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四章 无缘,亦无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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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烬回了房,雪语向道长要求在神社中住下,道长对雪语可是既喜欢又佩服,自然答应,给她安排了一间最好的客房,斐悠也安排到了房间,离雪语的屋子极近,斐悠却坚持不睡,彻夜在雪语屋外守护,任是谁劝也无用,只有雪语陪在他身边时,他才肯闭上眼略略小憩一会儿。

    别人都道他护主心切,只有他和她知道,他是失去过了,便更害怕,再次的失去。

    这几天斐悠没怎么合过眼,有一人也是如此,那便是同样想着雪语的兰烬,然而,他对雪语的想念,不同于斐悠。

    那想念,并不关怀备至,而是缠绵入骨髓,点点滴滴,只因那一眼的灿烂明媚,也只因那一声的兰哥哥,又或是早在另一个时空的爱恋,早已穿越千年,融入身体的每一丝,每一毫……

    兰烬夜夜辗转反侧,无法入眠,道长们也已察觉,只是兰烬一向性格温和,与世无争,且最是喜静。然而近日社中来了雪语,不戴面具,可那绝色的脸,纵使她只在自己的附近偶尔走动,不出三日,美名就已传遍,社中自是平添了许多客,却心思甚少有在观法听经之上的,没过半晌,便都急哄哄地往禅房处去,最受扰的是雪语,但兰烬等也都颇受影响,道长们都道他是因太过吵闹而心神不宁,便也都对兰烬不做什么理会。兰烬天资极是聪颖,别人要学上三年五载的东西,他往往不出数月就学会了,再加上他又甚是努力勤奋,小小年纪修为便已极高,便都不去特别管他,却对他最是宠爱,此时他天天在房中,道长们虽不过问,也甚是担忧,却也怕再吵了他,也都不敢再去探望,只日日派人给他送去饭食,他们能做的,也仅此而已罢了。

    话再说回来,那些借参禅欲一睹雪语真容的男男女女们,日日蜂拥而至洛宇神社,洛宇神社本就是数一数二的大神社,如此一来,香火更盛,只是雪语,从不好见,人间本就是连接神魔两界的通道,除了那日恰巧撞见雪语的几个翩翩公子,从未见过这般美的女子,一时都呆住了,雪语走了也未曾察觉,直至天色渐晚,几人本欲明日再结伴同来看这美人,一路嘻嘻哈哈,谈着雪语那超尘绝世之美,只是,他们不知道,危险,早已向他们一步步靠近……

    兰修斯,那个本没有心的鹰王,等有了心却没有办法好好安放的鹰王兰休斯,虽已让雪语离开,可是,他依然是那个暴戾的鹰王,他的温柔,只对一个人施展,所以,他不会容忍有人觊觎雪语的容颜,因此,那几个男子,只能,也必须死……

    或许你会奇怪,雪语好好的为何不再戴那狰狞的神魔面具,掩住绝世容颜,斐悠也自是问过雪语,然而雪语只淡淡道了一声:“不想戴了,便不戴了。”

    不想戴了?

    怕是知道即使戴了,那超尘绝世的仙姿,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戴再恐怖的面具,一样枉然。

    兰烬,最近总是莫名其妙地心疼,不钻心,却像是要痛彻心扉。

    两人若无缘,再爱,也一样要分离。

    兰烬,近日总是做着各种各样奇怪的梦,梦中的景物他从未见过,却又甚是熟悉。

    夜未央,只因未始,有些东西,它不断,只因它,从未开始过,罢了。

    罢了——

    然而有些人,看似温雅,实则,最不该招惹的,便是那些人。

    从此,雪语应斐悠的要求闭门不出,可是即使斐悠做得再隐蔽,以雪语的功力,一样可以清晰地觉到斐悠在屋外压抑地回绝一个又一个人,甚至能想象得到一向好脾气的他,无奈挑起的眉,几欲暴出青筋的额头。

    斐悠对自己,早已超越了一般主仆,又或是朋友之间的情感,这一点,心思剔透如雪语,早就明了而直接地感受到了,只是,既然斐悠不说,她便也不去捅破那层纸,然而,有些事,不是不说,便可以直直地忽略的。这一点,雪语知道,斐悠知道,兰烬,亦知道……

    雪语是要去魔界寻找做面具的材料的,其实,找材料只是个借口,在洛宇神社中寄住多日,她对魔界美男早有耳闻,知道形容美男用什么词吗?妖孽。

    而魔,是世间最大,最恐怖的妖孽,在某位偶尔傻得不行的单细胞动物看来,最具威胁的妖孽,便也是最绝世倾城的帅哥……

    四日后,向道长辞行,踏上前往魔界的路途。

    有人欢喜有人忧。

    斐悠欢喜,因为雪语终可以离开,暗恋中的男人往往比女人更敏锐,他清晰而直接地察觉到,神社中那位与雪语颇有渊源的道士兰烬,对自己挚爱的女子,隐忍,而又浓烈的爱。

    几个修为不高的小道士亦是十分欢喜,这个容颜绝美的女子一来,社中人声不断,嘈杂得要死,而师兄、师傅,似乎也把更多的关注给了这个女子,她像是夺尽世人宠爱的冰雪精灵,高贵得让人不得不仰视,而唇角一抹淡淡的笑,又像是能解决一切的苦难,让人艳羡,甚至,嫉妒。

    道长们自是失望的,世间难得有知己,遇到一个有着共同兴趣,善于言谈的知己,更是人生一大乐事,然而,这个缥缈若仙的女子要离开,本就是迟早的事,这一点,他们都很清楚,所以雪语要走,他们也只是细细嘱托了一番,饶是万分不舍,也只是静静目送这个女子远去。

    然而,最为忧愁的,无若兰烬。

    你能忍受默默深爱的女子,突然的离去吗?

    甚至,你连一声“我爱你”都未曾说出口过,你爱的那个人,就已经要离你而去了。

    更何况,道家子弟,不得嫁娶。

    简简单单的一条禁令,就断绝了他,与她所有的可能……

    然而兰烬,绝不是会轻易妥协的那个。

    夜阑。草醺。星疏。月朗。

    绝好的天气,他鼓起了勇气,像个情窦初开的孩子,蹑手蹑脚地到她身边。

    雪语从背后被人紧紧地抱住,是现代她所熟悉的兰哥哥的味道,试探着,轻轻唤了声兰哥哥,后面的人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扭了扭身子,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轻合上眼,缓缓开口道:“兰哥哥,我明日便要走了,你来,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别叫我兰哥哥。”过了半晌,兰烬方才钝钝地出口。

    “为什么?”雪语纤长而美丽的睫毛不可察觉地动了动,似在思考,“雪儿一直都是这么叫你的啊!”

    “叫我烬。”身后的人发话,是不容抗拒的命令语气。

    “哦。”经过一番剧烈的思想斗争,雪语方才试着张口唤道:“烬?”

    箍在腰上长而有力的手臂又紧了紧,潮湿的气息在耳旁扩散:“嗯,就这样叫我。”满满的幸福,“雪儿你还是一样,一个名字就能纠结上半天。”

    “还是一样?兰哥哥你记起什么了吗?”雪语震惊,随后倏地转头,却冷不丁撞见紧紧抱着自己的男子,一脸迷醉而满足的笑。

    “真的,真的,你真的让我感觉好熟悉,好像我在很早以前就认识你了一样,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师傅所说的,我这辈子的孽障,可我没有办法,我是真的很爱你,明明只见了你几次,可是我就是那么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你,你说我该怎么办?听到你要走,我的心好痛,痛得像有无数把刀在拼命地绞一样。我一向被道长们称赞善于言辞,可是我一遇到你,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贪恋地看你,想把你的身影刻进脑海,你身边的那个男子很优秀,他有多爱你瞎子也看得出来,可是我也爱你啊,雪儿,我的爱绝不比他少一分一毫,可是我也知道,身份是我们之间的枷锁,我的门派亦是我们之间不可穿越的障碍,但我不怕,为了你,抛弃法力又如何?背叛师门又如何?可是,我做的这一切你都会不屑一顾吧?你是那么优秀,连神袛,也比不上你的回眸一笑,我是真的很爱很爱你啊,我的雪儿,我不要做你的兰哥哥,我想要做你的爱人,陪伴你,呵护你,一生一世……可你不会给我这个机会的不是吗?所以啊,我只要在你身边默默地,偷偷地爱你就好了,可是你要走了啊,我真的舍不得,很舍不得很舍不得,所以我才来找你,本来,我,我想只静静抱着你,只要这样,我就满足了,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告诉你我的心意啊,雪儿……”

    绵绵情意还未表完,兰烬的唇就被一只温润如玉的素手捂住了。

    “兰哥哥,我不会再叫你烬的,永远不会,刚刚那是第一声,也是最后一声。”一个冰冷的声音,无情的字眼从雪语口中吐出。

    男子的眼缓缓地睁开,对上一双坚定的眸子,隐约有水雾迷蒙:“雪儿,我……”

    “好了,明日要早起,我先回房了。”女子不带任何感情地起身,向自己的暂住小屋走去。

    “雪儿……”兰烬无助地低喃,二十年来从未落下的泪珠,第一次,不住地滴落。

    啪,嗒。啪,嗒。

    ……

    那个晚上,明朗的月,被泪水蒸融,化为绵绵的思念……

    第二日,雪语启程。

    将来的无数个日夜,空留俊朗男子,满腔痴情……

    罢了,罢了。

    无缘,无份。

    相遇,即是魇障。

    相思毒,无人解,肠断有谁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