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甲板上的所有水兵无不骤然色变。
茫然、震惊、恐惧、慌乱、无助……各种表情俱写于脸上。几乎所有水手都停止了手上的工作,敬畏的注视着这天地间的异象。
“苍天啊!海神啊!吾等何错之有?以至于斯?请息怒!请息怒啊!”一名40余岁的老兵冲着天空一阵哀号,随后“噗”的一声扑伏于地,对着甲板咚咚咚磕起响头来,磕完头后大叫一声:“女人!是女人!女人不能上船啊,我早就知道。我要杀了她们!我要杀了她们!”
那老兵眼神中闪着凶色,拔出腰刀,晃晃悠悠向甲板的梯道口冲去。
林海心中冷笑:苍天?海神?你就算再把玉皇大帝和god加上也无济于事。那老兵经过他身边时,林海抓住他的胳膊一撂,将他摔了个四脚朝天,喝道:“陈四爷,你醒醒吧,这是龙卷风,是自然现象,不是什么鬼神!想活命就回到自己的岗位,听从船长的命令,尽人事,与天斗!”
那老兵陈四爷,在船上主要从事测量(制定海航线路图),是仅次于大副的重要工作,必须航海经验极为丰富的海员才能够担任。他如何不知这是龙卷风?他的举动只是极度绝望下的歇斯底里而已。
“升帆!升帆!快把主帆升起来!全他妈的给老子行动起来,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他妈的都不想活了么?”
赵全泰一边嘶吼一边骂娘,厚重的皮靴将甲板踩得噔噔作响,不过他虽然卖力,却几乎没人搭理他。
升帆?有屁用!那龙卷风像个鱼雷一样撞过来,升帆就能活命?还不如乘现在还有几分钟活头给自己的人生做一下总结。
赵全泰喘着粗气,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控制甲板了。在这大自然的奇伟力量之前,在这天地崩坏的时刻,横海号需要的不是船长,而是英雄——一个能够为舰船,为水手带来生的希望和未来的英雄。
“范大强,跟着老子上!”赵全泰一边吼叫,一边向主桅冲去,他虽然无法控制甲板,却可以控制自己。
总要垂死挣扎一下,当了二十几年兵,升到管带多不容易啊,就这么挂了太不划算。
胡子是他的死忠,听他一吼,立马嗷嗷吼叫着跟了上去,两个人跌跌撞撞冲到主桅下,抄起帆索就拉。
在大风中升帆是相当困难的,因为风帆受到的张力会起到阻力的作用,而且帆升高以后,受风的能力加强,会导致船体摇晃,操帆手难以全力以赴。
赵全泰和胡子卯足了劲也只把帆升起一小半。一阵风刮过,帆索被扯得飞起来,赵全泰踉踉跄跄向一侧摔出几步,一**跌倒在地。
“管带大人,我们来帮你!”不远处三个水兵见赵全泰摔倒,纷纷吆喝着冲了过来。
中国话形容两个人关系密切,有一个常用的短句:这两个人在一条船上。对于这些海军来说,与战友在一起的时间远比和妻子儿女相聚的时间长得多。在他们之间,早已盟结了一种深深的男人之间的伟大情谊。
灾难来临,他们放弃了最后的抗争,那只是放弃了自己,可是,他们永远不会放弃战友。
五双男人的手紧紧拉住了粗壮的帆索,五双坚毅的眼神相互对视,沉重的船工号子声响起,停留在桅杆中的风帆再次冉冉升起。
随着主帆不断升高,横海号开始缓慢向偏离龙卷风轨迹的方向移动,不过移动速度并不比乌龟爬快得了多少。而且帆蓬升得越高,船体的晃动也越激烈,想要稳稳站立都变得困难,更别说操帆了。
主帆攀升的速度越来越慢,距离桅杆顶端1/3处时,彻底停止了下来。
精疲力竭的赵全泰感到一阵窒息,他呆呆的望着桅杆,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是覆船之灾似乎已是人力不可违。
眼幕垂下,赵全泰的世界只有一片黑暗。然而就在此时,帆索再次发出了剧烈的颤动。赵全泰睁眼一看,不知道何时,那个从海中捞上来的林老弟已经站在了自己身边,只见他双手握住帆索,一边拉索一边抖索,那风帆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桅杆顶部攀爬上去。
最令赵全泰感到震惊的是,风帆在上升过程中还在缓缓旋转,始终以侧翼面对不断改变着风向的旋风,原本被吹得鼓胀的帆蓬几乎没有丝毫形变。在如此恶劣的气候下,竟能让风帆完全规避旋风的影响,这需要多么高明的操帆术啊。
帆蓬升至桅顶,转了一个90度,由不受风状态变为完全受风状态,缓慢颠簸的横海号陡然提速,向院里龙卷风的方向迅速逃离。
甲板上的水兵一个个目瞪口呆,这一幕实在太惊人,甚至让他们忘记了龙卷风带来的震慑。
那迎风飞扬的帆蓬,那夸张的行船速度,那桅杆下仿佛顶着光圈的男人,可不就是生的希望么?
林海冷峻的目光扫过甲板,水兵的表情已经显见士气的回升,是时候让甲板回到了正规了。
“管带大人有令,升半帆,舵轮东偏45度。”
“以水兵室为单位,十人一组,以绳索相连,轮流上岗操帆。!”
“跟随主帆,保持航速,安全行驶,平稳撤离!”
连续三声长啸由武当纯阳真气送出,在战船的每一个角落回响。狂风的呼啸在这一瞬变得犹如低呜,雷鸣滚滚,更令其显得无比清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