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中,一式的木制书架,因长时间见不到阳光,朽得厉害,似乎一个不小心的触碰就会轰然散架;老式的铁钉从脱落了木屑的凹槽中翘出头来,竟有些狰狞。书也很旧了,黄黄的书页散发出潮湿的霉味,一些书竟然还是竖版的,但又不具备收藏价值的那一种。除了一些孤本、珍本、初本等具有收藏价值之外,一些宋、元乃至清刻本以及鲜明地烙上了文革历史的印迹的图书都具有或大或小的收藏价值,而这里的藏书恰恰都不属于。偶尔有几本新书也都是一些蹩脚作者的沽名之作,在书店中是卖不出去的,无奈之下不得不“慷慨”赠与“惠存”了。
几个三四十岁的女人肆无忌惮的高声谈论着男人那玩意的长短强弱、一次持续的时间以及一夜能来几次这样的话题——图书馆几乎没有什么人来看书,整日里冷冷清清的。都是如狼似虎的年岁,除了这些床地之间的事情也没有什么能够引起她们的兴趣,然而可悲的是,即便现在脱得赤条条的,在自家男人的眼中也再没有任何吸引力可言!
朱金宝暗暗皱了皱眉头,刚刚毕业一年的他在一家外资保险公司中做一些行政类的杂活,收入不高勉强够得上生活。在同龄人中朱金宝算一个异类,不泡吧吊妞,也不上网偷菜,唯一的爱好竟然是到图书馆看书!
就连图书馆的那几条母狼都很奇怪,这图书馆一年到头也不见几个人,仅有的那么几个也是鼻梁上骑着厚重花镜的老学究,几曾见过年纪轻轻的大小伙子还天天泡图书馆的,而且看得还是些如同陈芝麻烂谷子一样的干巴巴的史书。
此刻他正在那一排发黄了的史书下发愣,人们都说以史为镜可以明得失,但是朱金宝却没有什么经天纬地的雄心壮志,他读史书仅仅是兴趣,仅仅是打发时间。
“朱儿啊,你是大学生,姐姐考你一个对联,你看对得出来不。”朱金宝来得多了,时间长了,这几头母狼也和他混得熟了,平日里她们老爱拿一些半荤不素的言语来撩拨这个看起来有些害羞的大男孩。
也不待他答应,女人自顾自的拖过一张椅子,沉重的木椅在地板上擦出一串刺耳的声响,像极了她放浪的笑。
“你听着啊,这上联是‘姐姐读史心思汉’。”女人刚说罢身后的几个老娘们尽皆放肆的大笑。朱金宝涨红了脸,他哪还不晓得这几个娘们的心思——自家男人十天半个月才恩赐似的来上一次,平时欲求不满当然想找个发泄口儿,碰上他这个皮薄脸嫩的大小伙子,哪天不撩拨撩拨,心里跟猫抓似的。只不过他可不愿意和这些半老的徐娘占些言语上的便宜,便笑了笑没有搭腔。几个老娘们笑得更放肆了。
笑闹了一阵,几个女人满足了,便放过朱金宝自去一边凑近脑袋窃窃私语一番,不外乎谁家男人不行,哪个女人劈腿之类的破事儿,时而发出几声会心的**的笑,想是说的得趣。朱金宝也乐得清净,重又翻他的史书。
嗯?《炎华史》?朱金宝一阵疑惑,从中国第一部史书《尚书》(《尚书》既是我国最早的一部史书,又是我国最早的一部文件汇编,位列六经之首,一直是研究古史最重要的依据。根据资料记载,先秦时《尚书》有100篇,但经过秦始皇焚书后大多数都丢失了,汉朝初年只有29篇流传下来。)加上《春秋》、《左转》再到二十四史,即便补充上《清史》,中国古代的史书著作也是有数的,虽然后人多有注解、演义间或着还杜撰一些野史外传,但是却从没有听说有《炎华史》这一部史书啊。
难道是盗版印刷者的一时之误?或是为了吸引读者有意篡改了书名?但是即便笔误也断没有《炎黄史》或者其他类似的史书国记啊;如若说是为了吸引读者也改起些旖旎的名字,比如《七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白雪公主》、《八仙过海》)又有哪个蠢蛋将书篡改成史书的名字呢?本着这个疑惑,朱金宝便想拿来一观。可是这《炎华史》放在书架的最顶层,以朱金宝一米七多一点的身高想要拿下来还真有些吃力,而左近也无垫台脚凳之类的物什。朱金宝踮起脚尖轻轻一跳,便拿了下来,却不防被旁边突出的铁钉在腕上刮了一下,血立时流了出来,滴在了《炎华史》的书页上,被轻薄发黄的纸张吸收了。
淡淡的红色血丝快速的铺展开去,在书页上形成一个复杂的纹路,不过吃痛之下的朱金宝却并没有注意。伤口很长却也不深,按了一会也便将血止住了。
《炎华史》采用的是纪传体的方式,朱金宝先是看了一下第一篇“炎祖本纪第一”
“炎祖,姓华氏。母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父太公往视,则见交龙于上。已而有娠,遂产炎祖。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
……
乙酉,蜀主孟济降。得州四十五、县一百九十八、户五十三万四千三十有九。
戊子,使右千牛卫大将军桑青克越,俘越主严基,得州六十、县二百十四、户十七万二百六十
辛巳,命行营都监杨进伐汉,败其主力于军于太原,俘二万余,汉遂平。
庚寅,命兵马监押马继恩率兵入河东,平燕、赵,得州五十、县三百有四、户七十九万四百。
己亥,高丽国王遣使来朝献。
辛丑……由是四海生平,皆归王化。
……
炎祖起布衣之中,践九五之位,发号施令,名藩大将,俯首听命,四方列国,次第削平,此非人力所易致也。建隆以来,绳赃吏重法,以塞浊乱之源。州郡司牧,下至令录、幕职,躬自引对。务农兴学,慎罚薄敛,与世休息,迄于丕平……乌呼,创业垂统之君,规模若是,亦可谓远也已矣!”
朱金宝一阵喟叹,这炎祖也是一代人杰啊!看这书籍须不是骚客文人凭空杜撰,却为何于史集之中不见丝毫痕迹?疑惑间,脑袋竟有一丝恍惚。朱金宝狠狠的摇了摇脑袋,他的睡眠一向充足,精力也自饱满,今天书还没有看几本怎么就困顿了呢?
这一思量间,困意更浓。算了,姑且睡上一会。朱金宝将书推到一边,伏下身来迷迷呼呼的睡了过去……
几个老娘们叽叽咕咕的半天,大概又说到了朱金宝身上,几人向其刚才坐的地方看去,却见座位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朱金宝的影子?只余一杯热茶尚不紧不慢的散发着袅袅的热气。58xs8.com