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应该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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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太子的骑兵和步兵突然涌向两侧,让出足有百码宽一块空地。几个步兵推着十个木架来到空地中央,一阵忙碌后,那里腾起淡淡的白烟。此时,梅西和雷蒙尚未赶到珍妮达克身侧。

    在刘氓的视线中,模糊的黑点突然从大桥上方落下。有的溅落水中,有的砸入河岸,着弹点分散的可笑。不过还是有一个砸入左手方阵,不动声色在人群中犁出一道沟壑,另一个在珍妮达克前方三四米处激起一团泥土,女孩的鸢尾花旗帜晃了晃,慢慢倒下。

    刘氓感到有些晕眩,低头看着脚边。一丛小草已被践踏的不成样子,灰色草叶和泥土几乎分辨不清。这时远处传才来火炮发射的闷响,然后是阵地轰然而起的喧哗。

    这开始和结束都有些仓促吧?他揉揉额角,盘算起勃艮第王国的事情。既然克里斯蒂尼并不在意,自己就应该借口支持异端而出兵,让那里的贵族宣誓效忠。如此一来,不仅在地中海获得更好的出海口,都灵和热-那亚也就处于自己势力范围内。

    阿尔布雷西特有着足够的学习能力,已经开始组建北海舰队。他又与传统海上势力英格兰和尼德兰是盟友,即便维京海盗骁勇善战,舰船占有技术优势,过远的距离也会使他们处境维艰,还不如先发展陆上势力。可惜那里的铁矿、铜矿、皮革…

    周围的喧哗和祈祷声将刘氓从沉思中惊醒,抬头一看,鸢尾花旗帜依旧飘扬,只是它的主人改为站在地上,身侧是死去的战马和两名傲然挺立的骑士。

    “我们尊敬的苦修士,你是打算让威尔士亲王误以为这里就是布尔日的全部实力,用农夫消耗他的箭矢,让他的骑士困在阵地上吧?看来卡佩家族仍然沐浴在天父的光辉下…”弗朗索瓦伯爵不知何时下马站在他身侧,低声说出自己的感想。

    刘氓此时已经猜出布尔日城主和伯爵对自己产生什么样的误会。他也没必要解释,依旧看着前方说:“如果威尔士亲王撤离时那旗帜依旧在飘扬,你姐夫就该召集骑士,再凑点金币,跟杜列米女孩去希农。”

    弗朗索瓦伯爵也不废话,一面派人赶回布尔日要求援兵,一面命令亲信去督促已经度过谢尔河的骑士。

    吵扰声中,刘氓默默看着远处飘扬的旗帜,静立的女孩。

    威尔士亲王估计是想用火炮瓦解农夫的抵抗意志,不过这玩意本就是用于破坏城墙,对付步兵实在没什么效果,特别是对付有了主心骨的农夫没什么效果。

    仅仅两轮炮击后,因害怕自爆腾出的空地重新被骑士和步兵占满,长弓手第二次弯弓。

    这次他们不是玩虚的,三千只羽箭飞蝗般窜起,在刘氓的视线中消失一会,然后化作一片稀疏雨帘笼罩两个方阵的前半段,其中很大一股冲着白色的鸢尾花旗帜。刘氓嘴里发干,想转移目光,脖颈却不听使唤,身侧的议论声也瞬间止歇。

    仿佛是看一部迪斯尼的童话电影,黑色Yin影纱网般滤过旗帜下的女孩和两名骑士,在他们周围种上干瘪的小麦。无形的波纹以旗帜为中心散开,本已散乱的队列发出一声叹息,保持了现有状态。

    大约过了五分钟,长弓手的羽箭没有再次腾起,英格兰骑士却纵马奔上石桥。

    又过了五分钟,前方两个方阵的农夫轰然炸开,带着义无反顾的气势涌向桥头。数十人瞬间被踩于马下,其余的人毫无反应,继续冲击,有不少人还攀上石栏杆纵身跃上马背。

    看着慢慢前移的旗帜,看着仿佛在洪水中战栗的桥梁,刘氓眼前闪现波兰铁匠学徒,不,骑士加洛斯罗·波兰的身影,闪现摩拉维亚圣女高举的木制十字架。

    此时任何阵型都没有用处,刘氓跳上不远处一辆补给车,高声喊道:“法兰西沐浴在天父的光辉下,让我们用怒火把英格兰人彻底吞没!”

    随着神父庄严恢弘的祈祷声,第三个方阵的义勇兵漫过一道道壕沟和尖桩汹涌的扑向谢尔河。对岸,威尔士亲王的阵地左侧,一座残破的村庄后突然激起烟尘,一群骑士晃过村旁的小树林卷入长弓兵阵列。

    眼前的一切让刘氓有种暖洋洋的快感。他转身一看,见弗朗索瓦伯爵还处于目瞪口呆状态,就笑着说:“我的伯爵,你要不想去会晤威尔士亲王,就把战马借给我用吧,我不介意在自己修士袍上涂一点高贵的血。”

    “啊?是啊,啊,不必了,多谢…”弗朗索瓦伯爵语无伦次,咔嚓一声放下面罩,拨马就跑。剩下五十多贵族和骑士唯恐落后,赶着上天堂似的紧随而去。

    等怒涛卷过谢尔河,刘氓沸腾的血冷却下来。这是高卢人的战斗,不是德意志式样。他早已学会不将希望寄托于这样的小概率事件,否则就会兴也勃然衰也忽。

    原先的阵地已显冷清,散落的尸体和呻吟挣扎的伤兵越靠近河岸越密集,除了神父接受告解和傅油的身影点缀其间,再无人关注。珍妮达克的旗帜并未随着人群过河,见旗下围着几个人,他摇摇头,还是赶过去。

    雷蒙正在清理马铠上的箭矢,看起来伤损并不严重。虽然处于长弓射程内,尾羽的阻力使箭矢积蓄不了多少势能。身无寸甲的女孩则不同。走到旁边,刘氓发现她肩膀上扎着一支羽箭,正随着她的呼吸剧烈颤动,而梅西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她需要铠甲,哪怕结尾中这会作为点燃柴堆的借口。

    仰脸看看满是窟窿的旗帜,刘氓才明白,除了运气,长弓手用鸢尾花旗帜做定位也是女孩没倒下的原因。箭矢大多落在她身后。

    随手扭断她肩头的箭杆,刘氓低声说:“杜列米女孩,继续向前走。让弗朗索瓦伯爵尽量把战利品分给参战的义勇兵,如果不能为安茹卡佩家族的法兰西战死,他们还要生活,即便战死,他们的妻儿也要生活。”

    鸢尾花旗帜渐渐远去,握旗杆的手仍在颤抖,但没有松落的意思。对刘氓来说,虽然偏差不小,故事已经步入正轨。

    几个骑士正指挥着侍从和仆役在威尔士亲王军队遗弃的炮架旁忙碌,刘氓算是为自己找到留下的借口,哼着歌,踩着满桥的尸体溜达过去。

    威尔士亲王用的也是青铜臼炮,除了装在能调节的炮架上,小了一号,其余跟蒙古人的没有任何区别。至于炮架的作用,刘氓认为这只是体现了欧洲人注重感Xing的特点。

    火药配比,颗粒,装填密度,石球和炮膛缺陷,一切都使命中率等同于运气,用炮架调节还不如将炮坐在地上靠感觉调节。后座得到控制,那样精度还会高一些。

    转念再一想,刘氓嘴里又开始发苦。他明白,自己还是没有摆脱远方宋国人的经验主义思想。可悲的经验主义思想,因为积累经验的人都是工匠,他们因从事奇技Ying巧被轻视,被践踏,能将自己的经验代代相传就不错了,哪能指望自己的经验被重视,被研究,最终形成知识体系。

    叹口气,将注意力从炮架上移开,刘氓才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个灰头土脸的修士。他看来是被骑士们从尸体堆里救出的,正掂着骑士递给他的水袋大喘气。

    看到他那显眼的彼得头和灰色修士袍,刘氓走过去问道:“你是意大利的小兄弟修士吧?怎么跟英格兰人…”

    还没说完,刘氓发现他脚边有个布袋。捡起一看,里面是黑色的粉末,一股硫磺味扑面而来。看到刘氓的装扮,年轻修士松了口气,嘟囔道:“培根神父非要让我跟着来看看效果,我也没办法…”

    “培根神父?”刘氓不明所以,随口问了一句。

    “是啊,他太痴迷于炼金,整天摆弄乱七八糟的玩意。他不仅弄出这火药,还弄出一组能看到小东西的镜子…。他说要通过试验找出合适配比,还说要制作出让马车自己跑的机器,制作出自己在天上飞的机器…。哼,就算陛下支持,我看他迟早要上火刑架…”

    小修士死里逃生,显然对培根神父不满意,可刘氓越听越头大,越听越郁闷。难道是自己的穿越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显微镜,火药,飞机,汽车,这是神父还是发明家,怎么跟自己的变异达芬奇一个德行?

    刘氓哪知道,列奥纳多·达·芬奇没有变异,罗杰·培根在他前世的确生活在十三世纪中晚期,这倒不是他穿越造成的错乱。要说错乱,那也只是英格兰的国王提前一百年重视起这异端的炼金术…

    又问了几句,刘氓得知威尔士亲王这次只带了两磅火药,除了十门臼炮,还有些火箭、火铳之类的试验武器。依旧,刘氓不知道这些东西并不违背前世的历史进程,而是全部归结于自己的穿越。

    他烦躁的满地乱转,脑子还没凉快些,一辆精致的马车在骑士护卫下缓缓驶过。车上的纹章他有些熟悉,但绝不是英格兰贵族的。正好一名骑士好奇地走过来查看火炮,刘氓随意问道:“马车是谁家的?”

    骑士跟弗朗索瓦伯爵一样怀疑刘氓是哪个陛下的私生子,闻言恭敬的回答:“阿基坦女公爵,车里好像是她的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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