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这开始有些郁闷,至少对爱沙尼亚骠骑兵是如此。早就听说过骷髅骑兵。灵活多变的战术,远近皆宜的攻击力,等等等等不一而足,但传闻无法描绘眼前的憋闷。接到命令,爱沙尼亚骠骑兵明白所担负使命重要性,迅整队跟进。在他们心中,哪怕热血全部撒在冰冷泥土中,也要死死拖住对方。
可情况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黑色羽翼乌云般卷过高地,抄过小小坦能堡,将后方整齐,却空荡荡的营地践踏成废墟。爱沙尼亚骠骑兵紧随其后,对方却继续向北奔驰,队列看似散乱,却带着一种琴弦轻颤的韵律,仿佛是在旷野中飘行游玩,没注意到背后有数量过自己的骠骑兵在追击。
足足追出五里地,品尝难耐憋屈后,爱沙尼亚骠骑兵开始犹豫该不该返回,对方却像是跟他们心意相通,蓦然从中间裂为两半反卷回来。一阵钢丝抽打水面的混乱后,乌云依旧优雅飘行,要不是自己队列中战马绝望嘶鸣,同伴出低沉的吭哧声,在大多数骠骑兵眼中,除了方向,对方似乎没有变化。
爱沙尼亚人不会怒吼,从茫然中醒来,除少数人照顾战友,大家调转马头继续跟进,只是眼神更加狠厉。
这没用。臼炮震撼大地的轰鸣声由沉闷变成地底喷出的雷鸣,跟回主阵地,骑士团依旧城堡版矗立在高地上,只是左前方有些扰动,在轰鸣间歇飘来零散呐喊与乒乓声。在这清冷的梦幻中,骷髅骑兵再次斜向飘过高地下方,一蓬蓬羽箭尾相连落向钢铁丛林,溅起一团团浪花,而骠骑兵只是一群憋屈看客。
继续无望的跟进,等爱沙尼亚骠骑兵绕至高地左侧,展现在眼前的场景才让他们明白自己在哪里,在干什么。
瓦伦罗德阵地前方已是喧嚣的海洋,第一线萨克森骠骑兵与敌人搅作一团,对方身上锁子甲、半身甲、札甲不一而足,只有头上东罗马尖顶盔和绚烂披风显示出立陶宛梭镖骑士身份。
与衣甲,乃至神态非常统一,连重伤落马都格外迟钝的萨克森骠骑兵相比,立陶宛梭镖骑士要张扬许多。他们或数人围拢一名萨克森骠骑兵持矛攒刺,或狂呼着挥舞马刀劈砍,甚至悍然将对手扑下战马滚打,战斗的热血而疯狂。
中央阵地的臼炮正全力轰击立陶宛人二三线预备队,但这玩意射度慢,又是石质弹丸,效果基本没有。
在这种被动情况下,萨克森骠骑兵集团协作优势无从挥,也不过片刻功夫就被淹没大半,千余生命踏入泥尘。随即,瓦伦罗德几十米外第二线重骑兵催动战马参战,与突破阵线的立陶宛梭镖骑士剧烈碰撞,战斗从新呈现焦灼状态。
另一面,波兰骑士、部分罗斯人和利沃尼亚骑士团的战斗舒缓“文雅”许多,仍处在十字弓对射阶段。,
弩矢和梭镖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将爱沙尼亚骠骑兵惊醒,他们这才现,立陶宛预备队已分出人手向这里突击,而自己所追击的骷髅骑兵已经放缓度错开队形,正回身弯弓…
奥尔加涅承认尾随的爱沙尼亚骠骑兵有股子韧劲,却不会放在心上。如果说还有别的,那就是憋屈感有些类似。在这种传统阵地战中,骷髅骑兵优势挥不明显。两次抄掠不过干掉些骠骑兵和附属步兵,扰乱条顿骑士团部署的目标并未实现。至于营地和补给,欧洲这传统阵地战就是一锤子买卖,谁会在意。
回到出地,远望高台上伫立的海德维格,她犹豫下一步行动。深入普鲁士领地制造混乱?作为骠骑兵支援波兰骑士或者侧后突击?抑或作为弓手下马步战?都没什么问题,也具备一定都必要性,可理由并不充足。再说,战况照此展,海德维格身边护卫力将进一步削弱。她不由去想,那不敢思念的男人会怎样做。
正思索着,莫斯科大公国奥利格尔多维奇公爵来到身旁。这位身材魁梧年轻英俊的公爵也不喜欢戴头盔,但他显然没有黄胡子的运气,左脸颊上有一道狰狞伤疤。
“啊…,女侯爵…,你要休息会么?那边有热茶…”
奥尔加涅弄不清这原本负责支援魏陶德的公爵为何出现在这里,也不想知道这向来自称为伊凡大公的傻瓜,实际上杀伐果决的统帅为何到自己面前就吃吃艾艾像个真正的笨男孩,而是随意问:“立陶宛公爵那里怎样?”
“啊,情况不太好,第一波攻击已被击退。骑士团重骑兵正在突击,我看…”
奥利格尔多维奇正说着,一名斥候匆匆跑来汇报:“我的公爵,那帮立陶宛傻蛋正向东面湖边撤退,说是要将骑士团引到沼泽地围歼,我们怎么办?”
斥候估计太着急没注意到奥尔加涅在场,或者以为她不懂罗斯语,奥利格尔多维奇立时满脸通红。但他没来得及说什么,奥尔加涅咔嚓放下面罩上马就走,片刻后,原本负责宿卫女王的三千骷髅骑兵与回来的战友调换,快开出去。
奥尔加涅并不因斥候口误而感到别扭,是着急。魏陶德这举动明显是不负责任。先不说天寒地冻沼泽地能否起作用,作为联军主力,他这一脱离,攻击左翼利沃尼亚骑士团的波兰骑士和罗斯人人数就不占优,很可能被双面夹击,那战局就不可预料。
掠过原本在立陶宛人和联军阵地间警戒的三个罗斯旗队,奥尔加涅很快赶至瓦伦罗德阵地前方。果然,瓦伦罗德只是二线部队追击立陶宛人,以团员为核心的三线预备队缓慢向前移动,很有袭击西侧波兰军侧后意图,而骑士团主阵地正增派人手补充他们的空缺。
看看东面模糊的乱哄哄人影,奥尔加涅不及多想,挥军迎上瓦伦罗德队伍。这些人虽不过两千余人,却阵容坚厚踏实,点缀其间的白披风格外抢眼,估计很不好对付。
距离瓦伦罗德队伍还有二百余码,奥尔加涅正准备命令骷髅骑兵重弓抛射,却现左手空地,也就是骑士团中央阵地前方陡然出现一个孤零零身影。
距离远,奥尔加涅看不太清,只感觉那应该是个农夫,好像抱着什么东西,正慢慢向骑士团主阵地移动。
他是波兰军中佣工还是普鲁士逃奴,又是如何穿越立陶宛人和瓦伦罗德战斗造成的混乱走到此地,奥尔加涅无从知晓。但那孤独身影让她心头一颤,模糊的决绝感也隐约触动记忆。命令手下抛射,斜让过瓦伦罗德队伍,奥尔加涅奔向战场中央。
她看清了,那身影非常高大,但因苦难和岁月明显佝偻,裸露脊背上满是鞭痕。普鲁士逃奴,他破烂裤子只能遮掩膝盖,正拖着砸断的锁链向前挪动,赤脚在冰凌上留下血的印记。怀里则是一个女孩,脸被破烂衣衫遮住,只露出冰血凝结的头,另一侧则露出青灰色僵直双腿,在男子高大背影衬托下格外瘦弱凄凉。
不需要思索,这场景能触黑海岸边久远记忆,泪水模糊奥尔加涅视线,战马,整个队列,随着她酸楚泪水缓缓停下。对面,条顿骑士团主阵地似乎也因此窒息,只剩那执拗前行身影。
可能都是奥尔加涅的错觉,陡然间,她就看到条顿骑士团主阵地腾起一团羽箭。零落的箭矢在身影周边落下,他侧身为怀中女孩挡了一下,随后趔趄着继续前行,头颅甚至昂的更高。
与奥尔加涅相比,荣金根更看不清战场上生了什么,哪怕靠前一些也是如此。但他看到,一向如疾风闪电的骷髅骑兵却古怪的在自己阵地前不远处停下,排成半圆形后,前排骑手让战马侧卧,用盾牌依托马身组成防线,后方士兵则弯弓向自己阵地抛射。三千人,在这庞大军阵前面异常单薄。
模糊看到半圆形护卫的是一个孤独身影,而那身影似乎对自己阵地造成扰动,荣金根随口问了句。没一会,传令官汇报:对方保护的是一个逃奴,他刚才抱着死去的女儿向这里走。
“是么?”荣金根嘟囔一声,再看看臼炮与弩矢下岿然不动的黑色军阵,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金色身影。无论贵族还是农奴,他谁都要庇护,却让人感觉不到别扭。轻抚剑柄上的十字架,荣金根嘴里很苦。
战场形势剧变。
骑士团的炮手和十字弓手奈何不得骷髅骑兵,反被片片放倒,瓦伦罗德只能优先解决这不稳定因素。
看到骑士团重骑兵冲击黑色军阵,弄清这军阵为何伫立,奥利格尔多维奇向前一指,喊道:“斯摩棱斯克男儿,渡口就在身后”这句喀山森林守备战中的呐喊胜过一切决死命令,三个旗队罗斯人闷声不响直扑瓦伦罗德侧后。
高地西侧,波兰骑士和翼骑兵似乎也受到黑色军阵影响,进攻的狂潮一浪高过一浪,白色羽翼很快切入到利沃尼亚骑士团纵深。失去灵活的骠骑兵,再失去冲击力这最大优势,骑士团陷入苦战。与此同时,联军波兰贵族、骷髅骑兵和重步兵组成的预备队缓缓压过来,银色狮子旗格外耀眼。
刚刚到午后,对条顿骑士团来说,情况已经岌岌可危,或者正如西斜的太阳。估计是得知战场消息,魏陶德解决追击的重骑兵返回战场,合击瓦伦罗德。虽然两次派出预备队,在疯狂的人海中,转瞬就只剩下牛角桶盔白披风身影苦苦支撑。现在魏陶德人手已大部绕过阵地中央支援波兰军合围利沃尼亚骑士团。
真是老了。停止布无谓命令,荣金根回身看看依旧平静的赫尔曼,同样平静的几十位同伴,最后将目光转向奥伯瑞斯特。
“奥伯瑞斯特兄弟,条顿骑士团一定会坚持下去,并回到教会怀抱,你觉得呢?”
奥伯瑞斯特眼中闪过一丝迟疑,还是郑重点头。荣金根也不多说,顺手将权杖交给他,然后带上久违的牛角桶盔,指着高低下方说:“走,召集我们的兄弟,夺取那面军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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