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通帝也被这样的气氛所感染,这才记起自己还是九五之尊,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伸手一摆,道:“众卿平身!今天叫大起,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很长时间没见众位了,有些想念。这么多年来,朕做了不少糊涂事,让大家受委屈了。朕多日不理政务,也不知道天下怎么样了,百姓生活可好?地方官员是否衷心体国?庞太师和文丞相,你们是百官之首,可要把这重任担起来呀。这江山不是朕一个人的,是我们所有人共有的,真要是灭国了,不但是朕,就是你们自己也将尸骨无存。因此,朕希望众卿家精诚团结,共同把这个国家治理好。”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有些喘不上气来,岁月不饶人,顺通帝身体十分虚弱了。再加上夜夜笙歌,酒色无度,早就把身子掏空了,今天能坚持上早朝已经十分可贵了。环视了一下群臣,接着说道:“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百姓就歌功颂德,就说朕是个明君圣主;民不聊生,饿殍千里,百姓就怨天骂地,就骂朕是个无道昏君。反正好坏都是朕的,全没有做臣子的责任,这些贪官污吏之所以肆无忌惮,祸国殃民,是因为他们顶着朕的名义,无论犯了多大罪过,都会算到朕的头上,斯人可诛,其心更可诛。”
群臣见皇上越说越激动,吓得跪在地上,以头抢地,高呼道:“皇上圣明,臣等罪该万死!”
顺通帝不耐烦的说道:“好了,朕不是在怪罪你们,只是有感而发,和你们唠唠。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宣布,储君是国之根本,也是朝局稳定的重要因素,朕只有一子,今天正式册立燕云少俊为皇太子,等朕百年后传位于他,另外加封文丞相为太子太傅,庞太师进爵一级;加封文丞相、庞太师和瑞亲王为辅政大臣,由你们四人共同辅佐新君处理朝政。”接着让身旁的太监宣读圣旨,意思都差不多。
庞太师没想到这皇帝老儿会来这么一下子,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么多年的功夫算是白费了。当然,这种事情谁也挡不住,早晚也会提出来,除非他们起兵造反,谋权篡位,否则只能坦然以对。既然宣布了圣旨,只能接受安排,谁敢当面驳斥皇上的圣旨呀,那只能找死。不过,还真有一位不怕死的,走出行列,开口叫道:“皇上圣明,只是把政事交给我们,皇上您去哪里?还回去睡你的糊涂觉吗?人家常说我糊涂,怎么你比我还糊涂呀,这朝堂上少了你这个主心骨,能行吗?”
顺通帝对这个老皇叔一点辙都没有,能避则避,避不开就硬着头皮不搭理他。这位老祖宗没事都要缠上一缠,谁碰上谁倒霉,是个十分头痛的人物。平时就逗逗鸟,养养花,或者去钓个鱼,反正什么事都要插上一杠子。这瑞亲王想当年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走南闯北,领兵打仗,是立下汗马功劳的,侄儿当政后,再也不理会朝廷这些烂事。这些年燕云涛昏聩透顶,许多老臣请他出来劝阻,结果他根本就不屑一顾,反正不是他做皇帝,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你糊涂我还糊涂呢。今天若不是叫大起,有祖宗规矩管着,他早就出去遛鸟了。
都御使吴良宇也忍不住了,早就把丞相的交代忘到脑后了,特别是听了皇上的一番话,感到圣君重生,时机到了,立刻走出行列喊道:“陛下,臣有本要奏!”这是令顺通帝发怵的第二号人物,忠心无可挑剔,就是太过耿直,甚至太爱钻牛角尖儿,不知变通,得罪的人不少。特别是太师一派的大小官员,几乎让他参了一个遍,要不是有一批忠臣保护他,早就被罢官入狱了,甚至砍掉脑袋。
顺通帝眯着眼,心里知道他要奏什么,这不是第一次了,多年来只要一有机会就参人,实在拿他没办法,无可奈何的道:“吴爱卿,又有何事呀,就不能让朕清静一些吗?好了,一会儿你去找三位辅政大臣商量吧,让他们做主,退朝!”说完丢下一帮子大臣,急忙朝后宫走去。
吏部尚书崔长山在殿外等着吴良宇,摇头晃脑的走过来,靠近道:“吴大人,你怎么就没长记性,昨日在丞相府不是说好了吗,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不要那么着急。今天皇上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已经十分难得了,你怎么就改不了那个臭毛病,这不是引火烧身吗?唉!你呀!
吴良宇事后也有点后悔,处在这样的环境下,皇上自担责任,陈述利弊,说明圣上心知肚明,洞察秋毫,否则不会有今天的一系列安排,双手一抱,对崔长山致歉道:“崔大人请谅解,是吴某唐突了,一时控制不住,才有这荒唐之举。今日皇上头脑清晰,条理分明,如同回到昔日政治清明,歌舞升平的岁月,这才乱了方寸,习惯性的上表参奏。”
崔长山何尝没有这样的想法,可惜往日的辉煌不再重现,今日的盛景还没来临,也许是黎明前的黑暗,就像老丞相说的,耐心等待时机吧。劝解道:“吴大人不必如此,崔某了解你的秉性,难得你没发现皇上今天的安排含有深意吗?以诏书的形式把太子的身份定下来,杜绝了日后庞太师骄诏的可能;加封丞相太子太傅头衔,确立了新朝顾命大臣,而只是给庞太师进一级空爵,相应的削弱了奸佞的势力;任命辅政大臣,保持当前朝廷稳定的大好局面。处处透着玄机,招招含着杀机,实在高明,皇上圣明呀。”
崔长山这么一分析,吴良宇算是彻底明白了皇上的良苦用心,皇上就是皇上,心机难测,稍不留神就会落入毂内。压低声音问道:“照崔大人估计,皇上表面糊涂,暗中已有安排,而且正在按部就班的进行?”
两人边走边聊,崔长山也低声道:“正是如此,多年来朝政失和,民心已散,奸臣的羽翼已满,势力广植,虎已养成,想要凭一时之功平之,谈何容易呀。治洪重在疏导,一味的堵截只能使洪水更加肆虐,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重拾民心,重在朝堂。今日的举动,虽然有点像在安排后事,但何尝不是为了日后整顿吏治巧做布置呢?”
吴良宇赞同他的说法,附和道:“崔大人语重心长,国之栋梁,至理名言,失政多年,由来已久,非皇上之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若能多几个贤臣猛将,防微杜渐,也不至于陷入今天这个局面。为人臣者,本应替君分忧,为民请命,然而我等明哲保身,避重就轻,养虎为患,使其一发不可收拾。崔大人,既然皇上已有所动,我等也要早做安排,舍身喂虎,尽一个臣子应尽的责任。”
崔长山点头说道:“正该如此,欲取之必先予之,以己之短攻彼之长,绝非良策。两贼势力遍布朝野,根深蒂固,强硬抵抗,难有胜望,没有万全之策,不可冒然出击。既然他们要乱,就让他们更乱一些,越乱越容易暴露破绽,更会惹得天怒人怨,招致天下人的唾弃,坏其名声,毁其根基。即使将来他们想要作乱犯上,祸根早种,民心已失,无人响应,时机已经成熟,必能一鼓作气,连根拔除,一劳永逸。”
“庞太师和三藩并不是一条心,勾心斗角,相互掣肘,狂敛财物,欺君擅权,祸害黎民。我们可以加以利用,离间彼此,以收渔翁之利,同时要暗聚贤臣良将,广布仁德,选人才收民心,谋定而后动。特别是在我们所能控制的范围内,极力宣扬朝廷的仁政,减少赋税,鼓励民生。”
吴良宇只是一根筋,为官多年,直来直去,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国家衰败如斯,祸乱横行,良臣有才施不得,政令有益行不通,高居庙堂空忧百姓之难。既然要动,确实需要计划周密,自己不善谋划,不能乱了方寸,坏了大事,躬身说道:“吴某以崔大人马首是瞻,一切听从您的安排,以后再也不敢妄动,我们是不是找个时间详细计划一番?”
崔长山点头说道:“理当如此,先稳一段日子,然后联络大家商量商量,只是我们不要再麻烦文老丞相了,以免给他老人家带来麻烦。”又聊了一会儿,各自乘轿回府了。
今天的朝会既点燃了希望,也搅乱了整个朝廷,拨动了每一个人的心弦。特别是这些忠直的大臣,心惊肉跳的,现在是关键时刻,一个处理不当,就会天下大乱,死伤无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