勉强,这会坐在车上,赶紧打哈哈:“啊,皇后说笑了,陛下兼领法兰西王位显然不合适。但香槟伯爵家族源自卢森堡,加入帝国未尝不可…。啊,陛下今天不是要返回沙隆么,该认真商量一下…”
汉娜不置可否的哼一声,吩咐车队入城。离城还有段距离,见一群形容落魄的人拖家带口顺马恩河向西行进,而本地居民显然对他们不善,汉娜奇怪的问了句。
“啊,皇后,那些是雨格诺异端。查理国王一向是秉着镇压态度,但他们人数太多,甚至波旁公爵等人也改变信仰,很难处理。后来德?黎塞留提议暂时搁置争端,就不再过于动武。前两天陛下跟牧区主教商议教会管理问题,多数神仆都要求陛下彻底铲除异端。陛下没有明确表态,这里异端也不多,他们就采取驱逐政策。香槟南边的异端逃向波旁,这里的应该是去兰斯。”
汉娜默默看了很久,但依旧未置一词。
鉴于黄胡子毫无诚意,安茹公爵使团暂返兰斯请示,香槟伯爵跟随阿黛勒前往卢森堡,沙隆一时倒像黄胡子近卫军行营。当然,德意志皇后可不比黄胡子,伯爵夫人专门将府邸后方很少启用的独立楼打理出来,迎接服侍更像宫女。汉娜跟她相熟,也不见外。
安顿妥当,鉴于她旅途劳乏,伯爵夫人略问母亲和弟弟安好就至安离去。汉娜的确想休息会,可艾利什卡闲不住。梳洗完,她正想跟服侍的玛丽亚聊几句,艾利什卡不知从哪转一圈回来。
“喂,知道么?黄胡子新添一个侍女。安茹公爵奉送的,真是太迷人了,就像一朵鲜花,那些侍从老是在周围晃悠。”
看艾利什卡这八卦劲,汉娜一肚子没好气,一边让自己随身侍女和玛丽亚给自己梳头,一边淡然说:“安茹公爵奉送的?真有心情。叫什么?”
“艾格尼丝?索雷尔,说是普罗旺斯人,法兰西王室宫女。嗯,玛丽亚应该知道更多。”
“艾格尼丝?索雷尔?”汉娜似乎想起什么,沉吟片刻,也没问玛丽亚,低声说:“让她过来。佩特拉也来,收拾楼上房间。”
刘氓午后就回到沙隆。
他决定进攻巴黎,即便不占据法兰西,这对查理也是致命一击,足以锁定战局。但他目前兵力显然不足,因此调集欧斯卡尔杜纳克暴风兵团从海路前往布列塔尼,然后陆路前往巴黎配合进攻。这需要时间,莫城联络不畅,东面也可能发生变化,还是坐镇沙隆妥当。当然,汉娜前来也是一个原因。
莫城距沙隆百余公里,路也不好走,在府邸前下马时侍从多少有些踉跄。刘氓随口奚落两句,可自己上台阶时险些一跟头绊倒,引来一阵哄笑。
听完约瑟夫关于汉娜到来情况介绍,犹豫下,他还是决定梳洗更衣再见汉娜,可没走几步,玛丽亚微笑迎上,低声说:“陛下,皇后为你安排新卧室,玛丽娅公主和佩特拉女士都在那。”
客厅很大,汉娜没带金冠,头发随意挽在脑后,身着简洁紧领长裙在靠窗的圆桌旁安坐,背后站着两名宫女,身边是装扮类似的艾利什卡。佩特拉早就拘谨的侯在门口,一见他就习惯性上前更衣,但汉娜招呼一声,亲自迎上来。
歪着头打量一会,汉娜才接过工具熟练的为他拆卸铠甲。刘氓已经被看得不好意思,这铠甲取下,自己的汗味,马匹汗味,在混合汉娜身上幽香,实在是尴尬万分。
“怎么?认为我不会是个好妻子?”
为他脱去夹袄,汉娜嘟哝一句,拉着他的手走向卧室。刘氓脑子已经短路,可走进卧室,更尴尬。澡盆已经放好热水,而汉娜只是招呼侍女准备物品,显然不打算出去。稀里糊涂,他只好穿着内衣坐进澡盆。
又看他一会,汉娜摇着头笑笑,挽起袖子,上前为他解开内衣,接过浴巾轻轻擦拭。
可能是那莫名其妙内息原因,加上饮食习惯,他肤色不是惨白或肉红,而是带点玉色,配上坚实的身板,倒很有前罗马大理石雕塑的意思,就是一身伤疤煞风景。他神不守舍,汉娜目光也有些凝滞,到让整个场景温馨中又透出说不出的肃穆。
他上次枪伤结痂还未褪尽,肩头新添的伤口虽不深,却皮肉微微翻卷,颜色也是不正常的浅褐色。汉娜轻轻挤了挤,皱起眉头说:“怎么回事?这不是中毒么?怎么不处理?”
在一起的时光里,胡安娜只是被动接受关切,从未有过这样亲昵举动。感受着汉娜轻轻的鼻息和细腻触摸,麻酥酥的感觉直接浸透灵魂,让刘氓居然想哭。
可能真是累了。听到问话,他吸吸鼻子,头也不敢抬,随口说:“没什么,毒性是有点强,但影响不大,只是没休息好,恢复慢。”
汉娜显然拿他没法,叹口气说:“你总是不关心自己。这样吧,听我的,以后参加别人宴会,里面要穿锁子甲。”
说完,汉娜想起什么,又说:“你等会,妮可留下些药膏,说有解毒的,我去看看带了没。”
她这一走。刘氓还是觉得尴尬,匆忙搓洗干净。可穿衣服功夫才注意到,艾格尼丝居然也在一旁服侍。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正想问,汉娜已经回来。
见他满脸诧异,汉娜把他推到床边坐下,边给他处理伤口,边说:“不知道吧,安茹公爵把她送给你。艾格尼丝可是公认的法兰西第一美人,查理为此很伤心呢。”
查理看来真是被逼急了,这样的招数都能想出来。刘氓随意冲艾格尼丝点头示意,刚才的温馨感觉却不知不觉被汉娜这番话扫去。汉娜觉察他情绪改变,略感后悔,正想说些什么,约瑟夫却匆匆跑到门外。
得到允许,约瑟夫心进来,看看几位侍女,这才走到两人身边低,用教会拉丁语低声说:“勃艮第公爵内维尔指挥自己的军队解除法兰西元帅德?孔泰万余王室军队武装,并前往斯图加特,提请帝国议会接受勃艮第公国加入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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