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朱铁柱跑到内院的时候,正赶上老爹准备出门去公衙,他一见朱铁柱就露出一脸猥琐的笑来,挤眉弄眼道:“此女虽未长成,不过体骼匀称,丽质天生,尤其是那嗓音软糯,若是……嗯,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呐,我儿果然有些眼光。”
那一句“若是”意犹未尽,朱铁柱自然知道他言下之意是这嗓音在某些场合的妙处,不由白了他一眼,老色狼,臭流氓,恋童,变态!然后没理他一扭**进了屋。
“喂喂,你那鄙视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啊?”老流氓还在身后不依不饶的问道。
屋里的情景却是有些出乎朱铁柱的意料,谢氏拉着三妹儿的手,笑语妍妍,也不知说些什么说得正高兴。看得出来李家姑娘今日是特意打扮过的,穿了一身淡黄的长裙,裙摆及足,只露出一双小小鞋头,让人不禁浮想联翩,也不知里面是怎样一双小脚,浅绿的袖口层层叠叠,拱映出皓腕欺雪,一双玉手交挽身前,她头上特意梳了一个双平髻,看着清新爽利,正衬着她消瘦的脸庞,未施粉黛的脸上两道细弯眉,一双秋水瞳,樱唇浅笑间梨涡隐现。
看着那一副不胜娇弱的模样体态,朱铁柱脑海里蓦然间浮现出了两句词来,“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
朱铁柱看得有些出神,真是没有想到,数日不见,这小妮子打扮起来竟然跟当初的那副黄毛丫头的模样有如此大的差别。
三妹儿的目光看了过来,见他盯着自己的容貌发呆,眼神顿时有些慌乱,垂下了脑袋,一抹红晕悄然爬上了双颊。
谢氏瞧见儿子的呆样也笑了,道:“发什么呆,见到漂亮姑娘就不会说话了么?”
三妹儿一听,脸色更红了,朱铁柱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暗道自己这爹娘真是没一个说话靠谱的,他没话找话道:“李家姑娘来了?”
三妹儿连忙道了个万福,道:“奴家谢过朱公子昨日仗义相助,”说着话却不敢抬头看他。
朱铁柱呵呵笑道:“小事一桩,不值得特意跑一趟来致谢,那个……你父亲身子可好?”
三妹儿一提起父亲,脸色便暗淡了些,微微叹了口气,道:“谢公子挂心,我爹的身子始终不见好转,就连郎中大夫也找不到病因,怕是要这么一直下去了……”
谢氏开口道:“难为了你一个小丫头这里里外外的奔波操心,真是可怜见的,等下我让府里准备些调养身子的药材,你带回去给你爹用上。”
三妹儿连忙起身要拜谢谢氏,谢氏一把挽住不让她拜,微笑道:“不用行此大礼,你这丫头我越看越喜欢,听说你唱的曲儿好听,日后一定要常来府上坐坐才好。”
三妹儿唯唯诺诺的应了,心里却忐忑起来,卖唱虽非贱业,但终究不是什么体面的活计,却不知朱家主母对自己是个什么看法……一时间少女的心里不免有些患得患失。
谢氏又与她说了一阵,等到下人将药材准备好了送了过来,她这才道:“柱儿,你等下送李家姑娘回去吧。”
“啊?”朱铁柱正蹲在火盆前面烤火呢,他向来怕冷,听了谢氏这话颇有些不情愿,不过看到李三妹那副羞赧的模样却是心里一动,鬼使神差的道了一声好。
洪都的冬季很少下雪,不过湿气重,反倒让人更觉寒冷,一出府门,朱铁柱就被迎面吹来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寒颤,倒是李家姑娘穷苦人家出来的,些许寒热之苦根本不觉得什么,看到朱铁柱缩着脖子冻得直跺脚,她忍不住道:“公子,你回去吧,我是在外面跑惯了的,不用送。”
朱铁柱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失言,他一边哆嗦一边道:“不碍事,咱们坐马车去便是。”说完不等李三妹拒绝便当先朝停放马车的地方走去。
李三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在了他的身后,等到登上了马车,朱铁柱这才反应过来这孤男寡女的共乘一车似乎有些不妥,不过这时候再要下车未免着了痕迹,于是他也就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好在车厢空间宽敞,两人一左一右的坐着,倒也不会有肌肤接触的尴尬。
李三妹的心砰砰乱跳着,与异性单独相处对她来说这还是头一遭,她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旁边坐的那个又是自己心仪的男子,怎能不叫她心乱如麻。
好在朱铁柱是个惯会说话的,见气氛冷清,于是便借询问李三妹父亲的病情搭起话来,这样一来,李三妹被引起了愁绪,也总算没有了起初的尴尬,于是她断断续续的讲起了父亲的病情来。
从三妹的讲述的病情来看,他父亲的症状有皮肤瘙痒,少尿,消化道出血,头昏等等,由于症状太多,那些寻常郎中根本摸不清这是什么病,但朱铁柱听着听着却渐渐有了些猜测,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李父得的多半是尿毒症了,也就是肾功能衰竭所引起的,古代的医学还未发达到能探测出这个病原来,多半就是得出一个急症暴病的结论来。朱铁柱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有些同情的看了李三妹一眼,他就算知道了这是什么病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因为就算是在医学发达的现代,得了这个病不进行换肾手术的话,那病情基本上就是不可逆,只能等着身体里各种毒素沉积到无法承受的时候才能痛苦的死去。
朱铁柱并没有把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李三妹,要是没有了希望,恐怕这个小姑娘早就崩溃了。于是他反倒安慰道:“李姑娘你奉父至孝,老天在看着呢,你父亲一定会好起来的。”
李三妹眼睛里腾起了一片异彩,类似的话她听到过不知道多少遍了,可是从身边这个男子嘴里说出来却让她觉得格外的安心,她一双水波粼粼的眼睛在朱铁柱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轻声道:“谢谢你。”
这段路再长也总有个尽头,到了一条杂乱破旧的巷子前,李三妹开口道:“我到家了,公子……你要不要进去坐一坐?”
朱铁柱好奇的探出头去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本想拒绝,但转头看到李三妹那双期冀的眼神时没来由的心里一软,笑道:“好。”
李三妹见他应允了,心里顿时跟喝了蜜一般,那份喜悦难以自抑,在她心里想来,人家一个身娇肉贵的公子爷,竟然愿意到这等穷苦的地方来做客,这说明了什么,她终于鼓起勇气看向了朱铁柱,眼里写满了羞涩的情意。
朱铁柱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反倒心虚的避开了她火热的眼神,吸了吸鼻子,没话找话道:“只是初次登门,没有带什么礼物,却有些失礼了。”
这话一出,他自己都喊了一声糟糕,这话听起来,好像真是以上门女婿的身份自居了一般,他更加不敢去看李三妹了,撩起车帘道:“咱们走吧。”
巷子里有些闲妇懒婆原本正纳罕的看着这辆贵气十足的马车停在这穷地方,不知是何用意,突然见到车帘一挑,一个熟悉的人影跳了下来,不禁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睛。
“那不是李家的姑娘么?怎么坐上大户人家才有的马车了?”
话音未落,一个锦服少年又跟着走了下来,几个婆子顿时恍然大悟,敢情这小丫头是攀上高枝了啊。瞧那小子穿得华贵不说,长得也俊俏,几个牙尖嘴利的妇人顿时看得肚里酸水直冒,这李家的小丫头还真是长了一副好脸,竟然连不知是谁家的公子哥都勾上了。
“哼,天天在外面卖唱,那能有个清白的么?指不定便是把身子也卖了。”
“我早就看她长了一副不安份的狐狸样,这辈子就是祸水的命!”
众人低声编排着,不过等李三妹带着朱铁柱走过的时候,她们却同时换上了一副笑脸,道:“三妹儿,这是谁家的小哥啊?难不成这是上门来拜会未来丈人的不成?”
李三妹顿时红了脸,道:“七婶,别胡说,他……他是都督家的公子,今日顺道送我一程而已。”
众妇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笑容瞬间冻结在了脸上,知道二人走远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说那是……都督家的公子?”一个妇人难以置信的嘟哝了一句。
“老李家的祖坟还真是冒青烟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