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诚一惊而醒,顾不得自怨自艾,沉吟道:“李、郭二人既然引兵交战,必然顾此失彼,我们不如寻一僻静所在,静待时变,或能保全性命也未可知之。否则以我们区区数十人马,出城却是千难万难。”
管亥正欲说话时,街上又传来马蹄声,一人引数十骑兵而至,乃是李暹手下亲兵,见到裴诚等人个个按剑而立,呵斥道:“李将军着尔等寻两乘车架来,如今却在何处?你们既为董相国门下,为何如此不知轻重?”说罢一马鞭向裴诚抽来。
裴诚见他手臂抬起,便知不好,待要闪避时,那鞭早落到手臂上,只火辣辣的痛疼。那亲兵见了哈哈大笑道:“让你小子偷懒,还不去准备?”他打马绕着管亥寻来的牛车转了一圈,指着上面蔡邕的尸体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马鞭击打裴诚,管亥等多有怒色,只是见对方势大,裴诚又暗暗打眼色,不好发作。裴诚他强忍住心中怒气,回答道:“此乃董相国之代身,某等怕被人毁了,随处看守。”
那亲兵也未多想,只是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询问道:“之前那几名军士呢?我有话问他。”他疑惑的看了看管亥等人手中的短刃,沉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要?要行刺么?”须知这时期的士卒所用的多事长枪大戟,极少如他们这般手持短刃的。
裴诚见他问起,不禁暗暗叫苦,只得胡编乱造道:“将军去后,街前传来贼兵呐喊之声,他们几人赶到前方去告之李将军了,难道将军来时没有遇着么?”指着管亥等人有解释道:“我等既为董相国守灵,不好持刀刃,又怕被贼人惊扰,只得带些短刃防身罢了。将军明鉴。”
这亲兵深夜之中,没有看到地上血迹,加上管亥收拾了那几人的尸体,却未怀疑。听了裴诚的解释,脸色缓和了不少,哼道:“既是如此,你等且快快去寻车架来,将军急等着用。”说罢引马歇在一旁,竟是要候着裴诚等一直寻来车架为止。
裴诚和管亥等面面相觑,只得放弃了反抗的心思,着管亥、周仓去寻车架,自己却和来人有一口没一口的说起话来。这将见裴诚一口一个将军,说话又极会奉承,听了颇为赏心悦目,不知觉间倒是给裴诚套出不少消息来。
原来李傕受了妻子鼓惑,引兵和郭汜就在长安城内交兵。李傕的侄子李暹是个贪图之辈,不去助李傕厮杀,却引了本部三千兵马围住宫院,劫了当今皇帝陛下,不想来的匆忙,没带车架,这皇帝也是个麻烦人,竟然走不得,无奈下李暹便着人去寻车架。这裴诚却好用牛车拉了一具死尸,被李暹碰上,问了几句,这重任便落到他肩上了。
管亥和周仓花费了若大力气,真的寻来了两辆车架,套上马匹,和那将一同向宫院行去。到了李暹军中,李暹已经着人将皇帝和皇后从皇宫中劫了出来,看到了车架,沉声道:“怎么来的如此之慢?郭汜的军队已经到了宫院城下,你等快快着皇上上车。”
裴诚乍一听到皇上二字,不禁一怔,定眼瞧去,人群分开,数名宫人拥来一名男子,莫约二十来岁的年纪,火光之下看不甚真切,只见他踉跄而至,张顾四下,见到李暹,尖声问道:“李将军,你这是为何?要将朕何为?”
李暹哈哈笑道:“皇上,如今长安城内动乱不堪,这皇宫已经不甚安全,还是随我去的为好,末将这也是为了皇上的安全着想,还请皇上明白末将的苦心。”向左右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请皇上上车来?”
裴诚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能看到大汉皇上,正在诧异之时,一人将自己推出,哼道:“将军在唤你,怎的不应声?”裴诚茫然来到那年轻人身前,却怎么也不能将他与高高在上的皇上联系起来,心中却念想道:这便是大汉最后的皇帝汉献帝么?想当年他的祖宗汉武帝是如何的雄才大略?子孙却落到这个地步,连行至都不能做主,做皇帝做到这个份上,只怕也没有多少滋味可言。硬着头皮低声道:“请圣上上车。”
汉献帝借着火光,看到裴诚一身丧服,心中一惊,以为自己死期将近,指着裴诚向李暹颤声问道:“李将军,这是何意?”
李暹哈哈笑道:“这人乃是我门下,专门前来伺候陛下的,还请陛下不要多心才是。”又着人将伏皇后一同羁来,分乘两车,向裴诚吩咐道:“从现在起,皇上的车架便由你负责,一直送到我叔父营中,若有差池,提头来见。”他语未了,一名校尉急奔而至,禀道:“将军,郭大将军的兵马已经不足数百步,咱们如何是好?”
李暹抬起一脚将那名校尉踹了个跟头,怒道:“他郭汜算什么大将军?”铮的一声抽出要将令剑,大声喝道:“众将士听令:且随我冲出去,赏千金!”
“将军不可。”李暹旁边一名文士急忙制止李暹的命令,低声说道:“郭汜拥兵数万,远超将军手下,若是急冲,必然死伤惨重,不如让那些宫人先冲,咱们紧随其后,从后宰门出,必能出其不意,安全回到大司马营中。”
“这人是谁?竟然相处这么一个阴损的法子,不过以眼前的情形而看,应该是最明智的法子。”裴诚来到这世界,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扮演谋士的角色,不禁多看那人几眼。
李暹也不是傻子,自然分辨出那个主意对自己更有利,便依那人建议令下,手下将士应声而诺,从宫中赶出数千宫人,各以利刃相逼。宫人见了这等阵势,顿时宫院前哭声一片,都不肯向前。李暹见状怒气,着人斩了数十名领头的宫人以作恫吓,这些宫人见躲避不了,只得一边大声哭泣,一边向前冲出。
这些宫人方才出了宫门,城下顿时箭如雨下,火光之下映出别样的光彩。可怜这些宫人手无缚鸡之力,又无遮身之所,更加全无退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支支利箭从天而降,将收割一片有一片的生命,而哭泣之声也换着了凄厉的痛苦之声。
裴诚怔怔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本来他以为管亥等人斩杀敌人已经够残忍,可此刻眼中所见他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残忍,对于他一个内里是纯粹的现代人来说,根本无法接受这一切,强忍了半晌,终于胃中一阵收缩,竟自吐了出来。
李暹正看的开心,不住的哈哈大笑,大事夸奖那名文士,忽然见到裴诚呕吐,不屑的骂道:“没用的东西。”说罢马鞭一指,‘啪’的一声抽在裴诚的左面颊上,顿时留下一道血痕。正欲再抽打时,马鞭竟然被一人捏到手中,跟着裴诚听到管亥怒喝道:“元绍乃是吾弟,何人敢伤他?”
李暹吃了一惊,没想到竟然有人敢犯上作乱,急眼瞧去,只见一名雄壮之极的大汉站在裴诚跟前,一手拿住自己的马鞭,又惊又怒,喝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替他说话?不要命了么?”急用力往回抽马鞭,谁知竟然纹分不动,不禁暗暗吃惊来人的手劲之大。再惊之下怒喝道:“左右,给我将此人推出去砍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