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赶路,也幸好坐骑是白龙马,若是其他普通凡马,怕是早已经累得口吐白沫而挂掉了。
狂奔数日,唐僧师徒三人终于再次见到了人家,这日下午,日落山尖之时,师徒两人一马便赶到了一处山口,便见前方山凹之中,有楼台影影,殿阁沉沉,唐僧便道:“悟空,前方不是道家殿宇,便是佛家寺院,咱们赶快一些,今天就在那里借宿一晚吧。”悟空答应,唐僧便再次驾起白龙马飞奔起来,不多时已经来到了山门之外。但见那层层殿阁,选迭廊房,三山门外,巍巍万道彩云遮;五福堂前,艳艳千条红雾绕。又见那钟鼓楼高,浮屠塔峻,果然是一座雄伟的寺院。
唐僧下了马,与悟空整理好衣装,正欲进门,只见那门里走出一和尚来,头戴左笄帽,身穿无垢衣,铜环双坠耳,绢带束腰围。穿着一双草鞋,手中提着木鱼,一边敲打木鱼口中还一边念着“波若波罗密”。
唐僧见了,侍立门旁,道个问讯,那和尚连忙答礼,笑着问道:“长老是那里来的?请入方丈献茶。”
唐僧道:“弟子乃东土大唐而来,上西天大雷音寺拜佛求经。至此处天色将晚,欲借上刹住宿一晚。”
那和尚道:“请进里坐,请进里坐。”
唐僧便叫悟空牵着马跟来,那和尚忽见悟空相貌,有些害怕,便问:“那牵马的是个甚么东西?”
唐僧呵呵道:“他是我的徒弟,不过你得小声点,他的性急,若听见你说是甚么东西,他就怒了。”
那和尚打了个寒噤,咬着指头道:“这般一个丑头怪脑的,怎么招他做徒弟?”
唐僧呵呵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看不出来他的本事呢,而且我也觉得他长得也挺可爱的啊。”
那和尚一阵无语,不好说什么,只得同唐僧与悟空进了山门。山门里,又见那正殿上书四个大字,乃是“观音禅院”。唐僧心中暗道:原来才到观音禅院啊。
不过既然是记忆中熟悉的地方,唐僧心中就十分轻松了,便大喜道:“弟子屡感菩萨圣恩,未及叩谢。今遇禅院,就如见菩萨一般,我可要好好拜谢拜谢。”那和尚闻言,即命人开了殿门,请唐僧朝拜。
悟空拴好了白龙马,便同唐僧一齐上殿。唐僧叩头,那和尚便去打鼓,悟空闲着没事,除了给授业师父菩提祖师叩过头之外,他就再也不会给别人叩头了,所以闲着没事就去撞钟玩耍。唐僧俯伏台前,倾心祷祝,祝拜已毕,便连忙将悟空叫了下来,省得这家伙撞钟撞得欢,给别人留下一个坏印象,徒增麻烦。
拜完观音菩萨,转过正殿,径入后房,按座次坐好,那观音禅院的院主便叫人献茶,安排斋饭,供师徒二人饮食。
师徒二人吃完饭,正端着茶杯喝茶的时候,却见两个小童搀着一个老僧从后面走了出来。老和尚头上戴一顶毗卢方帽,猫睛石的宝顶光辉;身上穿一领锦绒褊衫,翡翠毛的金边晃亮。一对僧鞋攒八宝,一根拄杖嵌云星——总之一句话,穿戴用都很富贵,这哪像是一个和尚啊,简直就是一豪门大富大贵之人。唐僧心中就在想了,这佛教寺院的香火钱啥时候这么多了?
这个老和尚穿得再富贵,只可惜他已经满面皱痕,好似骊山老母;一双昏眼,却如东海龙君。口不关风因齿落,腰驼背屈为筋挛,怎一个老态龙钟!
众僧见老僧到来,便齐声道:“师祖来了。”
唐僧便躬身施礼迎接道:“老院主,弟子拜揖。”
那老僧还了礼,坐下后笑着道:“适间小的们说东土唐朝来的老爷,我才出来奉见。”
唐僧客气道:“贸然造访宝刹,不知好歹,还请老院主恕罪恕罪!”
老僧笑道:“不敢不敢!”随后便问了唐僧一些家乡和旅途的一些问题,唐僧皆都老老实实回答,没有必要隐瞒。不过听得老院主却是一阵感慨:“我虚度一生,山门也不曾出去,诚所谓坐井观天,樗朽之辈啊。”随即又叫道:“上茶,上茶。”
这时一个小童,拿出一个羊脂玉的盘儿,有三个法蓝镶金的茶锺;另一个小童,提了一把白铜壶儿,斟了三杯香茶。真个是色欺榴蕊艳,味胜桂花香。不过唐僧见了,却是当作没看见,只管自己吃茶,不过吃完一杯,感觉这味道真是不错,沁人心脾,口齿留香,还想要第二杯,却是不好意思开口。
那老僧见唐僧不说话,便问道:“怎么?难道这杯盏、香茶皆不合长老的心意么?”
唐僧呵呵笑道:“器是美器,茶是美茶。多谢老院主让我品尝这么美味的香茶。”
老和尚却是笑了笑,道:“长老乃天朝上国,广览奇珍,似这般器具,何足过奖?长老自上邦来,可有甚么宝贝,借与弟子一观?”
唐僧呵呵笑了笑,心说这老和尚还真是喜欢宝贝啊,于是故意将珍宝视如粪土般地道:“我那东土,遍地黄金,漫山绸缎,奇珍异宝,更是不胜枚举,弟子由于行路艰难,不方便带那些器具,便没有带在身边。再说了,弟子一介僧人,带着那些精美珍贵的东西,却也不合适啊。”说着又叫悟空拿出自己的紫金钵道:“就连化缘用的紫金钵,也是挑选最差的使用,免得施主们不施舍给弟子,到让老院主见笑了。”
老院主乃是一个老财迷,不过年龄如此之大,见到过的宝贝也不少,唐僧所用的紫金钵虽然贵重,但却不是老院主十分喜欢的物件,所以便只是微微笑了笑,不曾说话,心中却是在想那万里之遥的大唐天朝到底是个怎样的国度,怎么可能遍地黄金漫山绸缎呢?那也太富有了吧。
唐僧见老院主竟然对紫金钵无动于衷,心说这紫金钵虽然贵重,却只是个凡物而已,不如将菩萨送的那领七宝袈裟拿出来给这老和尚秀一秀?唐僧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能够保护得了这领袈裟的,便放心地笑着道:“老院主看来也看不上这紫金钵吧,弟子到是有一领袈裟,却是一件宝贝。”他的行李皆都放在了秘境之内,悟空自然翻不到他的包裹了,便连那带有金箍儿的花帽子都不曾见过。所以这与老院主斗富的事情,还得唐僧主动才行。
“袈裟?”众僧听说唐僧有一件宝贝袈裟,皆都是一阵善意的冷笑。
悟空看不惯这些家伙笑他师父,便做了一个鬼脸威吓了众僧一下,道:“你们笑什么笑?”
那院主笑道:“刚才唐长老说袈裟是件宝贝,真是可笑。若说袈裟,似我等辈者,不止二三十件;若论我师祖,在此处做了二百五六十年和尚,足有七八百件!”遂叫小和尚们将那些装满袈裟的十几口柜子搬了出来,又用衣架将那些袈裟一一挂起来,挂满了整个方丈室——要知道,这方丈室虽然说方圆一丈,但实际上却是大得多,方圆三四丈也是有的,足可见观音禅院的富足。而此时的大方丈室却挂满了袈裟,皆都是穿花纳锦,刺绣销金之物,满堂绮绣,四壁绫罗。知道的是老院主在秀他的袈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里是袈裟专卖店呢。
看着这些普通的袈裟,唐僧却只是微微笑着,也不说话,到是悟空性子急,对唐僧道:“师父,你说的那袈裟呢?赶紧给他们拿出来瞧瞧,别让人看扁了。”这猴头,却是极要面子的家伙。
唐僧点点头,也不说话,只凭空伸出双手,在众僧奇怪的眼神中,将那七宝袈裟从秘境中拿了出来,轻轻抖开时,红光满室,彩气盈庭。上头有:千般巧妙明珠坠,万样稀奇佛宝攒。上下龙须铺彩绮,兜罗四面锦沿边。体挂魍魉从此灭,身披魑魅入黄泉。托化天仙亲手制,不是真僧不敢穿。
众僧见了,无一个不心欢口赞——真是件好袈裟啊!那老和尚见了这般宝贝,便动了心,走上前对唐僧跪下,眼中垂泪道:“我弟子真是没缘!”
唐僧将其搀起,道:“老院主有何话说?”
老和尚道:“长老这件宝贝,方才展开,天色晚了,奈何眼目昏花,不能看得明白,岂不是无缘!”
唐僧道:“掌上灯来,让你再看。”
那老僧道:“爷爷的宝贝,已是光亮,再点了灯,一发晃眼,莫想看得仔细。”
唐僧道:“你要怎的看才好?”
老僧道:“老爷若是宽恩放心,教弟子拿到后房,细细的看一夜,明早送还老爷西去,不知尊意何如?”
唐僧心中暗道,这老和尚果然起了奸心,不过咱哥们儿早已经想好了对策,于是笑着道:“老院主刚才不是说点了灯看,会晃眼睛,看不清楚么?老院主拿回房间内一样看不清楚,到不如明天白天再看,等老院主看得仔细之后,我在西去不迟!为了达成老远主的愿望,弟子便在此多住一日也无妨。”唐僧说得倒是自己多么多么的仗义似的。
老院主一愣,心说此话有理,自己也无法辩驳,便也只能点头道:“那便好吧,明早再看也不迟。哎,只怕是弟子今晚睡不着咯!”
唐僧呵呵笑道:“那说明老院主你精神头十足,老当益壮啊,不如趁时打坐念经也好。”这一下老院主彻底无语了。
看见老院主无语的样子,唐僧心中就一阵暗爽,心说这老家伙真是个老财迷,还想占有我的七宝袈裟?做梦去呗!嘿嘿,话说这宝贝啊,就如同女人一样,也是多不如精,与其要一大堆当摆设而无暇顾及,还不如用心求得几个极品收藏赏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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