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至以为会在老夫人屋里见到大哥的,他一向比自己早起,老夫人要求他每日都要过来与她一同吃早饭,可是直到她听完老夫人多年不变的训诫,福敏修都没有出现。
琴娘已经让人把早饭摆好了,双至也准备离开。
“敏修今日怎么还没来?”老夫人走进花厅,眼睛不时看向门外,对福敏修的迟来有些不悦。
双至心里也纳闷,想着大哥该不是忘记要来给老夫人请安了吧。
“琴娘,你过去大少爷屋里看看是怎么回事儿。”老夫人坐了下来对琴娘说道。
“奶奶,不如让我去看看吧,琴娘不是还得为您布菜么?”想到大哥可能是因为昨日秦子吟的事才会忘记给老夫人请安,双至就不希望让琴娘发觉大哥的不对劲。
福老夫人看了双至一眼,点头答应了,“你去看看吧。”
福敏修的院子离老夫人这儿并不近,双至走了约有一盏茶时间才来到大哥的屋子,额头沁出细薄的汗水,容兰给双至递上绢帕,拭去汗水之后才走进二门。
守二门的婆子见双至来了,赶紧从小矮凳上起来,给双至行了一礼,“姑娘”
双至对她淡淡一笑,“大少爷可在屋里?”
婆子点了点头,“大少爷今日还不曾出去。”
双至眉心微蹙,沿着甬道走了进去,正好在门外看到福敏修的小厮,“荣宝。”
荣宝刚从屋里出来,见到是双至,脸上掠过一丝紧张,眼神有些闪躲,“姑娘……”
“大少爷呢?还没起身吗?”双至问道。
“呃,大少爷他……”荣宝回头看了里头一眼,不知该如何回答。
正巧这时福敏修屋里的贴身丫环春兰拿着一堆衣裳走了出来,见到双至也是微微一愣,急忙行礼,“姑娘”
双至看着她手里的那些衣裳,这分明是大哥昨日穿的那一套,“怎么这么大一阵酒味?”
春兰和荣宝对视一眼,面露难色低着头不知如何回答。
双至看了他们一眼,径自往屋里走去,一撩开竹帘,浓郁呛鼻的酒味扑鼻而来,双至忍不住以手掩住嘴边,瞠大眼看着大哥的屋里一片狼藉,地上丢了好几个空酒瓶,桌上的小菜茶点散落一地,福敏修只穿了单衣,面色憔悴地倒在软榻旁,下巴的胡渣冒了出来,眼底有两圈黑影。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双至心一抽,心疼地跑了过去扶起福敏修,“荣宝,还不过来把大少爷扶到卧榻上去。”
双至气力不够根本扶不起福敏修,她恼极瞪了在门边张望的荣宝一眼,“怎么能让大少爷在地上坐着,你们究竟怎么服侍大少爷的。”
荣宝虽是男子,但也只有十五六岁,身形比福敏修小了半圈,要托住福敏修还是很吃力的,好不容易将他扶上卧榻,荣宝才喘着气道,“姑娘,奴才昨夜劝过大少爷了,可是……可是……”
双至叹了一声,“行了,我知道了,去给大少爷打一盆水来吧。”
荣宝和春兰松了口气,春兰马上应声出去了,荣宝则是将昨夜大少爷回来之后的情景告诉了双至。
“大少爷昨夜初鼓时回来的,小的见他似乎心情不畅快,也不敢多问,大少爷一个人在屋里坐了许久,让小的去小厨房取来了酒,一直到三鼓,大少爷他……”
“我知道了,不必再说了。”双至抿唇看着闭着眼睛也要紧拢双眉似睡得很不安稳的福敏修,心里很清楚大哥之所以会如此失落颓丧必是昨日不知秦子吟和他说了什么。
大哥对秦子吟的感情……比她想象的要深,她以为大哥知道秦子吟要选秀女会失落,但不会这样伤心,是她估计错误了。
秦子吟在大哥心目中,原来是这般重要。
她不仅开始有些埋怨秦子吟了。
春兰打水进来了,将冒着轻烟的热水放在桌上,拧干了绫巾过来给福敏修拭脸。
“我来吧!”双至接过绫巾,在春兰讶异的目光下轻轻为福敏修拭脸,她知道春兰为何讶异,这个年代讲究男女有别,即使是兄妹也要避忌,但双至却觉得,如果连亲人之间在家里也要讲究这些俗礼,那未免显得有些悲哀的生疏了。
“双至?”福敏修微微睁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声音粗嘎地狐疑叫道。
“大哥,是我,头疼吗?”双至将绫巾递给春兰,柔声问着福敏修。
福敏修挣扎地坐了起来,脑袋又沉又重,他疲倦地吐了一口气,“抱歉,让你看到大哥这样失态。”
双至眼眶一热,笑着道,“难得见到大哥这样颓丧,也算是抓住了大哥的把柄了。”
福敏修虚弱一笑,感到一阵昏眩卷了上来,他躺回卧榻,苦笑道,“果然酒多伤身。”
双至柔笑道,“我让人去给你煮解酒茶,你再多睡一会儿。”
“奶奶那儿……”福敏修心里感激双至在这个时候并没有追问他为何会宿醉。
“奶奶那儿和爹那里我去给您解释,你睡吧,有什么事儿就叫春兰或者荣宝。”双至给福敏修一个安心的笑容,大哥昨夜的宿醉她自是不会对奶奶和爹他们说的。
大哥如今需要的是淡忘,而不是同情和责问。
双至交代了春兰和荣宝要好好照顾福敏修之后,便往福老夫人的院子去了,与老夫人说了大哥是身子有些不适所以才不能来请安,老夫人听了马上就要动身去看望福敏修,双至好不容易才说服老夫人如今福敏修需要休息,不如迟些再过去看他,不然怕是会扰了大哥的睡眠,反而加重他的不适。
福老夫人想了想也觉得双至所言有理,便交代琴娘去与厨房说一声,今日要给福敏修煮些补品,她老人家认为福敏修之所以会生病,肯定是平时太过疲倦又吃得少,所以她要好好给孙子补补才行。
双至没有阻止老夫人这种疼爱孙子的热情,她离开老夫人的院子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幸好老夫人没有一问到底大哥究竟生了什么病。
回到自己屋里,双至换下了已经被汗水浸得有些微湿的衣裳,穿了一套半臂裙装喝着刚冰镇出来的梅汤,满足地喟叹一声。
攸地一声轻笑传来,双至睁眼望了过去,俏脸泛酡,马上起身迎向福夫人,“娘,您什么时候来的?”
福夫人笑着走了进来,牵着双至坐了下来,看着女儿脸上还有热潮的红晕,讶异问,“这一大早的,你去做什么来了?”
双至伸手拍了拍脸颊,笑道,“给老夫人请安,外头天气热,晒红了。”
福夫人挑了挑眉,不大相信双至的话,不过她也没再多问,只是默默看了双至一眼,道,“昨日和秦公子他们去千灯湖了?”
双至刚喝了一口梅汤,差点呛了出来,她看向福夫人,“娘,您听谁说了?”
福夫人笑而不答,看着双至的眼神变得有些深幽,“双至,你觉得秦公子为人如何?”
双至心里一顿,猛地想起昨日秦子吟与她说过的,秦夫人可能已经跟娘说了要来提亲的事,她干笑几声,“娘怎么问这个了?”
“我看秦公子俊美绝伦,且才华横溢,将来必有前途,若能有这样的女婿,我也心满意足了。”福夫人笑容灿烂地看着双至,言语中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双至笑容有些微僵,“娘,莫不是您还有个女儿?”
福夫人瞪了她一眼,“你少给我打马虎眼,莫要以为你还年轻,都已经十五岁了,也是时候成亲了,秦夫人对你也挺不错,嫁给秦子绚有何不好?”
双至低声嘟嚷,“十五岁还是个小孩呢,又不是三十五岁。”
“你说什么?”福夫人声音一沉,她虽听不清双至在说什么,但也知道这女儿不想嫁人的心思,她本来是没想要这么快就来安排双至的婚事,想着等敏修成亲之后,再解决双至终身大事,不过正好那么巧秦夫人有意思,她也不介意先把双至嫁出去。
双至假笑几声,讨好看着福夫人,“我说娘您最近真是有空,不是忙着大哥的婚事就是怕您的女儿嫁不出去。”
福夫人捏了捏双至粉嫩的脸颊,“你大哥如今何来有心情去谈论婚事,秦姑娘要进宫的事,敏修难道还不知道?”
双至这下真的猛咳出声了,不可思议地瞠大眼看着福夫人,“娘,您……您知道大哥他……”
福夫人扬唇一笑,不热不冷地开口,“我自然是看得出来,你以为你大哥昨夜让人去拿了那么多的酒我还能不明白是什么事吗?”
双至吐了吐粉舌,嘻嘻笑着,“娘,大哥会好起来的。”
福夫人睨了她一眼,“你大哥是男子汉,自是不能因为儿女私情就此一蹶不振,至于你,这次别想再去磨你爹的软耳根,秦公子是个难得的君子,是个好夫君人选,你也别太任性了。”
双至脸一红,想到那只金孔雀总是对自己皱眉一副看不起她的模样,她即使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心动也被自动捏灭了,“娘,我不要嫁给秦子绚,嫁谁都不嫁他!”
福夫人眼底有些动怒了,她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双至,“你可要想好了,秦家这门亲事可是千里挑一的,你拒绝了一次,下次就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好的。”
双至紧抿着唇,嫁给一个看不起自己对自己总是不耐烦的丈夫有什么好的?即使她心里有那么一点的挣扎,她也绝对不要答应。
福夫人气结,心里就不明白为何双至会对秦子绚那样反感,那分明是一个极出色的男子,普靖城里还不知多少姑娘想要嫁给他呢。
双至看着福夫人拂袖而去,心里一阵难受,娘还从来不曾对她生气过呢,就为了这个秦子绚,娘竟然生她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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