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美事?周阳乐成了这样。公孙贺激动得吼得山响,李广更是震惊得从马背上摔下来了。众人打量着欢喜难言的三人,一个个金色的问号飘了起来。
周阳、公孙贺、李广,哪一个别是经历过无数的大风大浪,胜仗打了不少,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三人如此震憾的?
别的不说,就说李广,戎马一生,胆量之豪,放眼天下间,能与之相提并论者少之又少,要让他震憾的事情并不多,能把他从马背上震得摔下来的事情,更是屈指可数。
就是当年的长城大战,也没有让李广如此震憾吧!那一战,匈奴五十万大军灰飞烟灭,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大帅,什么事呀?”程不识代表众将问话,一脸的期盼之色。
“还能有什么事?”李广抢过话头,大声吼起来:“单于要在龙城祭祀冒顿。时间就在后天。”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程不识硕大的头颅,不住摇晃,一脸的哑然之色:“匈奴每次出兵,都要祭祀他们那狗屁不通的冒顿老贼。”
冒顿单于,是匈奴历史上最为伟大的单于,他一生干过的最为得意的事情,莫过于平城围高祖刘邦和遗书谩吕后这两件事了。
这两件事,在匈奴眼里,那是无上的乐事,让匈奴一提起来,就是津津乐道。可是,这两件事却是让汉人恨得牙根发痒,让汉人屈辱,让汉人气愤。
自盘古开天地以来,有哪一个中国的帝王经历过这样的奇险?有哪一个帝后遭到这样的调戏?谁能不生气?谁会轻易忘却?
汉人最恨的便是冒顿,是以程不识一提起冒顿,总是不免贬损几句,把他说得一文不值。
紧接着,程不识一张嘴巴张得圆乎乎的,眼珠瞪出,再也说不出话了,喉头发出“咕咕”声,以此来表达他的震憾之情!
就这一会功夫,卫青他们想明白其中的诀窍,无不是一脸的震憾之色,惊讶之情满脸,一脸的难以置信。这种好事,竟然给他们遇上了。
“天佑大汉!”
突然之间,处于极度震惊中的众将齐声欢呼起来,使劲的晃着拳头,兴奋无已。不少人,更是摇来晃去,要不是死死抓住马鬃,肯定是步了李广的后尘,一头从马背上摔下来。
不能怪他们,实在是,这是一桩天大的美事。军臣单于祭祀冒顿单于,这是匈奴的礼节,本无可厚非,问题是,他选的时间,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天意,正好是汉军赶到龙城的日子。
可以想象,汉军赶到龙城的时候,匈奴正在祭祀冒顿单于,完全没有防备。这不是天赐良机吗?
“你们知道吗?”就在众人的惊讶之中,李广扯起嗓子,尖叫起来:“这可是天赐良机呀!天赐良机!”
“的确是天赐良机!是这些年来,我们遇到的最好机会!”周阳也是喜悦难禁,拍着额头,欢喜的调侃起来:“我听说天上会掉饼,原本以为是假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这次的事,不仅是天上掉饼,还是掉进嘴里的那种!”
“呵呵!”
众将的畅笑声响起,这是他们的回答,欢喜无限。
“我原本有些担心,匈奴分散在数百里方圆的地方,二十五万大军虽说不少,要把他们全部装进去,不太可能。”周阳欢喜无限,话也多起来了,一脸的笑容:“勿用置疑,我们赶到龙城,突然发起进攻,必然会有不少匈奴牧民给我们驱赶,朝着龙城逃去,匈奴会死伤无数。可是,也有不少匈奴逃掉,至少逃掉三五十万不是问题。三五十万匈奴牧民,虽说没多大战力,可是,却为匈奴恢复留下了种子,后果依然严重。”
周阳说得一点不错。匈奴牧民分散在数百里方圆的范围内,以二十五万汉军,要想把两百万匈奴全歼,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原因不在别的,只在于,匈奴分散,二十五万汉军不可能把他们全部包围,必然有为数不少的匈奴牧逃走。
逃掉三五十万不会是问题,一旦逃出这么匈奴,无异于给匈奴留下了种子,后果非常严重,说不定两次河套大战后的情形会重现,匈奴败而不破,再次复起。
是以,要想让匈奴不再复起,就需要把集中在龙城附近的近两百万匈奴全歼。如此一来,匈奴的口众锐减,恢复的可能性不大,汉朝就能取得全胜。
后天,军臣单于要祭祀冒顿单于,必然隆重,匈奴都得赶到龙城去。这一赶去,给汉军最大的便利。并不是汉军突如其来,对匈奴发起突袭,而是使得汉军要包围的地方骤然缩小,由数百里变成了数十里。
二十五万汉军不可能包围数百里方圆的地方,但要包围数十里方圆的地方,绝对不是问题。近两百万匈奴给汉军包围在中间,其后必然是灾难性的!
这前景实在是太美妙了,太诱人了,远远超出了周阳的预期,周阳哪能不欢喜的。
可以想象得到,近两百万匈奴给汉军团团包围。必然会惊惶失措,相互踩踏,就会死伤无数,那是何等的让人震憾!
不要说打,光是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让人心神激荡!
“我们原本就要把匈奴象牛羊一样牧放,驱赶到龙城去,没想到,他们自己找死,自个去了龙城,他们嫌命长吗?”程不识一双明亮的眼里全是美妙的星星,一脸的风光霁月。
“这是天厌匈奴!”卫青手按在刀柄上,沉声道。
“对!天厌匈奴!”对这说法,众人齐声附和。
周阳不信什么天道之事,可是,处此之情,也是不得不赞成卫青的说法,不住点头。
“公孙将军的一个失误,竟然促成了这样的良机,公孙将军你立下了大功呀!”周阳感慨万端,原本的危机,竟然成了良机。
“大帅,末将不敢居功!末将错失,未酿成祸事,末将已是感激不尽。”公孙贺大声辞谢。对他来说,只要没有造成过大的损失,便谢天谢地了,哪敢居功。
“战场之上,就是这样,变化多端,谁也说不准。”周阳仍是感慨不已。
“这都是大帅运筹帏幄,若不然,哪有这等美事。”李广率先夸赞起来。
在当时,众将绝望,原本以为事不可为了。没成想,给周阳妙手一推动。不仅稳住了军臣单于,还有如此一桩美事,这都是周阳的功劳。若无周阳,汉军已在回汉境的路上了,哪有这样的良机。
“是呀!是呀!”众将不住点头附和。
“大帅,这一仗,我们怎么打?”李广很是心急,不住搓手,瞧他那模样,恨不得立时杀到龙城去。
他这话,正是众将心中所想,无不是打量着周阳,静等周阳的回答。
“我原本想,在赶到龙城之前就分兵,你们率领军队赶去东西北三个方向,趁匈奴未察觉之前,突然发起进攻,打匈奴一个措手不及。”周阳脸一肃,沉思着道:“如今,情形已经发生了变化,不必分兵。我估算过了,单于要在后天祭祀冒顿,我们明天晚上赶到龙城,还可以歇息半晚,养精蓄锐。然后,趁着匈奴正在进行祭祀,全军出击,打他个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大汉万岁!”
军臣单于出了个臭着,自掘坟墓,一旦汉军发起进攻,必然是血流成河,尸积如山!此战之后,匈奴必将一蹶不振,难以恢复旧观。
在上千年的战争中,匈奴败于华夏的次数不少,两次河套之战,数年前的长城大败,让匈奴损失惨重,口众牛羊损失不少。可是,匈奴是百足之虫,败而不破,很快又恢复过来了。
可以预期,后天这一战,必然让匈奴再也没有机会恢复。也就是说,在长达千年与匈奴的战争中,华夏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这是何等的激动人心,何等的让人欢喜,李广他们瞪圆双眼,手按在刀柄上,齐声大吼战号。一时间,战号冲天而起,惊天动地,响彻云霄,良久难绝。
过了许久许久,将士们的激动之情稍却,战号声渐渐平歇下来。
“大帅,你还没告诉我们,为何要向单于虚报四十万大军?”程不识摸着还在发烫的脸蛋,向周阳请教起来。
当日,周阳要迷惑军臣单于时,众人就知道,这个假情报必然瞒不过军臣单于,可是,周阳仍是这般做了,卫青还一个劲的称妙。众人却是想不明白,想问个明白,周阳却是不说,他们只能闷在心里。
如今,错失变成了良机,他们对这问题更加要弄明白了,个个睁大眼睛,打量着周阳,聚精会神,生怕错过一个小细节。
“没有别的用意,只是让单于相信有十万汉军正向龙城进发!”周阳笑着说出用意。
“为何要让单于相信是十万汉军呢?”张通想不明白,马上就问道。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瞒过单于!”周阳挥手,阻止众将问话,为他们释疑:“多落报十万,单于得到消息,一定会将信将疑,即使要相信,也要经过一番思虑。不管单于信与不信,我们的行踪已经败lou。十几万匈奴牧民被袭,给杀得一个不留,单于能不派人来打探?即使我们的侦骑能够杀掉匈奴的探子,可是,若是单于派出大量的侦骑,我们也难以全部杀掉。这样一来,我们的行踪就会全部暴lou出来。”
说到这里,微一停顿,道:“一旦单于知道二十五万大军杀奔龙城而来,单于必然置龙城于不顾,率军远遁,与我们缠斗。”
军臣单于可以不把十万汉军放在眼里,若是二十五万的话,他就得仔细惦量了。要知道,东胡一战,汉军以十万之数全歼了侯产儿的二十万精锐,那种战力,非常惊人。
若是军臣单于要歼灭侯产儿的二十万大军的话,他至少要出动三十万,甚至四十万大军,才能做到。以此推算的话,汉军的战力是匈奴的三四倍,二十五万精锐汉军杀来,正面硬撼的话,军臣单于少则要出动七十余万大军,多则要出动百万大军。一句话,他那六十万大军不是汉军的对手。
在这样的情形下,军臣单于必然是率军远遁,与汉军缠斗,这是周阳最怕的。
“要是单于相信是十万大军的话,那就好办了,他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更不会远遁。”周阳接着解释,道:“不要说单于,就是我,也不敢率领十万大军直奔龙城,与匈奴六十万大军作战,因为我们的胜算并不高。”
一席话,说得众将不住点头。
李广一脸的严肃,道:“大帅所言极是,以十万大军与龙城近两百万匈奴作战,我们的胜算不到一成。要知道,匈奴自小生长在马背上,可以在马背上过一生,不论男女老幼,皆能开弓放箭。虽说匈奴牧民战力不行,不如匈奴大军强悍,可是,好虎架不住群狼,我们再能打,以十万敌两百万,必败无疑。”
这绝对是中肯之言,众将纷纷点头赞同。
“至于大帅让单于相信我们是十万之数,只不过是为后手做准备。虽说十万与四十万,都是假的,可是,单于不知道,他就会相信十万之数。”卫青接过话头,代周阳为众将解释:“若大汉要出动四十万大军杀奔龙城,那是不可能的。照眼下这般处置,战马不够。若照以前的办法来打,那要出动近百万民夫,必然是天下震动。如此大的动静,单于不可能不知晓。”
“妙!妙!妙!”
经过卫青这一解说,众将恍然大悟。十万和四十万,皆为假数字,可是,十万更近情理,军臣单于必信。
“单于一相信十万之数,就会想,十万大军进入大漠,会去哪里?”卫青接着道:“在大漠中,值得大汉大举进攻的不外河套之地、龙城、单于王庭,还有狼居胥山。狼居胥山太远,不可能被攻击。如今的龙城,亦是单于王庭,这里有六十万匈奴大军,区区十万之众不可能去。那么,就只剩下河套之地了……”
“是以,大帅就摆出一副我们要进攻河套之地的架势,以此来迷惑单于!”李广笑呵呵的,拈着胡须,大是欢喜:“大帅用计,果然神妙!”
赞叹一完,李广话锋一转,问道:“河套之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的,大帅何以断定单于会不理睬?”
“这是显而易见的!”
仍是卫青为众将解释:“河套是很重要,可是,比起北地却不能同日而语。北地虽然苦寒,却是中原的屏障,一旦单于拿下北地,中原就暴lou出来了,单于就可以率领大军纵横在中原大地上。飞将军,若你是单于,你还会理睬河套之地吗?”
“这个……”李广一时无语,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大拇指都竖到天上去了。
不仅李广赞不绝口,程不识他们一众将领,哪一个不是赞叹不已。
“匈奴的细作,早就为我们找了好了籍口,我们一路上,时不时就会给单于传递一些汉军要偷袭河套之地的消息,再有这事,一切水到渠成,单于不信也得信了。”周阳最后笑道:“至于我们为何先向龙城而去,单于一定会想,这是兵者诡道矣,用兵的虚实之道。”
攻击目标,最后一刻钟才会让敌人知道。敌人知道的时候,往往是大势已去了。军臣单于深通兵道之人,对这道理,他是信之不疑的。
为了激励军心,周阳要众将把单于要在龙城祭祀冒顿单于一事传下去,只不过,周阳的说法更有激情:赶到龙城,破坏单于的祭祀,不让冒顿安宁!
对于冒顿,汉人是恨得牙根发痒,破坏给他的祭祀,哪一个不欢喜?将士们欢欣鼓舞,精神抖擞,一分力气使出两分劲头,朝龙城赶去。
次日,聂壹赶回来,向周阳禀报了一个让人更加振奋的消息,那就是匈奴牧民源源不断的赶到龙城,无限接近两百万之数。先前,虽有不少匈奴牧民南下,成了汉军的刀下鬼,可是,走得多,来得更多,是以龙城的匈奴不仅不见减少,反倒是更多了。
匈奴越多越好,死得越多,匈奴的实力损失就越大,胜利也就越彻底,将士们倍加鼓舞。
在周阳的率领下,汉军继续进军。天黑之前,周阳抬头望向天空,一片阴霾,雪花飞舞。
“得得!”
急促的蹄声响起,只见赵破奴飞马驰来,远远就嚷起来:“大帅,大帅,龙城到了!龙城到了!”
他的声音尖细高亢,极是刺耳,比起太监的声音还要尖细,可是,却是蕴含着无限的喜悦之情。赵破奴不仅欢喜,还激动无已,明亮的眼睛中,泪水滚来滚去,身子不住颤抖,那是激动过甚造成的!
“龙城到了?”周阳双眼中精光暴射,明亮如九天之上的烈日!
身子颤抖,激动难言,双手紧紧抓住缰绳,这才没有从马背上摔下来。
“龙城到了!龙城到了!”
李广、程不识、卫青、张通、冯敬、公孙贺、公孙建、秦衣、秦无悔、丁隽、聂壹,无不是激动得双拳紧握,眼中噙着泪水。
“呜呜!”
突然之间,众将又是放声大哭起来。虽是在哭泣,却是欢喜无已,脸上带着自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