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走过去,将门拉开观看,却见外面一片夜色朦胧,并无人影。
正自疑惑,下面一阵动静,顺声音低头望去,这才现一个男子,正倒在自己门外,面朝下,不知生死,身上满是血迹。
见此,玄洞心里便是一惊。
“张铁?”他走过去,轻唤一声,不见回应,便将对方身体轻翻过来,现这个面朝下、趴在地上,正是此次他带下山的天驱武士张铁。
小心翼翼将手指探于对方鼻下,现尚有气息,玄洞这才松一口气。只要人没死,便成。
随即,他将人小心翼翼扶起来,搀扶进自己房间。
又很快返回,将外面地上血迹稍做清除,好在此时雨虽将停,却仍有细雨落下,不多时,地上血迹便已混于雨水之中,被冲刷得甚是干净。
门外如此,想必路上血迹,亦是如此。
空气中那股血腥气息,亦早已散去,只余花香或是泥土芬芳,迎面而来。
至此,玄洞方安心下来。
回转房间,快步行至自己床塌前,仔细检查过张铁身上伤口,才现虽血迹吓人,却不过是些外伤。
昏倒不过是因其太过疲倦劳累所致,伤的倒不是很重。
他们此次下山,随身携带着上等疗伤药剂,玄洞未惊动道观中人,直接走到一旁,从包裹中取出一玉制小瓶,拔开塞子,已是满屋清香。
内装有上好金疮药,取过小瓶,他便向床塌走去。
走回来时,张铁亦已清醒过来。
头脑一清醒,张铁第一反应便是当即跃起,却察觉到身下有些软,浑身更是疼痛难忍。
顿时跌落回床上,疼的眉尖微皱。
“不要乱动,你受伤了。”玄洞见此,淡淡的说着。
张铁这方现旁边有人,说话之人,甚是熟悉,睁开眼,见到面前之人,紧绷身体更是缓缓放松下来。
“张铁见过师伯。”随即便欲起身,给玄洞见礼。
天驱武士虽非隐山门派正式弟子,却向来在诸人面前行晚辈礼,亦算是三代弟子。
玄洞制止住他,说:“你身上有伤,就不要拘泥于礼节了,先说说这次任务情况吧。”
张铁点头,躺于床塌之上,语气多少有些虚弱:“师伯,这次任务,张铁无能,只刺杀掉敌营张思素,柳朝义未能近身……”
“你刺杀了敌营大将张思素?”这话让玄洞为之一振。
二人当初设定计划时,张铁曾说,会潜入敌营刺杀柳朝义,玄洞却并未当真,他之计划,其实本就是刺杀掉张思素,这在他看来,便已是胜利。
刺杀了柳朝义,反而不符合战略,这导致潜龙来不及摘桃子,就会给王家夺去。
听到张铁之语,玄洞自是心中激动,面上,却仍要维持长辈风范:“此话当真?”
张铁点头,带着几分颓然说道:“正是,由于连日大战,不少营兵溃散,对方营中戒备不严,又下着雨,我趁机混入,摸到了主营帐,杀死了主营里的张思素,正要再杀几人时,却被对方现了,我只好逃出来,中途受了点伤,张铁无能,竟然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说到这里,已是一脸羞愧之色。
垂下头,似是等待着玄洞责备,却不想,玄洞只轻拍他肩头,语气里,带着欣慰。
“能做到这点,已是很好了。”玄洞欣慰的说着。
张铁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向玄洞。
似是猜到他心中所想,玄洞微笑的说着:“其实,这已是最好结果了,你真当凡世中人,皆是无能之辈吗?若真如此,天下早已统一。正因枭雄辈出,方有这割据之势。你能深入敌营,杀死大将,已很是了得了。”
高兴之余,玄洞又有些叹息。
要知,天驱武士虽非炼气士,却亦受天机谴责,杀一人,天罚是常人两倍多,此次刺杀关系上万人的大将成功,至少减寿数载。
想必这一点,张铁亦是知情,只是天驱武士皆自幼于隐山成长,从生到死,不可离开半步。
一下山,便要杀人,活的精彩与等死之间,只怕他自己也会选择前者。
“师伯,只是这次刺杀,张铁做的不甚干净!”虽师伯很是高兴,张铁心里却不甚满意。
再怎么样天驱武士,在脱掉了这光环,实际上还是一个青年,并且由于长住在山中,比一般青年还单纯。
之前自信满满,在这次刺杀之后,不得不承认,尘世亦有猛将,他之前,有些对自己能力太过高估了。
被此打击,多少受了些影响。
玄洞此时心情甚好,见此温言安慰:“不必如此,世间之人,也多豪杰,并非皆是庸俗之辈,你能成功刺杀对方主将,已是大功一件。”
想到这次行事,可助李家,玄洞心中亦是宽慰。
因此,对这次张铁此行,他只给予宽慰之语,并未有任何不满,张铁见此,心下稍宽,安心养伤。
当夜,月色如雪,道观内,茶香弥漫,一只粗石磨成几案,置于院中。此观观主甚至取来蜜饯之类吃食,几小碟,摆在几案上。
坐在他对面的,便是暂住于此观的客人,玄洞。
玄洞面带悠闲之色,看起来,心情甚好。
小童这时候取来一套茶具,置于几案上,随后退下。
“仙师,这套杯,乃是翠竹雕成,甚是古朴,拿来饮茶,倒是别有情趣。”将两只翠竹小杯清洗干净,一只置于玄洞面前,一只置于自己面前。
老道取过茶壶,满上茶,率先饮了一口。
面上顿时现出沉醉之色,笑的说着:“这套茶具,果然适合饮茶。”
见此,玄洞亦取起杯子,抿一小口。
一股天然香气,混合在茶香中,尽入口鼻之间,果然很是绵长。
玄洞品味着:“这水,也似有不同。”
“仙师果是品茶高人,这水,却不是往日所用之水,是离此三十里外的山泉之水,每次去那边采买货物,方运回一点,用来煮茶,最是可口。”
玄洞点头:“别有一番味道。”
此时,明月升的越高了,因雨初停,天空明朗,月色极美。
二人一起饮茶赏月,倒真是悠闲自得。
此观观主,倒颇为博学,读书不少,赏月闲谈,玄洞倒不嫌无趣。
正谈的兴头上,忽听外面快马疾驰之声,很快经过。
因此地离官道甚近,这声音,在深夜,听的甚是真切。
玄洞微微变色,而观主一愣,只说着:“这等时候,居然有人匆忙赶路,怕是急事吧?”
因这事和他们无关,二人又继续饮茶闲谈。
可没过一会,又一阵马蹄声疾驰而过。
这次似乎依旧十分急促,终是引起观中二人注意。
老道站起身,走到大门处,顺缝隙,向外注目,玄洞亦是跟了过来。
没过一会,只见官道上,又行来两个骑兵,仍是纵马而过。
这次,老道看清了所过之人装束,转过身,对身后玄洞说着:“怕是出什么大事了,看装束,所过之人,是文阳府的传令兵,大概是有军情急报去往府城。”
“军情急报?”不知为何,玄洞忽然想到柳镇之事来:“也是,是太素县与柳镇之战出现变故,倒的确该向节度使汇报。”
随即老道轻笑:“这事情,却与你我无关,继续饮茶吧。”
“恩。”玄洞点头,默不作声回到座位,慢慢品茶。
心思却飞至柳镇。
天刚蒙蒙亮,道观门便从里打开,一人走出来。
此人一身普通人装束,只一双眼睛,依旧明亮,富有光彩,却正是玄洞。
他做此装束,正是出来打探消息。
趁着夜色,疾行于路上,天完全亮时,已至文阳府城。
这时候,城中已有摊位出来,在一吃食摊前,他停下脚步。
“老板,来两样小菜,一碗米粥。”玄洞对老板说着。
“客官,稍等,马上就来。”老板笑吟吟说着,只一会,便有两样小菜,和一碗热粥,置于面前。
此时,摊上没什么人,老板便坐在对面歇息。
玄洞喝了口粥,似是随意般问着:“老丈,昨夜似有快马入城,有消息从那战场上传来,您知道吗?”
本是一问,却不料这老板还真知道,笑着:“客官,这事小的还真知道些,刚才有军老爷在这里用饭,说过这事,是少帅大胜柳镇,以一千破五千,打的柳朝义只带了二百骑落荒而逃。”
“这大胜的消息已经传播出去,据说大帅已经出号令,要今天就出兵,联合进逼长定郡……”
“你说……少帅大胜柳镇?”听到这话,玄洞顿时愣住。
脸上已一片雪白,心中更是狂跳不已。
“是啊,现在军爷说着,实际上几日前,少帅已经秘密出兵太素县,前去援助,然后一举灭之,嘿嘿,你想想,少帅真了不起,屡战屡胜,这次打败了柳镇,我们王镇和柳镇打了十几年,终于有经过了,还是我们王镇胜了。”
“虎父无犬子,大帅英武,少帅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再问了问时间,玄洞更是脸色苍白,这次大胜,还与张铁刺杀之事有关,因张铁之举,给王弘毅更增了成功。
这难道就是天意?
玄洞摇摇欲坠的起身,丢下了一钱银子,茫然漫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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