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西里西亚,他却觉得路还远,而波兰是遥不可及,或者说,那塔楼早已离自己远去,只剩下蒙古人侵袭时里格尼茨寥落钟声
“宿营,派出斥候,找几个了解西里西亚情况的人”冲约瑟夫吩咐一声,刘氓转向另一侧的亚历山大,轻声说:“当年我们去过那边的山林?”
亚历山大是刘氓最早小弟,一直负责科隆骷髅骑兵,其后也带队在西里西亚轮驻过,几个月前去摩尼亚协助奥尔加涅,这次带队过来
他似乎也在搜寻什么印象,愣了片刻才回答:“是,陛下”随后又追忆着说:“那一仗真可怕…,嗯…,陛下返回里格尼茨,嗯,真奇怪,当时我觉得陛下一定会平安无事,他们还瞎担心…,唉,可惜,佩尔…”
亚历山大说着说着就低下头刘氓明白,他语气迟疑,除回忆起战友而伤感,也可能是觉得在西里西亚没起什么作用,对帕特里西亚有愧,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
该他愧疚么?从他那里,刘氓才知道,西里西亚地盘虽小,却有布雷斯劳、上西里西亚等多个公爵,根本就是一团乱麻,帕特里西亚这西里西亚女公爵是名义共主,只对里格尼茨和布雷斯劳两城有一定控制权加之波兰、萨克森、波西米亚三个强势邻居利益纠葛,日耳曼、斯拉夫、捷克斯拉夫各族群矛盾,旧宗教冲突,搁在谁身上也不好处理
而这次叛乱推举出的头目是布雷斯劳公爵,帕特里西亚的小舅子这家伙的领地布雷斯劳很久以前被辟做主教区,只具备空头衔,又对嫂子在波兰、匈牙利、奥地利势力支持下继承西里西亚公爵爵位耿耿于怀,暗中折腾不是一天两天
如果早些关注西里西亚事务,如果暴*前赶到西里西亚,如果…如果很多,只可惜,世间没有如果探身拍拍亚历山大肩头,刘氓转脸又望会群山,跳下战马帮斯蒂芬等人搭建帐幕
事情总会干完,行军中消息难得,也无从谈起处理事务,山里的夜色因此而格外湿冷沉静埃莱诺娜将他湿透披风摆好,在旁边边坐好,也跟他一样静静看着炉火木柴有些湿,在火苗舔舐下,滋滋腾起薄雾
寂静持续很久,帐外起风,火炉内倒回一些烟,埃莱诺娜被呛了一下她抹抹眼睛,突然笑起来
“亨利,在雷根斯堡…”
刘氓开始有些纳闷,听埃莱诺娜说起雷根斯堡,也笑了那天他折腾炭块,结果将炭灰弄在军用杯上埃莱诺娜没注意,弄得满嘴乌黑
这谐趣的回忆打破死寂,看着埃莱诺娜清透的茶色眼眸,刘氓下意识伸手碰触她嘴角一下,至于是擦拭想象中的炭黑还是要体会那温馨笑意,自己也不知道
埃莱诺娜对他的亲昵动作显出不安,也有些羞赧,慢慢低下头,像是不经意的避开他手指感觉他伸出的手僵在那里,埃莱诺娜似乎又觉得不妥,轻轻握住他的手放在膝头
这感觉很温馨,也有些古怪,一如她连日来默默无言,又始终保持距离的照顾
这女人改变太多,或者说,自己根本没了解过她看着埃莱诺娜光洁额头,莹润脸颊,刘氓没对她的变化得出结论,而是犹豫着将她拉进怀中,似乎这样能缩短两人距离
埃莱诺娜没有拒绝,可那丝柔意刚触碰心尖,他却身体一僵,记忆撕开缝隙两人多少有些相似?同样略显丰腴的体态,同样勘透世情的平静笑容刘氓陷入朦胧,飘渺单薄的朦胧,甚至没注意到埃莱诺娜疑惑,明了,淡然伤感的离去
清醒过来,刘氓摇摇头,静静看着门帘缝隙透入的夜色他思绪先触及西里西亚,随即强行转到在波西米亚应该采取的策略,坦能堡一战对波罗的海和东欧可能产生的影响,甚至去思索解决波西米亚后反攻塞尔维亚和保加尔凌晨时分,寂落而无边际的思绪终于被打断,约瑟夫带着一身湿气进来
“陛下,斥候前出到山脉北麓,发现有乱军在围攻一处大型矿场可能是忠于女公爵的贵族躲在哪里,天比较黑,乱军防御也…”
“不用解释,我知道斥候辛苦,是我太着急”打断约瑟夫的话,刘氓思索片刻,问道:“我感觉这里很平静,其他地方呢?”
约瑟夫虽不清楚他问话的具体含义,还是思量着说:“这片谷地主要是矿场和伐木场,没什么大的城镇,按照斥候叙述,乱军好像没有进行封锁,但山那边的城镇大多参与叛乱”
猜测用处不大,感觉天色已经有些发明,刘氓忽地站起来,边穿戴铠甲边说:“让骷髅骑兵整队,我先带着他们支援那处矿场,其他人随后跟进另外,联络布雷斯劳方向,我们会一路攻向里格尼茨,一旦围城叛军松动,消灭他们,然后迅赶到里格尼茨与我们会和”
山路难走,天大亮刘氓才赶到矿场附近矿场位于半山坡,山体已经被挖成平台,整个场地估计有两三公顷,左侧是选矿厂,右侧七零八落盖着简陋房屋,像个小村镇,应该是矿夫居住区
居住区外原本有木栅栏,现在用石块堆积成壁垒,矿夫模样的人正依托壁垒和选矿厂外围几处据点抵挡进攻叛军有上千人,虽然衣着不统一,却骑士、重步兵,十字弓手配备齐全,甚至有小炮有一搭没一搭轰击
矿夫比他们人还多点,但大多衣衫褴褛,武器不用提,已经是岌岌可危,唯一能阻挡敌人的就是勇气远远看见一名健壮矿夫胸口扎着箭矢还呐喊着用石块回击,刘氓那还忍得住,狠狠挥了一下手
这点叛军根本不够看骷髅骑兵突出山林,迅迂回到叛军后方,不等他们有所反应羽箭就铺天盖地撒去,等刘氓赶到,战斗基本结束
一名小贵族和几名骑士被押过来,刘氓看都懒得看,直接命令:“这是盗匪,活着的都拖到下边绞死,远一点,别影响这里风景”
几个人估计已经从那部黄胡子弄清他的身份,骑士面如死灰,却都没吭声,那名小贵族则挣扎着喊:“陛下我们是奉命行事,没有违背誓言,你不能这样对待贵族…”
“没有违背誓言?你的领主是谁?他不是受封于西里西亚公爵么?叛乱就是叛乱,打败我你可以任意编写家史,输了就不要说废话”
刘氓厌烦的骂了一通,可一错眼看到这家伙铠甲那上面本有十字架花纹,圣尸明显被重雕琢掩去这下他火气盛,转而命令:“绞死是针对叛乱贵族,不牵涉未成年子女,这家伙是异端,烧死取消爵位”
不再理会这家伙,刘氓催马跑上矿区骷髅骑兵正在救治受伤矿夫,可危机解除,这些人反而拘谨起来,见他到来甚至有些瑟缩刘氓也不多说,默默下马扶起一名少年矿夫,掏出随身绷带为他处理伤口
这少年应该不过十五六岁,但肢体已经因劳作多处变形,看起来沧桑木讷他一开始对刘氓到来很惶恐,等看清那部黄胡子,又像是想起什么,眼中透出欣喜和激动
刘氓没注意到他的表情,抬头看看四周,一些人零零散散从屋舍和山壁上矿洞走出,聚拢起来远远看着这里主要是女人孩子,虽然都脏兮兮的,有几个明显是贵族或富裕出身
不等他询问,约瑟夫带着一个中年矿夫过来,看看那些女人孩子,低声说:“陛下,那些人是为女公爵战死的贵族和骑士家眷,有些是跟骷髅骑兵突围逃出来后失散的,有些是好心人掩护下辗转逃来的,不多…嗯,这些矿夫发现后就保护他们,为此还杀死矿主和监工山上还有不少矿夫也这么做…”
“是他们志愿这么做的?”壁垒处死伤枕籍,矿夫妻儿正张皇搜寻亲人,刘氓难以相信,这些人会为平日正眼都不看他们一眼,只会收取税赋的贵族这么做
“陛下,你不记得我,但我们很多人记得你…”约瑟夫带过来的中年矿夫正照顾地上少年,看摸样,应该是他儿子听到刘氓诧异的问话,他抬起头,瑟瑟嘟哝一句,随后又低下头说:“大老爷,在那边,里格尼茨,我们打塔塔人,是老爷最后留下带我们冲出来,只有老爷这么做…”
又抬起头拘谨的看了刘氓一眼,矿夫继续说:“后来我知道,老爷是皇帝,是圣米迦勒的使者,叫黄胡子…那个,啊,我也不知道,但夫人也跟别人不一样她跟很多夫人、老爷在那边山下游玩,看到我们,却没让老爷打我们,给我们衣服和吃的,亲手给我女儿围上头巾啊,很漂亮的头巾,她…,她回到天父怀抱时,还让我给她整理好…我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反对夫人,也没办法,但这些夫人来了,我们必须做些什么…”
矿夫说的混乱,北方条顿土话也难懂,但刘氓视线慢慢模糊周围矿夫围拢的多,同样褴褛佝偻的身影,木讷拘谨表情中连好奇也不很明显,但刘氓看到一座山,苏台德山
这就是德意志苏台德矿夫,为信仰忍饥挨饿去抵抗横扫世界的蒙古骑兵,被老爷们弃如敝履,却因自己那绝对是利用的尊重感恩至今;所有艰苦劳作换来的只是饿死,却为帕特里西亚随意的善心抛却生命
不,不能说是随意善心,那平静温和的笑容值得让人舍弃一切,可自己却什么也没做刘氓的心有些乱
约瑟夫多少受到影响,并不鄙弃这些矿夫,可他不清楚该怎样提出答谢的建议,犹豫着说:“陛下,要不给这些矿夫…”
“不,不是矿夫,是苏台德矿夫,直属于我黄胡子的苏台德矿夫,苏台德是他们的,任何人无权收取赋税,无权侵夺他们的财物”
约瑟夫等人郑重起来,尽量给矿夫们解释刘氓命令的意义,可他们一时听不懂,只是惶恐好奇正说着,一个乞丐摸样的小家伙跌跌撞撞凑过来,却不小心摔倒在刘氓脚下
“你的孩子?”刘氓拉起小家伙,笑着问中年矿夫
“不是,大老爷,可能是孤儿,但很懂事…”
矿夫话没说完,刘氓愣住,半响,将小乞丐和她怀里抱着的小家伙紧紧搂住.
祸乱中世纪第五百九十二章苏台德第四卷光影中的丰碑
<span align=right>论坛贴子链接span>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