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半场中,各个势力有得有失。不过收之桑榆,失之东隅,真实的损益也只有各个势力的当家人才清楚。而且,即使他们失败了,还有下半场。
在这场博弈中的当事人几乎都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即使死在芭比星上的术十七也是一样。术之家族仿佛亏得最惨,但从术之家族淡漠的反应看,仿佛又不是这样。
楚鸣的收获是实实在在的,他得到了血烟银还收了个小弟,搭档也不错。
白夜花是楚鸣遇到过的性格最古怪的人,这种古怪不是特立独行,而是别扭。这算是楚鸣遇到过的最不纯粹的人,充分证明了人性的复杂。
但别扭归别扭,楚鸣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很草根。草根命贱,命贱好活,白夜花能在这场博弈中活下来,这绝不仅仅的运气。仔细算一算,他实力最差,背景也最差,但他实际付出的代价其实是最少的,他损失最大的是尊严,可这并不是他在乎的东西。
“我很不习惯你这个搭档。”楚鸣这样说。
“你说的对。”白夜花这样回答,他姿态很低。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楚鸣浑身不舒服。
“明白,妥协是一种应激反应。”白夜花的回答很深邃。
“我想我了解你了,但是——”楚鸣依旧别扭。
“很熟悉的感觉,当初我第一次听见这话时,还相信爱情。哈哈哈哈——”白夜花很滑稽的答道。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楚鸣一点笑容也没有,忧愁的看着白夜花:“卑微、深沉、幽默。太多性格就是没性格,我原本以为我不在乎,但我觉得我不一定受得了你。”
“没关系,我可以改。”
“哦!我忘了,最受不了的就是‘没立场’这一种。”
“是吗?我可以改。”
“百毒不侵的回答。我服了。”楚鸣郁闷的挥挥手,决定暂时不去想白夜花性格的事。
“其实你想说的我都明白。”白夜花整了整外套,这是战舰上的制服,并不合身,尤其是硬邦邦的衣领,以及衣领上没来得及剪掉的标签。
“就像这漂亮标签。”白夜花将扎脖子的标签扯掉,拿在手里:“我毕生都在讨人喜欢,就是不讨自己喜欢。所以,你和我的感觉是一样的,我们其实是同一类人。”
“这绝对不一样。”楚鸣耸耸肩。
“用我没立场的习惯回答。也对。”白夜花也学着耸耸肩:“不过。你马上会发现这很有用。”
“你是说?”
“对。朗公主。”白夜花点点头:“虽然我对她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如何讨她喜欢,但是我起码可以做到不讨人厌。”
“你怎么做?”
“再见。”
白夜花挤挤眼,然后向楚鸣身后看去。朗公主的随从正向这边走来。
白夜花的脸色露出焦急和忐忑的表情。仿佛按捺不住了,他局促的站了起来,向走过来的人急切的问道:
“我想知道我儿子怎么样的?这次行为会不会对他的前途有影响?如果你能给我一点时间,我想给你解释一下,这是我个人的行为,和他无关,或许你还想了解事情的许多细节,我都会一一告诉你的。。。。。。”
白夜花絮絮叨叨,他的啰嗦让人厌烦。最后,他如愿以偿的被人带走了。当楚鸣和朗公主的随从再次见面时,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这相同动作让两人微微尴尬又有点滑稽,最后,两人相视一笑。相互间因为小默契而亲近了一分。
“你的搭档,很有趣。”朗公主的随从说道。
“是的,很有趣。”
楚鸣忽然发现了白夜花的智慧,无形之中,楚鸣和朗公主的随从间有了一个说话的话头。
这个话头看起来没什么,但因为有这么一个话头和之前的小默契,楚鸣和朗公主之间就可以有一个平滑的了解过程。就好像一首曲子,刚刚开始就是欢快的,后面要营造热烈的气氛就不难。
“公主想见你,就你一个,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这名随从说道,然后发现白夜花不在这里,庆幸自己运气好,不用再多费口舌。他不知道这都是白夜花刻意营造的氛围,白夜花这个草根大道理一概不懂,小聪明却不少。
“好的。我这样可以吗?”楚鸣站了起来。
“可以,公主并不在意穿着,随意就好。”随从点点头。
“看来公主是一个宽容的人。”
“是的,公主从不苛求别人。”
“想必为公主工作是一件惬意的事情吧?”
“当然,只要不提琅邪家族以及雪顿将军,公主从不发脾气。”
“谢谢。”
“不用客气,我什么也没说。”
“为什么?刚刚我们说到职业前景,我还没有说我的心得呢!”
“呵呵,是吗?”
“是的哦。”
“哦,这是个很平民的话题,值得深谈。”
“对。”
“。。。。。。”
楚鸣没有浪费白夜花的铺垫,他也很想通过朗公主了解神殿世界的上层建筑。神殿对楚鸣来说也是一个局,他以前是局外人,现在,他是局内的一个小卒。楚鸣预感朗公主将是破局的关键。
走过一个甬道,踏上一块地毯,楚鸣发现自己宛如走进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虽然他明知这只是一艘战舰,但是,眼前所见依旧让他感到吃惊。因为他看见的是一栋木质建筑,独立的耸立在战舰内部的木质建筑。而且,建筑外的草地居然是真的,粉色的芭比兔也是真的。
白色的栅栏门开着,随从停在了院子外面,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扭头走了。楚鸣顿了顿,抬步走进了院子。
粉色的芭比兔认出了他,从草丛里跳了出来,亲热的围着他的蹦跳。楚鸣弯下腰,安抚了一下这个好奇心奇重的家伙,就在这个时候,房子的门开了,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孩走到门口,无声的向楚鸣招了招手。
楚鸣走进了这个木质的建筑,芭比兔跟在他身后。怎么赶都不走。于是。楚鸣和朗公主交流是从兔子开始的,而且,一开始就进入到相当诡异的路线。
“注意到了吗?它是粉色的。”
朗公主左手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托着腮帮子。一会儿。脑袋一偏,换右手。如果忽略朗公主的年龄和她瘦骨嶙峋的身材,这个动作倒是挺可爱的。
公主不一定都年轻貌美,七八十岁在这个世界也并不算老,但是朗公主的瘦却让人忧心。她手肘的骨头尖尖的,看的人都觉得膈得慌;女人都有的漂亮锁骨,她也有,只是凹陷的坑很深,深得仿佛紧贴着肺。楚鸣看见朗公主的第一眼。心底冒出的一个词——骨肉相连。
可是朗公主并不介意别人这么看她,也不曾掩饰自己身体上缺陷。她看着芭比兔,语气缓慢而坚定的将楚鸣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让楚鸣全然忘记了她的瘦。
“芭比树,芭比兔。其实在遗弃之地这种树叫巴闭巨木。法斯特帝国的冬台泽行省的巴闭星上,这种树能长到一千米高,很了不起吧?所以,它正确是称呼应该是巴闭兔,我说得对吗?”
楚鸣愣住了,朗公主说得对,这些事情他相当了解,他只是没有想到。同时,他还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霜蓝星系的另外一个神秘人物。
“还有呢?你没什么要补充的吗?”朗公主期待的看着楚鸣,而楚鸣已经从惊讶中清醒过来,摇摇头表示自己知道的就这些。
“是我多心了,我以为你多少了解一点真相,或许这就是一个传说。”朗公主失望的叹息一声。
“是什么样的传说?”楚鸣开口发问。
“你想听?”
“嗯。”楚鸣点点头,接着解释道:“或许知道是怎么样一个故事我就能想起来。”
“好奇心是人类进步的驱动器。”朗公主点点头,开始讲故事。
“你知道我的家族吗?曲南家族。曲南家族的历史很悠久,可以追溯到上古的百妖时期。你知道什么是百妖吗?你身边就有一个,你的那个奴仆就是血统不纯的血族后裔,他们好像都喜欢沉睡。
远古家族有远古家族的好处,不过,也有很明显的坏处。比如——让人憎恨的漫长族谱。”
朗公主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
“我记得小时候每次做错事,就要被惩罚背族谱。如果不是上面还有一些神怪的故事,我应该在童年时期就心理扭曲了。当时的我忽略了一个问题,神怪故事为什么可以写进族谱。
后来我长大了,而且对百妖时期的历史产生了兴趣。那是史书上的黑暗年代,留存下来的史料非常少,而且很难有直接证据证明这些史料的真实性。
于是我再次查阅族谱,发现了一个切入点。这就是巴闭兔。”
“巴闭兔——这是族谱上其中一个故事里的生物,相比那些狂躁的怪兽和恶龙,这是我唯一能找到的活着的实证。”
朗公主兴致很好,说明她确实是一个喜欢研究历史的人。她研究历史,寻找真相,巴闭兔是实证,所以她才会让人捕捉。而且,她也愿意给楚鸣说这些事,因为真正认同她猜测的人并不多。
“这是一个关于巴闭兔的故事,不过这也不算是故事,只是一段对话。这段对话我背过很多次,它是这样的——
菲坐在树下,她说:‘染色体为什么不能染色?’
曲南尽真摇摇头:‘不能,它就是白色的。’
菲说:‘它应该是粉色的,粉色才最漂亮。’
曲南尽真说:‘李奥克斯说:白色才最漂亮。’
菲说:‘告诉他,粉色才是最漂亮的!’
曲南尽真说:‘他不在这里。’
菲说:‘好吧,我们去找一只巴闭兔。’
曲南尽真说:‘好。’”
朗公主的故事讲完了,楚鸣平静的听着,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皮下的血液都快开锅了,这是血族的战斗代谢,而且是最激烈的程度。
如果不是对情绪能量有很深的研究,楚鸣肯定会失态,不过,他现在真的很想咆哮一声——我艹你大爷。
信息量太大了!!!
朗公主的故事里出现了三个人和一只兔子,兔子是巴闭兔。人是菲、曲南尽真和李奥克斯王。这三个人楚鸣起码认识两个——很神奇是吧?
曲南尽真肯定是曲南家族的某个先祖,菲——
“粉色才是最漂亮的。”这句话楚鸣听过,是郝菲尔小姐说的,并且要他转告某人。顺便提一句,郝菲尔小姐她自己也是粉色的,粉色的液体。
还有一个——李奥克斯。
楚鸣最尊敬的师长,名字优雅得像舞曲一样的猎人,华尔兹导师。他曾经赠送给楚鸣一块腕骨,这块骨头是从华尔兹导师身体里取出来的,好像还和博士有关。
这是一块不寻常的骨头,一般时候起的留言板是作用。莉莉曾经在上面留过言,但是,这块骨头最初的留言却是这样的——
“如果死亡是生命的必须,那么死亡是否是生命的果实呢?只有留恋过死亡的人才会知道,生命的力量就在于你为什么要活下去。这就是毁灭的力量,来自于对生命的渴望——签名:枯木.李奥克斯王。”
“枯木”可能是个姓,“王”应该是称号。这个人名叫“李奥克斯”。郝菲尔小姐的口信也是要楚鸣转告给他。这个李奥克斯好像在一个叫“圣堂骨殿”的地方。所以——
楚鸣真的很想艹谁的大爷,他原本以为神殿是最神秘的所在,但是他现在才知道,神秘之地就是他来的地方,他是“本、地、人”!!!
可是楚鸣什么都不能说,交浅言深是大忌,朗公主和他之间连友谊都谈不上。于是,楚鸣只能沉默,在沉默中将自己的情绪平息下来。
他的这种沉默让朗公主失望,同时也失去了交流的兴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